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带着张玉兰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张玉兰已经吓得腿软,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去,幸好被许静一把拖住。
“宋婶,你先别慌!”
张玉兰踉跄地站起来,早已顾不得之前对许静的嫌弃,也忘了对钱的算计,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刚刚跟东越说的那些后果,都是真的?如果对方咬着不放,他们可能会告东越故意杀人?”
杀人罪啊,那可是会被枪毙的!
许静知道张玉兰胆子小,可是这种时候她也不准备瞒着,“根据东越的话,对方虽然挑衅在先,他却先动了手,还冲动之下去抢了学校附近干活的村民的镰刀,那就相当于有了凶器,如果对方咬死了东越想杀人,一旦立案,就会对东越很不利。”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镇上保卫科坚持要把宋东越移交到县公安局了。
东越这个事,可大可小,确实不好处理。
张玉兰吓得又要瘫下去。
许静连忙扶着她在审讯室屋子外面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让宋母消化一下她的话。
许静接着道:“所以一会儿和被打同学家长见面,我们心里要有个数,对方提的条件,我们要尽量满足,最主要的是,不能再冲动,要沉住气。”
她来的时候只听了张玉兰一面之词,还觉得她能处理好,不至于让对方牵着鼻子走,可是听了宋东越的转述,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张玉兰慌得彻底没了主意,她抓着许静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般,商量着道:“那我们还是别瞒着东权了,不行还是让东权想想办法吧,他在部队这么多年,肯定能拖拖关系!”
本来她是担心大儿子太固执,可眼下小儿子惹了这么大的事,她又怕许静应付不了。
许静看着慌不择路的宋母,抿了抿唇,才说道:“现在恐怕真的不能再让他出面了。”
“啊?为什么?”
“对方本来就咬着宋东权军人的身份不放,就是想逼我们在赔偿金上妥协,如果事情真闹大了,怕是上面对宋东权也会重新审查,如果宋东权这个时候出面,到时候就更脱不开关系,后果若是严重,就不仅仅是脱下军装的问题了,只怕还会上军事法庭。”
张玉兰瞪大了眼睛,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许静见她如此,也没再说下去,她不是想吓张玉兰和宋东越,而是希望他们有个心里准备,凡是不能太乐观,也不能冲动,因为很多时候,冲动的后果是无法预知的。
而且,她也需要他们的配合。
许静见张玉兰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索性站起身,将张玉兰也从台阶上扶了起来。
安慰她道:“宋婶,我说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但事情未必就会这么严重,我们先去见见受伤同学的家长,看看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只是用钱就能解决,那事情也不会太复杂。”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许静扶着张玉兰离开了公安局,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说的这般轻松,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
和宋东越起争执的同学叫牛大军,许静和张玉兰按着学校老师给的地址先去了牛家村,可惜根本没见到人,家里只有牛大军的两个姐姐。
让许静意外的是,牛家两姐妹这么晚了还在干活,一个人坐在灶台边收拾着刚煮出来的地瓜,放在大锅盖上准备晾地瓜干,另一个人刚拿着锄头进屋,显然是刚从地里拔草回来。
这都晚上八点多了,村里人大多睡得早,可是她们竟然还在劳作,显然日子不好过。
两个人年纪都比许静要大一些,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看到许静和张玉兰之后,都急忙擦了手,迎了出来。
年纪看着稍大一点的牛大姐问道:“同志,你们是来找谁啊?”
张玉兰见到伤者家属,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身份,毕竟儿子把人家弟弟给打了。
倒是许静没避讳什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表达了来慰问的意思。
预想中的大吵大闹没有出现,牛家两姐妹沉默了一瞬,才道:“大军的事我们也说了不算,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妈做主,你们要看大军就去医院吧,我爸妈现在都在医院照顾他。”
从牛家姐妹手里拿到了医院地址,许静就和张玉兰一起从牛家走了出来。
让许静意外的是,牛大军竟然和爷爷住在一个医院。
许静也很无语,张玉兰既然从学校里打听到了宋东越的消息,怎么就不问问伤者什么情况,在哪个医院,这一晚上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一想到有可能再遇见宋东权,许静头更疼了。
她帮老宋家解决了这件事,就当还清了欠他的人情,后面离婚也可以坦坦荡荡,再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了。
县人民医院里,许静才走到骨科病房的走廊,就被刺鼻的气味熏得皱起了眉。
张玉兰爱干净,更是受不了,忍不住埋怨道:“这都什么味儿,太难闻了!”
张玉兰声音不小,走廊里响起了回声,几乎立刻就能让住在病房里的所有人听见。
许静回头忍不住嘱咐道:“宋婶,您小点声,让人听见了不好。”
“就你事多,反正又不是你爷爷住的那层,东权也听不到,怕什么。”张玉兰不满的道。
许静拿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没办法,不是刚刚在老牛家话也不敢说的模样了。
走到病房门口,许静等着张玉兰先近,毕竟她是长辈。结果张玉兰却直接缩到了许静身后,心虚地道:“我嘴笨,还是你先进吧,后面也是你来谈,我都听你的!”
许静知道张玉兰就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性子,也不计较,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
而她也在看清病房里的景象后,不太适应地顿住了脚。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病房里却满满当当都是人,六张病床,每个床上都住着伤患。家属或是在床附近的地面打个地铺,或者坐在病床上互相聊着天,还有几个患者家属正靠在窗户边抽烟。
许静没想到,普通病房的条件会这么差。
如果不是宋东权帮爷爷联系了单间,那她和爷爷现在所在的环境也会是这样。纵然她现在一想宋东权对她的身份纠着不放就闹心,但心里还是涌起了一抹感激。
而病房的门一打开,十多双眼睛就看了过来。
“天,这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是谁家的家属啊?”
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大爷道。
病房里,所有人看着许静娇俏的脸,都不约而同地跟着点头。
只有一双眼睛,在见到许静和张玉兰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