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玖鸢这样说,年轻妇人心思纷乱,扯掉了头顶的花布,垂下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桌上的金子。
许久,她暗暗做下决定,抬眸时眼神已变得坚定,“我可以和你们说,但你们要答应我,不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当然,人之常情,我答应了。”宋玖鸢松了口气,挑眉看向祈二,眉眼之间流露淡淡的得意。
正当两人眼神暗斗,年轻妇人缓缓开口了,“外头很多人说全盼进孝顺,我原本也是这么觉得,可在五六天前,我意外发现了些事。”
“什么事?”宋玖鸢顺着她的话询问。
“我在县里的染坊当女工,那日回来的晚,瞧见他家大门虚掩,地上有两个人影晃着,我觉着有些古怪,凑近过去看,竟然看到全盼进……”
年轻妇人难以启齿,抓着花布的手慌乱动着,她接着说道:“真不是个东西,哪有当儿子的打自己的亲娘,简直大逆不道!”
这话落入他们三人耳中,只剩下“荒唐”二字。他们辛辛苦苦问了一路,得来的消息都是全盼进是个孝子,没想到他背地里做出这种事。
“拿着根老长的棍子呢!就那样抡着胳膊,噼里啪啦打在潘奶奶身上……那个时候潘奶奶一直喊疼,全盼进这个畜生一直没收手,唉——”年轻妇人语气激动,重重拍了下桌板。
宋玖鸢却是冷静下来,桌上的金子一收,“怎么,动静这么大,就你一个人听到啊?”
年轻妇人愤恨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唇瓣不自觉地嗫嚅两下,她紧张地回话:“那天已经很晚了,街坊邻居都歇下了。”
宋玖鸢可不相信这措辞,“提醒你一句,污蔑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还说不说实话了?”
她语气平淡,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令人心生寒意。
见年轻妇人迟迟不回话,宋玖鸢淡淡掀开眼皮,锐利的目光看过去,仿佛能看透一切,审视着这个从头到尾都在说谎的人。
“我,我没在说谎。”年轻妇人颤着声音说道,交握的手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指节。
宋玖鸢垂眸看去,注意到她指尖的一抹青色,想到她话里说在染坊当女工,这点倒没说谎。
“你也许还不知道,两天前,潘素梅死了。”
“不可能!”年轻妇人大受打击。
“怎么不可能?”宋玖鸢反问,见年轻妇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缓了缓,“听你话里的语气,想来和潘素梅关系不错,你难道不想抓住害死她的真凶吗?”
年轻妇人牙齿打着颤,微微动摇了。
宋玖鸢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我猜潘素梅早知道有这样一天,会有人问她和全盼进的关系,你说的那些话,是她教你的吧。”
“我……”
“想好了再说,你也不希望她平白无故地死在外头吧。”
这话给了年轻妇人重重一击,她瘫软在桌上,眼神涣散,“我说谎了,那晚全盼进没有欺负潘奶奶,打人的是潘奶奶。潘奶奶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一些小事都能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那天晚上两人又吵起来,我劝不住,转头看到潘奶奶拿了棍子,打在小宝的身上。”
年轻妇人顿了顿,嗓音发涩,“小宝是她唯一的孙子,她也能下得去手。那一棍子打在了小宝的头上,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
每每回想起那晚的情形,小宝头上磕破了口子,流得满地是血,呛人的血腥味弥漫来,所有人慌了。全盼进抱着他跑了好多家医馆,才勉勉强强保住了小宝的性命。
“后来呢?”宋玖鸢问,声音发紧。
“后来全盼进和潘奶奶大吵一架,不知说了些什么,全盼进带着妻儿搬出去住了,已经好多天没回来过。”年轻妇人回道。
原来如此,难怪潘素梅失踪这么久,家里始终没人来寻,原来她身上还发生过这种事。
是什么样的矛盾,才能让她发泄在亲人身上,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孙子,还连同别人想出这样的谎言。
年轻妇人痛哭,捂着眼睛的指尖溢出泪水,“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但潘奶奶其实是个好人。”
“她平日里买了糕点,会分给玩闹的孩子,有时我忙起来没法看孩子,她嘴上不说,但也会帮忙,有次王婶的小闺女不小心跌进河里,潘奶奶想都不想就跳下去了……”年轻妇人一件件细数着,最后喃喃感慨:“她只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是非对错,你说的不算。”宋玖鸢站起身,钱袋里的金子重回桌上,她冷着声音告诫:“今日的事,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年轻妇人慌张点头,怯怯问道:“若你们查清是谁害了潘奶奶,能回来告诉我一声吗?”
闻言,走到门口的宋玖鸢转头,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好。”
……
这天委实阴晴不定,正走进酒楼里点了几道小菜,雨就下下来了。
浓雾暗云压迫着小县,小雨如细针,扑簌簌坠下,裹挟着凉意,吹打在人脸上,一下唤回了几分清醒。
雨下得突然,街上的行人都往屋檐下赶。酒楼的小二朝外一探,关上了大门,原先亮堂的光线一下变得昏暗。
祈二拿扇子拍着胸膛,颇有几分庆幸,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幸亏我们进来了,不然岂不是成三只落汤鸡。”
他招来小二,又加了道热汤,驱驱身上的寒意。
“潘素梅的案子,你们怎么看?”宋玖鸢问,回到正事上。
“若潘素梅不是顾衡杀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沈澈咳了声,手里捧着杯热茶,“栽赃诬陷。”
宋玖鸢眸光一沉,“问题来了,顾衡做了什么,让潘素梅记恨在心。”
“宋宋,这便是我们接下去要查的。”沈澈看向宋玖鸢,暖好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
盯着两人交缠在一块的手,祈二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嘴巴也没空下,“这种事单凭我们三个,一时半会儿肯定查不到。”
“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