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局势依然不简单(2)
见赵竑抛出这个议题,众人皆是一惊,心说这天下形势发展的未免太诡异,太快了点吧。
前不久,新宋和蒙古人还是联手灭金的好基友,转眼间就要成为敌人啦!
安静片刻后,众人便纷纷发表起意见来。
有人大骂赵昀和史弥远,为了自个利益,勾结外虏,实在无耻之极。
有人建议官家亦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联合蒙古先灭掉伪宋,毕竟凭官家和蒙古人的关系,当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人则坚决反对这种观点,认为两宋之争属于汉人内部之事,谁联合蒙古人,谁在天下汉人心中就成了汉贼,这条底线绝对不能突破。
也有人认为当趁蒙古主力北还之际,大举进攻伪宋,先捞取足够地盘和人口再说。
更有人想看赵昀的笑话,说他完全不知蒙古人的野心和胃口到底有多大,岂是辽金西夏所能比的,怕是把整个宋廷都卖了才行;等等。
赵竑静静听着,脑子里不时回想起塔思交给他的那份蒙宋同盟合约。
若蒙古人开给赵昀的条件,也同样这般苛刻,料想赵昀绝不会,也不敢答应。
怕就怕,蒙古人对宋廷开出的条件相对宽松。
对一个苛刻,对另一个宽松;怂恿两宋相斗,先助力灭掉一个,再集中力量收拾另外一个,最后的结果自是一举拿下整个华夏。
还是那句话,蒙古人占据的战略势态,优势实在太明显了;
他们只要牢牢抓住两宋不共戴天这一点,无论耍阴谋,还是阴谋;朕和赵昀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唉,虽然少了金国这个玩家,但局势何止是仍不简单,简直是更复杂了。
因为之前有金国这个三者共同的敌人夹在中间作缓冲,朕攻金也好,攻宋也罢,都能游刃有余,进退自如。
可如今反倒不那么自在了,每走一步都得考虑得更多。
“官家,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众人议论纷纷,也没个具体主张,官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去年夏天从南边归附而来,现任知枢密院事,武学博士,兵部郎中的华知翔便说话了。
(这华知翔还不到三十岁,归附不久便谋得如此高位,自不是一般人物;此人乃光宗,宁宗年间着名武学生华岳的第三子,当年华岳在武学攻读时,曾上书朝廷请诛权臣韩侂胄,苏师旦,被下建宁狱;韩侂胄被诛后,被放还。
嘉定十年,登五科第一,为殿前司属官,又密谋除去新一代权臣史弥远,下临安狱,杖死东市。
此人一生总是跟权臣过不去,几度入狱,最后死于权臣之手,但也为其赢得了身前身后名;被时人誉为“可媲美陈亮的英豪人物!”。注:陈亮,南宋着名思想家,文学家,兵家。
这华知翔能文能武,深得其父衣钵,更兼是忠门之后,赵竑便破格提拔了。
另外,自从周治雄战死后,枢密院进行了人员扩编,人数已大大超过先前,分工也更明确了。)
赵竑一听,满怀期待的道:“华卿有何良策,速速说来!”
华知翔道:“官家,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蒙古人的野心天下皆知,无论新宋也好,宋廷也罢,最后恐都沦为其猎物!
当下形势,犹如汉末之魏蜀吴,一强两弱的格局;唯有两弱联手,方能生存。
所以,臣以为当两宋联手,一致对付蒙古人;待解除蒙古人威胁后,两宋间再一争长短,亦未尝不可!
切不可让蒙古人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计;否则我千千万万汉人,将再度沦为异族人的奴仆,永世难得翻身的!”
“怎么可能,我朝与伪宋不共戴天,岂能联手乎!”
“对啊,华郎中,你既然已经归附我朝,就该站在官家一边说话,岂能还帮着伪宋说话呢!”
“对,华郎中,我看你分明就是身在汉营心在曹!”
怎么华知翔话音落下,立刻招来一阵激烈声讨。
华知翔顿时面红耳赤,慌忙争辩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绝无维护伪宋之意,你们别动不动就乱扣帽子啊!”
“这不是给你扣帽子,而是你本来屁股就没坐正!”
“屁股坐歪了,说出来的道理自然也是歪的!”
“好了,好了!都不要争吵了!”
见华知翔面临着群殴的局面,赵竑连忙出言制止,待众人都止了声,便扫视众人,严肃的道:“朕今日宣布一条规矩,但凡以后议事,无论何时何地,任何人不得随便给他人乱扣帽子。
否则,谁还敢畅所欲言呢;要秉承对事不对人的原则,目的是为了把事情议明白!
一旦对人不对事,人就容易失去基本的理智和判断!
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可官家,这联宋抗蒙之策万万不可取啊!”还有人大声道。
“可不可取,朕自有主张!但议事规矩必须先定下来,知道么!”赵竑大声喝道。
“是!是!”
“那好,咱们接着议!”
众人便继续接着发言,但华知翔却紧抿嘴唇,再也不发一言了。
赵竑看在眼里,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随着加入的各方人才越来越多,尤其是新来的这些,往往会遭到一干创始元老们的集体排挤,而自己暂时又没有很好的法子改变这种现象。
众人在枢密院足足议了近一个时辰,又提出了一些其他应对方案后,赵竑没有直接下结论,而是宣布散会了。
回到御书房,他让人沏了一壶茶,一边细品,一边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通过一番仔细分析,归纳,总结众人的言论之后,他内心便有了几条对策,但目前最倾向的一条便是趁蒙古主力北归,暂时不会南下之际,大举进攻伪宋,先捞取足够地盘和人口再说。
无论什么时候,扩展地盘和壮大实力都不会不错的。
何况,现在自己头上汉人英雄的光环正盛,当好好利用一下才行的。
运气好,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毕竟淮东最近处,离临安才不过五六百里呢。
同时,他也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南下夺回皇位,朕所欲也;灭金,一血靖康之耻,亦朕所欲也;如今金国已灭,则需改成抗蒙亦朕所欲也。
自然也不存在两者不可兼得,取其一的说法;因为只取其一,最后则是两者皆失。
朕必须两者都要,但如何分先后呢。
抑或是无先无后,两者并行呢。
但毫无疑问,最后的致命威胁和终极对手,还是蒙古人!
必须先拖住蒙古人,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此乃当前关键。
思定,便拿出那份宋蒙同盟合约,细细看了一遍;在另外一张纸上逐一修改了一番;便唤来人,吩咐派人以慢一点的速度给窝阔台送去。
沛县到窝阔台的大本营可有两千多里,来来回回多修订个几趟,时间自然就拖出来了。
完了,赵竑又胡思乱想了一通,便唤来杜寒冰,与他出了御书房,朝刑部一座宅院走去,那里住着郭文振父子。
去和他们吹吹水,策策反,顺便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集天下之才智,朕就不相信这世上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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