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这样下去,肯定要死于短寿!
张司九对于程万里的夸张反应,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歪了歪头:「他惊厥了,我扎了一下他的人中,不应该?」
程万里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应该——」但是你确定就扎了一下人中?
张司九冷静的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小儿突发高热惊厥,我给与了除掉衣物,放松肌体,仰面头侧卧,用温水擦拭手心脚心腋窝等部位的处理,但依旧无法完全缓解惊厥,就又扎了人中一针。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只能扎涌泉穴了。」
「现在暂时没有继续惊厥,说明处理有效,只要不再发生惊厥,你就给开点能退热的药就行了。」张司九说完,看着程万里还一愣一愣的,就皱了皱眉:「怎么了?」
程万里看着张司九那双平静而黝黑的眼睛,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张司九叹一口气,对于木愣愣的程万里有点抓狂:「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程万里终于缓过神来。
他沉默着给宝圆一指定三关切脉,又一次启动了随堂测试的模式:「你也来看看,说说脉象。」
张司九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于是很干脆的就上了。诊脉这种事情,的确像是程万里说的,练多了,手感慢慢就来了。
不过,小儿脉象和大人诊脉不同,用的是一指定三关,而不是手腕处。所谓一指定三关,是医者食指或拇指同时按压寸、关、尺三部,再根据指力轻、中、重的不同,取浮、中、沉,来体会小儿脉象的变化。
好在张司九平时也用小松小柏练手,所以她切脉也很熟练,在说起脉象的时候,也自信和从容很多。
程万里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下一刻,他就轻描淡写的开启了新的难题:「那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开药方?」
背了上千个药的张司九终于出现了短暂的卡壳。
程万里笑了,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对方还是太嫩,还很需要自己教导的欣慰。他拍了拍张司九的脑袋:「好好想想。」
然后一转头把自己开好的药方给了张东来,让张东来天亮就去抓药。
至于现在,他先给宝圆针灸一番,免得再烧起来,再发惊厥。
张司九蹲在地上苦思冥想了很久,才堪堪配出半个药方:钩藤、生地、菊花、桑叶、寒水石、黄芩。
等到程万里针灸完毕之后,张司九就把自己配出来的半个药方说了。
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配好,张司九也十分实诚:「我这个肯定不够完善。」
程万里什么也多说,只缓缓说了几味药的名字。
最后,他又说了句:「记着,如果有成品药,也可以用小儿牛黄散,或者羚羊角粉冲服,惊厥时候,不管什么方法,要镇住惊厥,清热解毒,平肝熄风是第一要紧的。之后退热,就要在经热解毒平肝熄风上,加上一条阴阳平衡。否则,还要出问题。」
张司九仔细一琢磨,就明白自己的药方问题出在哪里了,当即恭敬的点头:「我明白了。我光想着清热,用的都是寒凉药物,却忘了阴阳平衡这个事情。」
她一点就透,程万里心酸羡慕又欣慰,最终揉了揉张司九的脑袋:「挺好。以后别忘了。还有,你今日处理得很对。惊厥抽搐时,呕吐物呛入气道,甚至也有致死的。还有,小儿高热时候,捂着发汗的确不管用。还是要尽早灌药。」
张东来也在一旁道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张司九提醒一句:「虽然一时半会没有药,但是煮点开水,放点糖,撒一点盐,保证水里淡淡的甜味和咸
味就行,给宝圆多灌一点!你看嘴巴都烧干了。还有,别给吃肉了,拿点瘦肉剁成肉糜,拿来煮粥就行。」
发热的病人,是很容易因为体温过高,大量出汗而导致体内水分减少的,所以这个时候,补液也很重要。
程万里这才知道宝圆之前还吃了肉,顿时皱眉:「不管小儿还是大人,生病时候都不宜饮食太过,除非是大夫要求进补。最好以清淡为佳,忌荤腥,少辛辣才是。」
张东来连连应声,却也有些无奈:「都是我娘,宝圆生病难受,又听见杀猪,就嘴馋闹着要吃肉,我娘就给了。我们也拦不住。」
这下,张东来老娘也有点儿后悔:「就那么两口肉,我以为没啥子,不影响。」
唯有张东来媳妇紧张问了句:「那还继续擦手心脚心吗?」
「你摸着点宝圆的体温,如果一直平稳,或者降低,就不用擦了。如果还是温度很高,就擦。」张司九看一眼张东来媳妇那样子,宽慰一句:「也别太紧张,都针灸过了,应该会慢慢退烧的,程大夫医术很好。婶子别担心。」
张东来媳妇点点头,低头看一眼睡得平稳了一些的儿子,心里是真的感激张司九的:「多谢九娘你,今天晚上要是没有你,宝圆还不知道怎么样。」
张司九笑笑:「这是我该做的,大夫收诊金,当然要治病。」
她说完这话,一脸期待的看住了张东来,虽然没有说明,但是脸上表情已经很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诊金,诊金!
程万里:……九娘果然爱钱。
张东来这才想起自己是给给诊金了,当即就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去拿钱。程大夫,我等会儿送您回去,然后等天亮了抓了药再回来。大晚上您跑一趟,受累了。」
张小山已经尴尬无比,连忙摆手:「别别别,九娘这边就不用给了,都是一个村的,还都姓张,白天你还帮我杀猪了——」
张司九顿生警惕和震惊:二叔你为什么要拿我的诊金去充大方!咱们家什么经济条件你不懂吗?而且,这一次要是不收,以后难道我也不收吗!!!不带这样的哇!
张东来却坚持:「那不行,我和你的交情是交情,可亲兄弟明算账,该给还是要给。这老话说得好,进庙不能不烧香,看病不能不给钱!看病吃药,本来就是舍财免灾,不给钱哪能好?!」
这一刻的张司九,笑眯眯的连连点头,然后竖起手指头:「我的诊金真不贵,三个钱,晚上急诊,再加两个,一共五个钱。不过这个价格不能说出去,要是别人请我,就得十个钱了。」
小医生和专家肯定有区别的,对比程万里几十个钱起步的夜晚出诊费,张司九是一点不贪心,而且还贴心打了个折——当然,打折那也是要告诉别人的,咱们不能当那做好事不留名的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