这一晚谷南伊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她下定决心尽早和谢初尧商议和离的事,构想了好几个场景,又反复思索了自己到时候该如何措辞,总算把一颗心安抚了下来。
可和离之后呢?
她不由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生活,又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和几个孩子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们相处也有一年时间了,谢见宵沉默,有时候甚至几天才会同她说上一句话,可慢慢的,也不再排斥和她的对话;谢砚南别扭,从来不肯接受她特殊的关心,谷南伊只能想着法给体弱的少年做药膳,补身体。
谢向云到了抽条的年纪,又在她的监督下少吃高热量的东西,如今也不像去年那般臃肿不灵活,反而体育成绩好了许多。
桑榆和非晚就别说了,是孩子里面最小的两个,从来都是她格外关注的对象,也是最体贴、最懂事的孩子。
与谢初尧和离之后,她就不再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了……
谷南伊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还会为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感到不舍得。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不舍,她才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和谢初尧提和离的事。
可男人如今都有和她圆房的打算了,谷南伊只能把脱身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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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学堂都是她开的,日后还不愁没机会和孩子们接触么?
只要她时刻关注着几个孩子的成长, 总有机会从这方面旁敲侧击下手,想办法阻止他们黑化,改变原书中他们的悲惨命运。
夜深人静,谷南伊脑子里的计划,已经从几日后和谢初尧和离,慢慢发展到了接下来几年如何看着孩子们;如何发展自己的生意;如何在这个时代做成自己喜欢的事业——
当然,她也会赚数不清的银子,买下最繁华地界的宅院,甚至能依照自己的喜好,把自己的家改造成一个园林!这在现代可是挣多少钱都实现不了的!
越是思索未来如何潇洒生活,她的大脑就越是兴奋,等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结果就是,第二日到了日上三竿,谷南伊才睡醒。
家中一片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去学堂上课了。
谷南伊艰难地换了一身衣服,端起屋里的水盆,打算去院子里打水洗脸,却在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盆。
木盆叮叮咣咣滚到了院子里,被男人弯腰捡起来。
今日谢初尧难得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衣裳,冬日阳光下的他,就连冷淡的五官都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男人的声音仍是低沉悦耳的:“起来了?去床上躺着,大夫说了,你的伤这几日不能下地。”
谷南伊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道:“没事,我就洗洗脸……”
谢初尧见她不肯听话,挑眉道:“你是想让我把你抱到床上去?”
谷南伊一个激灵,顿时瞌睡全醒了。
她逃一样缩回了迈出门槛的脚,赶紧上床躺着去了。
开玩笑!谁想要大魔王抱啊!这样的“好”机会,她留给易娉了!
没等谷南伊躺下多久,男人便端着水盆进了屋。
他把水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又从置物架上取下干燥的巾帕,浸湿了水,拧干。
谷南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巾帕上揩了揩,又攥着湿毛巾来到她的脸边,顿时惊悚道:“别,别!我自己来就行!”
谢初尧眉头微皱,躲开了谷南伊的手,低声道:“别逞能了,你手上有伤,怎么沾水?更何况照顾受伤的你,是我该做的事情。”
说罢,凉冰冰的巾帕抚上谷南伊的脸颊,顿时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男人突然想到,自己习惯了用凉水洗脸,可能谷南伊并不习惯。
但他不打算去厨房烧热水给她,如今天还没有太冷,用凉水洗洗脸,也能增强体质。
太过娇气会容易生病的!
谷南伊下意识在男人下一个动作前躲了躲:“那个,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初尧只当谷南伊嫌弃冷水,发挥了自己十成的耐心解释:“冷水洗脸更精神,别动。”
说着,他不容置喙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谷南伊反抗两次不成,干脆闭上了眼睛,躺平任他折腾。
柔软的巾帕带着丝丝冰凉,轻轻触碰在脸上,让她有些发痒,却不难受。
等触碰到睫毛,谷南伊才抗议了一下:“好痒。”
她鸦羽一般漆黑的睫毛纤长卷翘,许是真的很痒,微微有些颤抖。
男人的手顿了顿,随即便绕开了让她不舒服的位置。
谢初尧细细擦拭起这张精致、堪称完美的脸上其他地方。
室内一片静谧,谢初尧动作不停。
他脑子里的杂念通通消失了,只觉手下的肌肤如羊脂白玉,又光滑若华美丝绸,让人忍不住放轻了动作,小心再小心。
虽说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却仍做到了仔细又轻柔地帮谷南伊把脸彻底擦了一遍。
男人十分满意自己的做法——
军营里大老爷们儿给他出了许多主意,不过给生病的媳妇洗脸,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等到结束,谢初尧把已经便温热了的巾帕重新放到冷水中,低声道:“好了。”
谷南伊睁眼,撞入男人安静、专注的眸子中。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和不自在,轻咳一声:“嗯,谢谢你了。”
谢初尧转过脸去,在谷南伊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浅笑。
洗完脸之后,男人又细细给谷南伊的手臂、掌心上了药,检查她脚踝上的伤势。
谷南伊躺在床上,把自己当作一只没有意识的布娃娃,任由谢初尧摆弄——
这种事情,尴尬着尴尬着,她也就习惯了。
等这一套做完,谢初尧看看天色,道:“到午饭时间了,你可还要换衣裳?”
午饭时间和换衣裳有关系吗?
谷南伊莫名:“不换。”
男人点点头,自顾自把谷南伊抱了起来,吓了她一跳:“哎,怎么,干嘛啊?”
谢初尧已经直起了上身,微微偏头,便能和近在咫尺的女人对视:“抱你去吃午饭。”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谷南伊可以看清,谢初尧深邃的眉骨下浓密的睫毛,还有他高挺鼻梁上微微冒出的一点汗意。
一回生二回熟,谷南伊昨天被谢初尧抱了那么多次,居然已经诡异地习惯他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反正就算是对话,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干脆不说话吧!
谷南伊沉默地被谢初尧一路抱到了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