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拎着白面袋子回了家,想到宋东权晚上会过来住,她就头疼。
可是眼下她更头疼另外一件事。
白面是借到了,但是她想做生意,还是缺点料。
总得买点肉吧,碳水加上肉,满口流油的吃食才好卖。尤其是这个人吃不到油水的时期,谁家若是炖了肉,藏都藏不住,光是肉香味就飘十里地,勾起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
花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必须得买肉!
可是,她没钱啊。
爷爷手里倒是还剩些油票肉票,可惜钱都让她败光了。
想到她上午走了半个村子一斤白面都借不到,借钱就更没戏。
花喜坐在门槛上,拖着圆圆的下巴,不时地叹气。左想右想,最后咬咬牙还是站起了身。
田埂上,好多人都在干活。
如今正是播种的时节,生产队正组织村民一起翻地播种。
男人们挥舞着镐头,女人们在后面撒种子,热火朝天的劳动力景象花喜还是第一次看到。
上辈子她出生在好时代,虽然是孤儿,可是有国家给发的救济金,每天都坐在教室里学习。毕业后为了自力更生和回报社会,她早早就进了医院,这样的挥汗如雨的劳动场景,她不曾经历过。
几乎不自觉地,她就跟着走进了田地里。
可是她才走了几步,一道讥讽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花家的大小姐来监督我们生产劳动了,难得啊。”
花喜一抬头,就见赵珍珍正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想到昨天花喜让她吃的哑巴亏,赵珍珍心里都要恨死了。要不是为了挽回自己在宋大哥心里的形象,她何必顶着大太阳来田地里跟着干活。
还好宋大哥没有嫌弃她,她在宋大哥犁地后面跟着撒种子,宋大哥也没抗拒。
不过此刻赵珍珍看着花喜身上穿的新做的碎花棉布衫子,还有那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圆润润娇嫩嫩的脸,嫉妒得眼里冒火。
花喜才懒得搭理阴阳怪气的赵珍珍,对着站起身的宋东权道:“喂,那个.......宋东权,你过来一下。”
直接叫名字吧,反正他们不熟。
宋东权见花喜找过来,也是有些意外,中午的时候这丫头跑得飞快,她应该是不想见他才对。
他抬手拿起搭在犁具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就往田埂边走去。
赵珍珍看着宋东权要过去,心里着急又生气,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宋东权的胳膊,“宋大哥,你别过去,谁知道她找你干什么,准没好事!”
宋东权停下脚步,皱着眉将自己的手臂从赵珍珍的手里抽出来,正要说话,哪知另一只手臂一紧,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花喜几步走到宋东权身边,抱着男人的手,笑着看向一旁气得傻了眼的赵珍珍道:“我来找我家男人来说悄悄话呀,怎么,合法夫妻,不行吗?”
“花喜,你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是外面,要注意影响!”赵珍珍气得快要哭了。
一群人村民们看着,也是被花喜亲昵地拉着宋东权的举动弄得愣住了,光天化日的,这也太大胆了吧。
花喜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想到自己只是为了气气赵珍珍竟然不自觉地挽住了宋东权的胳膊,脸也有点红。
不过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也不去看身边男人的脸色,笑呵呵地对着赵珍珍道:“我挽着自己家的男人,哪里影响不好了?说明我们相亲相爱啊!”
又不是野男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赵珍珍傻了眼。
而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啊,人家是小两口,新婚燕尔的,亲近点也正常。”
“就是就是,人家是一家人,被自己家婆娘拉着有什么好害臊的。”
众人议论开来,私语声越来越大,每说一句赵珍珍的脸就白一分。
怎么才一天,宋大哥和花喜就变成了小两口了?
“你昨天明明说要离婚的!花喜你是不是忘了你说过什么,做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是想离啊,可是你宋大哥不愿意呢,就不离就不离,我这也是没办法。”
花喜说完,对着对面气得快要哭出来的赵珍珍挑挑眉。
她拽着男人健硕的胳膊往田边走,“我说老公啊,你坚决不离,我也只好勉强同意,但是有些外面的女人以后要少招惹,要注意影响。”
“你——”赵珍珍气得直跺脚,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
花喜拽着宋东权,很快就来到了田地边的小树林。而他们离开后,听见花喜一番话的村民们,看着赵珍珍的目光都变了。
再怎么说宋东权也是结了婚的人,人家家里和不和睦,也轮不到外人插嘴。
生产队的副队长是赵珍珍的堂叔,今天赵珍珍他爸去镇上开会没来,也只能他出面劝了劝,“珍珍啊,你也不小了,以后别掺和老宋家的事了。”
赵珍珍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被花喜气个半死不说,还要受村里人指点。
气愤之下,她一跺脚就跑回了家。
小树林边上,花喜拽着宋东权走过来之后,连忙松开了手。
宋东权感觉到那双冒着汗的小胖手离开,竟觉得有些贪恋。但很快,他就将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压了下去。
“你找我什么事?”总不是真来找他说什么悄悄话。
男人嗓音清冽,还有那幽深的视线,花喜每每见到听到,就有点顶不住。
她有些尴尬地撇开脸,“有事求你帮忙。”
“你说。”
“我想跟你借点钱。”
才拿了人家十斤白面,她这不到两小时就跑来借钱,着实有点尴尬。
花喜抬头,撇着宋东权的表情,果然见男人在听到她要借钱之后皱起了眉头。
花喜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有急用,你先借我十块钱,后面我一定会还你。”
“你要钱干什么?”宋东权没说借不借,只是淡淡地盯着花喜,视线却犹如深潭,幽深得让人惧怕。
花喜的手紧张地攥紧衣角,说道:“想去镇上买点东西。”
“买什么?”
“......买点肉。”
花喜犹豫着,不想说自己买肉是为了做生意。
虽然现在是七十年代后期,人们已经可以在固定的市场买卖,但是做生意还是容易让人看成投机倒把。她不想在事情没成功的时候,落人口实,后面生活受了影响就不好了。
可是,花喜说完要买肉,对面的男人脸色就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