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檐下抿起嘴角,楚卿娇忍了又忍。
罢了,如今自己的近况,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怎奈天不遂人愿。
她不想麻烦,麻烦却偏要往她身上撞。
啪一声,又是一个鸡蛋砸在脚边,溅出的蛋液沾到了楚卿娇的衣摆。
黑色的披风上立刻染上团黄色的痕迹,破碎的蛋壳落在地上,依旧摇晃。
在这寒天雪地里,那一滩黄显得尤其明显。
老妇人的眼睛随着那破碎的鸡蛋落在地上,脸上的心疼无可附加。
她深深的皱着眉,颤抖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解,下一秒又是一个好好的鸡蛋被砸在地上。
“哼,你们这些居心叵测的别国人,来我们霸秦想做什么谁都不知道,你这篮子里看起来是鸡蛋,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我自然是要好好检查清楚。”
“一个一个都要看仔细。”
红甲士兵今日不知怎么。许是刚好赶上他心情不好,将浑身怒气都发泄在了可怜的老妇人身上。
他抓着鸡蛋,砰一声又往地上一砸,似乎十分享受老妇人看着鸡蛋破碎时那支离破碎的眼神。
老婆婆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苦从家里带过来的鸡蛋就这样一个一个的砸在地上。
她家里并不富裕,唯独养了两只鸡,都是母鸡。
几个月前已经抓了一只给怀孕的媳妇补身体。
而另外一只老母鸡是专门留着下蛋的。
家里清贫,也不能喂鸡吃什么好的,总要两三天才下一个蛋。
这一筐鸡蛋是她捡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看着地面上嫩黄的蛋液混合着,泥土慢慢浸在土地里,老妇人的心都要碎了。
可她只能无声的呜咽。
身后排着长队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自然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大家都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偶有看不下去的人也只能默默的别开头。
他们此时与这位受欺凌的老妇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事并不寻常,常年进出碎星城的人便会知道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在这城门口发生。
每次遭殃受害的都是他们这些从其他国家来霸秦的人们。
有时候总会碰上这些士兵们心情不好,他们就会拿自己出气,找出各种刁钻理由阻止他们进城。
给他们设重重障碍。
偶尔也会遇到模样漂亮的小姑娘进城,被这些士兵们借着搜查的名头浑摸一阵。
可他们别无他法。
这些人要进城,多数都是因为有家人朋友在城中,或是想要去霸秦谋一份生路。
为了顺利进城,都只能忍气吞声。
就算有人闹起来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这里是霸秦的地方,就算是官府衙门也不会为他们这些别国人撑腰的。
他们在霸秦,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比布衣百姓还要卑微的存在。
城门口叫骂声还不停歇,甚至愈演愈烈。
那士兵拿着鸡蛋就往地上胡乱发泄的摔砸,半点都不在意,嘴里还骂骂咧咧,一字一句皆是对三国中人的贬低。
“你们这些臭水沟里的老鼠,好好的,不在你们的小地方待着,非要削尖了头跑到我爸前来。都安的是什么心?一个个臭烘烘的放你们进城,你们都该跪下来。感谢咱们把晴天子。”
“不然就你们这些穷酸货色,凭什么踏进我爸情的土地?”
他越骂越起劲,压根就不管排队的人们究竟是什么脸色。
除了老弱妇孺,总也有些正值青年的男子,他们就这样被人当着面辱骂,纵然是这样都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他们必须低头,别无他法。
就在那红甲士兵伸手又在那篮子里抓鸡蛋,想要扔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人狠狠抓住。
顷刻间他便变了脸色。
手腕上的那只手力道极重,就像一个大铁夹子要将他的手骨深深捏碎。
“啊,放开,放开我。”
楚卿娇反扭着士兵的手,手上半点也不松力。
常年用针,想要控制比头发丝还细的银针手上没有力气是断然不行的。
她虽然看着瘦弱,手臂纤细,可实则力气是极大的。
再加之陡然出手,这士兵史料未及,三两下间就痛的哭爹喊娘,连连叫喊放手。
城门口其他士兵方才在他大闹的时候都只是一笑置之,此刻全都涌了过来。
把把长枪枪头闪着锐利的锋芒,直指楚卿娇的脸。
“你是谁,还不放开他,不要命了不成?”
敢在碎星城的门口对城里的士兵动手,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瘦弱的男人出手太快,刚才任谁都没有看清楚。
她将士兵的手死死的拧着,此刻那士兵已经受不了痛,反手被捏着半跪在地上,毫无刚才骂人的嚣张气焰。
楚卿娇的目光透过帽沿狠狠地射在男人背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本是不想节外生枝,可谁叫这人嘴实在太臭。
枪头之下,楚卿娇半点不惧,依旧将目光放在男人身上,随着他手再次加重,掰着那男人的手指,便听得咔嚓一声。
当着众人,她竟然直接掰断了男人的一只小指。
一声惨叫后,她放开手,男人也软成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还不停地抱着手喊痛。
“嘴巴放干净点,这样的人也配做守城卫,实在丢了霸秦脸面,叫人耻笑。”
楚卿娇低声,不留情面的辱骂,叫周围不少百姓心里都是一震。
虽然无人敢表露出任何兴奋神情,可看向她的目光都像在看一个英勇的义士。
混乱之中,一个八字胡男人气势汹汹从城里出来。
他正是碎星城守城位的头。
一身酒气,手里拖着把长刀,他摇摇晃晃走过来,看着自己的兵已经被人打到地上,脸色霎时就黑了。
“头,那个人是邑国来的,手里还有王室签章的公文,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看着来者不善。”
一个小兵拿着方才楚卿娇递出的文书凑到他面前,男人轻蔑地瞥了眼文书,啪一声挥开士兵伸到面前的手。
“他奶奶的,管他是哪里的人,竟然敢动我手下的兵,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