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刚才情形，她也并非走投无路。
没有侍卫在，要放倒那小丫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院中安静无声，楚卿娇的话随着月色挪移落下，在空荡的院子里砸出重重回声。
秦衍勾着嘴唇，二人相视，都是各怀鬼胎。
楚卿娇自然是防备，相比之下秦衍倒是闲适多了。
这一切都是在他料想之中，他自然没什么。
“太子殿下层层布局，就为了让我来霸秦，该不是为了什么人间风月吧。”楚卿娇拢拢衣领，满眼试探。
夜晚寒风，有些凉。
这世上有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也有愿为姑娘上刀山下火海的，更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子如此比比皆是。
可她清楚的知道，他秦衍不会是这般的人。
他的关注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条件，他会为了兴趣、好玩、或是单纯的有眼缘对你多看两眼，可也只是如此了。
但凡是他出手，那必定是为着什么。
秦衍似是看出楚卿娇眸中的讽刺，十分伤心道:“楚姑娘就这样想我吗，难道我就不能单纯只是想和你叙旧？”
“叙旧？”楚卿娇冷笑，“那也要是旧时故人才有话可讲，我与殿下可没什么旧情。”
对于现在秦衍对自己的态度她很不喜欢。
若是寻常女子能得秦衍这般善待，只怕是天下最大的好事，要恨不得炫耀给每个人知晓的。
可楚卿娇太清楚秦衍这样的人了，被他这种豺狼盯上，绝不是好事。
听着这话秦衍显得更受伤了，他逗了逗怀里的猫儿，使得雪球儿朝楚卿娇叫了一声，“瞧，雪球儿都认得你，楚姑娘不能这样狠心，一概不认吧。”
和他说这些歪理总是说不通，楚卿娇深深吸了口气，“殿下就直说吧，究竟要我做什么。”
她目光里的颜色泾渭分明，不管是哪个都带着冷漠疏离。
秦衍只是笑，伸出手指勾动着雪球儿的耳朵，眼神却放在楚卿娇身上。
“听闻姑娘医术不错，不知可否为我救一个人。”
终于是说出了真实目的，楚卿娇露出副了然的神色。
“救人可以，不过我要知道璟王究竟是不是谢含璟。”
秦衍轻笑，预料到她会这样问，目光落到楚卿娇脸上，果然在她眸中看到丝紧张。
他亦是了然。
垂眸，掌心中猫人的绒毛厚又软糯，雪球儿躺在秦衍怀里听话极了，懒懒的缩在他胸口任他抚摸。
他不由想起那日初见楚卿娇的模样，乖巧，可爱，就像怀里的猫。
那时她小脸泛红，笑眯眯的凑到自己面前，她说她家里还有更可爱的。
那时的风比之如今美好，带着香甜的酒香，再难比拟。
“不是。”
秦衍薄唇轻张，回答的干脆。
利落的让楚卿娇有些不信。
还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告诉自己的。
毕竟自己就是为了确定这个事才会被诱到霸秦来，他也不怕自己听到消息后跑了？
还是说他自信自己逃不掉，或者他压根就是在撒谎。
脑中被无数思虑占满，不是楚卿娇有被害妄想症，而是与秦衍这样的人对弈，不想多一些就一定会输。
“你要我医治谁？我先说清楚，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反悔，不过医治完后我自然不会留下，你到时候若耍花招阻挠，我定不会饶你。”
楚卿娇浑身警惕，面对秦衍就宛如在与恶狼博弈，半点不敢放松。
秦衍一贯的笑着，清雅又泛着尊贵，“自然，到时候去留，定由你自己决定。”
干干净净，不见尘埃，他的坦白洒脱下又藏了多少算计筹谋。
楚卿娇眉心微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城主府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这一轮番下来时间也息数溜走，头顶的天不知在什么时候慢慢亮开。
普通的马车踏着初升晨光慢悠悠朝皇都的方向去，行在一众车马之中，一点也不打眼。
谁会想到，灰麻的马车里坐着的会是秦衍。
楚卿娇与他共乘，不宽不窄的车中一片沉寂，秦衍只捧着本书看，时而要与楚卿娇聊天说话。
楚卿娇也大大方方回应，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的试探，摆在明面上，秦衍却依旧答的乐此不疲。
“殿下昨夜为何要将事实告诉我，是自信我不会得了消息离开？”楚卿娇一直想着这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秦衍手里的书又翻动了一页，“楚姑娘对我防备颇深，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没有亲眼所见，是不会信的。”
他居然抬头，迫使楚卿娇装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神采奕奕的目光柔的像水，可轻易让人拉扯其中。
楚卿娇未曾有分毫走神，只是一眼便不再看。
这双眼睛下埋着万丈深的寒潭，一不留神就会溺亡其中。
秦衍，算无遗策，实在将楚卿娇的心理活动拿捏得很准。
碎星城地处偏远，马车行路也不如单枪匹马快，等到达皇都时，已过去月余。
一路上秦衍倒是恪守本分，温良守礼，不曾有任何逾越之举，除了中途传来璟王已经成婚的消息，让楚卿娇有些晃神外，路途平淡又顺利，顺畅的令楚卿娇意外。
“楚姑娘，霸秦皇都，你该是第一次来罢。”
的确。
像是猜准了楚卿娇心里的想法，秦衍不等她开口，自己掀开了窗帘，小巧方正的口子就像道大门，透进来光，也透进来霸秦的昌盛繁华。
街景人声都变得鲜明，楚卿娇不由往外面看去。
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轮子压在地面，却未听到任何声音，砖缝齐整，每一块地砖都完好合适的砌在一起。
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店肆，一座比一座靓丽超俗，窗外路过行人无数，有娇俏活泼的女子，也有闲庭信步的老人，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不远处传来街角小贩中气十足的吆喝声，穿过两三个街巷到达楚卿娇耳边，偶尔马儿嘶鸣，城中无人纵马，只是被主人牵着前行。
招牌旗帜飘扬拂面，更闻街边酒家里男人们欢畅说乐的笑声，热闹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