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又恢复了刚才的静谧,谢含璟走至窗边将半开的窗全部推开,散去屋内的血腥味。
他愁眉不展,一切都像拧做一股的麻绳,无数双手在其中搅动,越来越乱。
只是离开王都不足两个月就病逝了吗,是真病逝还是人为。
谢含璟揉揉眉心,只知道乳母这条线又断了。
查的越是困难就越说明自己身世真有问题,谢含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无数恶意猜测的声音。
自己到底是不是邑王之子,而母亲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死后把青灯阁作为最后的礼物送给自己。
无数疑惑在谢含璟脑中缠绕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要把他吸附进去。
心情烦躁,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晚。
既然如此,自己若想要疏解愁绪,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侧屋,房内冒着氤氲热气,暖白的蒸汽伴着水声从屋内传出,谢含璟靠在门口听得好一阵心神荡漾。
自家娇娇儿此时正在里面沐浴吧。
烛光映照着楚卿娇的身体,在门上投射出若隐若现的影子,谢含璟贴在门边,脑中遐思翩飞。
他想象着楚卿娇在木桶里沐浴的样子。
清透流水如同柔软指腹从她纤长脖颈划过,再流向锁骨和白嫩的胸口,又在女子的细腰间重新汇聚,个中美景只是稍微作想都让他控制不住脸红心跳。
这般诱人犯罪的事情,他不敢再想了。
在心中纠结几秒,他还是决定不要借故装傻进去偷赏芳华。
等到以后自己不再藏拙再正大光明的与娘子一起共浴,岂不美哉。
压下心底疯狂叫嚣的冲动,谢含璟转身要走,未曾料到一枚绣花针忽然穿破门纸,同时响起楚卿娇清冷的声音:“是谁!”
哪个不要命的小贼竟然敢偷看自己沐浴!
楚卿娇裹好衣服飞速跑出,发丝还不断往地下滴着水。
她看向四周,院中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小截断掉的绣花针。
好强的功力,竟然能将针生生震断。
稍许震惊后她立即穿好衣服往里屋去,见谢含璟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地在床榻上睡着,这才放心。
“该死的贼人,若被我逮到一定剥下你的皮!”
她在房中轻斥,谢含璟不由抖了一下。
他的手紧缩在被子下面,死死攥拳,直到楚卿娇离开房间才大口喘气。
抬手从脖后抽出另外半截绣花针,他相信再晚几秒自己就得浑身麻木了。
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领教楚卿娇的针法,谢含璟又喜又忧。
喜的是楚卿娇有实力自保,忧的是自己以后恐怕少不了被教训。
他哭笑不得,竟不知自己现在半句都不离与楚卿娇的以后。
夜深人静,楚卿娇擦干头发入睡,睡梦中只觉得被一双温暖的手环住,二人自然地相拥而眠,隔绝白日一切尘嚣。
六王府的日子轻松简单,楚卿娇这几天什么都没做,算着日子等自己的针。
时间晃眼即过,长河赴约便是今日。
长河边,空寂无人,天刚蒙蒙亮楚卿娇就来到河岸等着,不出多时就见一个年轻男人从隐蔽处走过来。
沉竹一眼便看到楚卿娇,忙伸手打招呼。
他满带笑意,态度莫名的好。
他可听风阶说了那天城隍庙的事。
若风阶没有夸大其词,那这女子可不一般,至少他跟着主子十几年还从未见过主子为谁动用老符。
老符五岁就学习打铁,手艺堪称冠绝三国,在外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天功大师。
不管任何兵器机关,只要经过他手必定会遭哄抢。
常常有人花万金之数只为购买一把他制作的小短匕。
就算用最普通的材料,他也能做出惊艳,让人直呼了不得的东西。
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位隐世高人就在青灯阁中。
楚卿娇今日依旧戴着面具,沉竹只能看见她那双格外深邃的墨瞳。
他垂下眸,自觉的不多看楚卿娇,颇有礼节地朝她拱手笑笑。
“姑娘久等了。”
“无妨,我的东西呢?”
楚卿娇半点不寒暄,直入正题。
沉竹在心里发笑,暗叹这姑娘的确不一般。
寻常人能和青灯阁的人有分秒接触都恨不得多说几句,套个近乎。
唯独她恨不得早点结束。
沉竹确信,如果自己此刻将银针递给她,她定会一声不吭扭头走掉。
而这也正是楚卿娇所想。
对青灯阁这样神秘的组织她始终抱有警惕,并不打算与之有太多交集。
被楚卿娇注视着,沉竹后背倒真冒出几分冷汗。
他鲜少在别人面前有这种被剖析之感,觉得十分奇妙。
从怀里掏出一卷皮卷放在小臂上拉开,皮卷展开,上面插着十二枚精细小针。
楚卿娇目光一亮,忍不住上手从针上抚过。
虽然还是赶不上自己的天脊,不过在这没有任何机器加工的时代,已经算得上天工造物。
“不错。”
语气听着欢快了些。
不等她动手拿针,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
“老夫亲手打造的东西竟然就只得了你一个不错?怎么,你还在别处见过比这更精细的?”
老符倒垂嘴角,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从隐蔽小道走到楚卿娇,明显对她刚才评价很不高兴。
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沉竹一阵头疼。
老符是青灯阁出了名的老顽童,最喜欢别人拍他马屁。
但凡有人说他的技艺半点不好,就要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
不过遇上这位,就不知会鹿死谁手了。
他飞快看了楚卿娇一眼,立刻介绍:“这位便是打造银针之人,世人都尊称他一声天功大师。”
他企图在楚卿娇眼中找到些许崇拜喜悦,只可惜,那双墨瞳依旧如一池进水,未有波澜。
“我当然见过比这更细更好的,你这套针,勉强能用而已。”
楚卿娇一把拿过插满针的皮卷,快速卷起塞入怀中,转身就要走。
一旁的老符吹胡子瞪眼伸手拦住她去路:“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大话呢,这世上就没有比老夫更灵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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