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边走边问。
“雀儿,你一大早赶回来的?”
春雀点头嗯了声,“沈参谋长凌晨四点就赶到庄园通知我,袁舒阿玉也都来了,她们都跟我一样,扮成伺候小姐的丫头。”
傅安安听后,明白都是厉枭安排的,心头软出一汪春水。
春雀左右看了看,又凑到傅安安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们还带了手枪,每人两把,全部绑在裤腿里面。”
傅安安目光微垂,下意识往她脚下扫了眼。
大襟小袖的棉质上衣,搭配黑色长裤,裤脚宽松,长及脚踝。
绑了两支手枪在里头,却察觉不到半点痕迹,非常方便。
傅安安赞赏地看了眼春雀,“很好。”
可惜自己的身份,只能穿旗袍洋装。
美则美矣,藏手枪却实在不方便。
春雀跟在后面,挺直了背脊,神采飞扬。
想起了什么,又皱眉道,“小姐,太太那里……你千万别相信,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假的。”
傅安安回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个假太太,确实长的很像我们家太太。”
春雀高高扬起脑袋,不屑地哼了声,“但是呢,她身上有股很重的杀气,让人觉得可怕。
我们太太就不一样,温柔善良,慈祥可亲,观世音菩萨似的,看着就很舒服。”
傅安安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假冒姆妈的冒牌货,连雀儿都瞒不过,还妄想在她面前瞒天过海。
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倚仗。
傅安安走进正厅。
一眼就看见袁舒和阿玉挤在成群的奴仆里,乖巧地低着头,低调不起眼。
宋白棠坐在主位,端起茶杯,优雅地喝着茶。
看似与姆妈爱喝茶的习惯相差无几。
傅安安走上前,坐在她的下首位置,闻到一股西湖龙井的甘鲜兰花香,不露声色地眨了下眼睑。
姆妈最爱喝的茶,其实是洞庭碧螺春。
无他缘由,不过爱它蜷曲似螺,泡在茶汤中,芽叶舒展,犹如雪片飞舞,雅到极致尽风流。
“安安来了。”
宋白棠接着喝了口茶,笑道,“奎笙仰慕你很久,一大清早迫不及待送来了丰厚聘礼,整整六十抬,华裳美服,珠宝首饰,应有尽有。与当初寒酸简陋的朱家比起来,算是诚意满满了。”
听她提起朱家,也就是现在的少帅府,傅安安脸色不变,静如止水。
又听宋白棠接着说,“当初你喜欢朱乾川,我和你阿爸就不太同意。”
“朱母刻薄自私,朱乾川薄唇寡义,母子二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但你心里只认定朱乾川,非他不嫁,我跟你阿爸为了你得愿以偿,只好点头答应。”
“送来的聘礼,少的可怜,全部加起来,不到一千块大洋。”
“相反,你带过去的嫁妆,高达十几万块大洋。”
“唉,老话说的好,上杆子的买卖不是买卖,热脸贴了冷屁股,朱家上上下下就当你好欺负。”
“果不其然,你阿爸大哥出了事,朱乾川就迫不及待跟你和离,朱母更是打着吃绝户的主意。”
“安安啊,如今姆妈回来了,有我护着你,以后再也没有人胆敢欺你辱你。”
宋白棠微微一笑,慈爱地拍了拍傅安安的胳膊,“这一次,姆妈亲自给你挑选了戴奎笙,他会爱你敬你,绝不敢欺辱你,背弃你。”
戴奎笙早就笑眯眯站在旁边,听了这话,立即露出自认为英俊潇洒的笑容,凑到傅安安眼前,露骨的眼神,把她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从昨晚到今儿个早上,七个半小时不见,傅小姐变得越来越招人疼。”
最后那个“疼”字,他刻意拖长声音,意味深长。
傅安安听得腻味,厌烦。
冷冷盯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那冰冷含霜的模样,似红梅初绽于皑皑白雪中。
冷得很,也艳得很。
戴奎笙瞧得心神荡漾,骨头酥麻,恨不能把她就地办了。
一把攥住傅安安手腕,顺势摸了把,“傅小姐,聘礼已送到,再过两日,就是你嫁给我的良辰吉时,到了晚上,我让你瞪个够。”
这会儿,只要宋局长没反对,光傅安安这只白嫩的手腕,他就能心满意足舔到闭上眼。
如果傅安安真的愿意嫁给他,他这条命,都能豁出去抵给她。
只可惜,厉枭早他一步,看上她了。
换做是顾斯铭那号斯文守礼之人,横竖他早就把傅安安弄到手,先睡服了再说。
大世界歌舞厅里,容貌漂亮的女人多的是。
但精通骑马开车射枪的女人,只有傅安安。
威武不屈坚韧不拔贼他妈对他胃口的,也只有傅安安。
戴奎笙再次发力,攥紧傅安安的手,仿佛攥紧傅安安这个人似的,死活不想松开。
但凡他能抗衡厉枭几分,傅安安最终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放手。”傅安安冷喝了声,反手捏住戴奎笙的腕骨,用力一甩。
戴奎笙没防备,被甩得噔噔往后连退两步,才稳住身体。
攥过傅安安的手指,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不怒反笑道,“我就喜欢你这股狠狠的劲头,带劲得很。”
傅安安没理会他,眼里的厌恶却遮不住。
戴奎笙看的很清晰,讪讪收了笑。
宋白棠把一切看在眼底,微笑着打圆场,“今天的聘礼,我和安安都很满意,你先回去,两天后,直接来傅公馆风风光光迎娶安安。”
戴奎笙听了这话,浑身爽透了,“行,我都听丈母的。”
一场假戏,敲锣打鼓开了场。
到了中午,宋白棠死而复生,又答应把傅安安嫁给戴奎笙的劲爆消息,传遍了全海城的大街小巷。
王副官长第一个进门,送了份厚重贺礼。
沈逸风,顾大明紧随其后。
其他的权贵名流,也纷纷送来了贺礼。
令人可笑的是,乔曼也送了份,打着少帅府的名义。
而顾斯铭为了救傅安安身负重伤,手术很成功,人已经苏醒了,还需要躺在法国医院好生休养。
傅安安没想过他会送来贺礼。
他也确实如她所想没有送。
反其道而行,不留痕迹地让人带来一句话。
“节妇思梅长恨歌。”
傅安安听了后,心脏猛地疯狂跳动。
她深吸了口气,再吸了口气,直到心脏一下下恢复了平缓的跳动,才一把拽住身边的春雀,声音又轻又急。
“去法国医院,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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