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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寂静的黑暗中,唐隐缓缓收起笑,他转动了一下脖颈,这具身体并没有他想像中僵硬,更像他在被封印前那样,从一个很平常的沉睡中甦醒。

他所处的地方也不是他想像中的陌生牢笼,而是他自家的古堡,厚重的窗帘遮住日光,寒气渗透墙面与晦暗的光线交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网。

肢节细长的蜘蛛们飞速在这座华美幽暗的古堡爬过,它们是唐隐的「眼睛」,唐隐「看」到了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古堡,数百位血仆敛声屏息履行自己的职责,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如幽灵般行走,鞋底踩在红绒地毯上未曾发出丝毫声响。

这样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的场面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一位亲王被长久封印之后。

唐隐感到了一丝诡异,此刻管家走到了房门前,轻敲房门三声,「大人,您今天的行程是下午一点与克莱克尔斯帝阁下参观法奥厄会展,下午七点十分带尤安殿下前往水之国度……」

管家提到的行程莫名熟悉,只是那长久的封印让唐隐的记忆有些模糊。

一只黑色蜘蛛无声吊着银丝垂挂在厨房,只见其中一个血仆背着一个人类来到了厨师面前。

「天啊,你怎么把这个病怏怏的人类带到后厨这里了?!」负责厨房事务的血仆皱眉道,被他指出的那个人类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浑身上下都缠着纱布,一副随时都会死去的模样。

「亲王大人最近不是没什么食慾吗?这个人类的血据说很美味,我是特地来将他献给亲王大人……」

唐隐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不可置信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即使他的记忆在长久的封印中变得有些模糊,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联邦陆爵,一个以人类之身比肩神灵的特殊存在。

人族是一个取平均值来说很平庸的种族,在宇宙中较为弱势,少数觉醒异能的人类被称为觉醒者,人类这个种族在宇宙中最让人为之称奇的地方,就是这个平庸的种族总能在各个时代中孕育出极少数惊才绝艷的个体,由单个个体带领整个种族走向崛起,而陆爵就是星际时代的选中者。

他是唯一一个觉醒了全面异能、突破人类极限的存在,他是人族的守护神,是敌族的眼中钉,他的事迹在宇宙中都广为流传,他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功成名就的陆爵是无数人类的梦中情人,若是第一次见到陆爵,很难想像这种做派的男人是军旅出身。

总是用古板的西装一丝不苟包裹住身躯,还不忘戴上白手套,吝啬到连一寸肌肤都不肯露出,甚至会用香水掩盖自身气息,防止有不长眼的血族闻到后失态。

但已经闻过陆爵气味的血族却不会受这种干扰,譬如唐隐,他每次见到陆爵都会本能回忆起那迷人的香味,这种让人抓心挠肝却又点到为止的渴望是陆爵独有的特色。

每当陆爵摸领带、系袖扣……甚至只是单纯坐下来,大腿侧隐约露出一圈衬衣防滑夹的腿环的时候,都让唐隐恨不得撕破对方的衣物恶狠狠进食。

因为唐隐始终记得他和陆爵的初见,那也许是陆爵最狼狈的时候,遭遇叛徒背叛、沦落到被当成血食,连蔽体的衣物都单薄破损,完全藏不住那诱人的香气——

就如此刻。

唐隐不可置信地看着后厨中虚弱的男人,原本耀眼的金发沾满了血污,蔚蓝的瞳孔涣散,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审讯留下来的虐待痕迹,状态堪称惨烈。

这足以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全部落在了陆爵一人身上,却没见陆爵表现出痛哭流涕的丑态,他的脸部紧绷着,牙齿紧咬,而发白的唇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除此之外,陆爵再未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即使再破碎狼狈的外壳,也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极度冷静,似乎哪怕碾碎了他的膝盖,都不能使他真正垂首,似乎哪怕摔倒在泥土里,那金色的头发都会散发着炽热的太阳般的光芒。

这是人类勇气的赞歌,是不屈的刚强和高傲,可但当这样的存在遇到折辱和凌虐时,却散发出了比原来还要引人注目的光彩。

唐隐的呼吸急促,血族是不用呼吸的,可当他看到陆爵的血渗出纱布,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玫瑰盛开,散发出香甜到极致的诱惑气息。

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他会看到多年前的一幕?难道他遇上了罕见的时光倒流?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翻涌,可思考到一半就被幻想出来的香甜气味打断。

在漫长的被封印的绝望中,唐隐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尝到过血液的滋味,每当他饿到极点想要进食时,他就会不可遏制想起陆爵的滋味。

那一定相当美味。

而现在这举世难寻的美味就放在他的眼前。

本就被封印折磨到崩溃的自制力在剎那间化为齑粉,唐隐连外衣和鞋都未穿上,他砰得打开房门,完全无视在站在门口的管家,赤足从冰冷的楼梯上飞快走下,他走得异常快,快到像是要跑下旋转楼梯,长长的如流水般的黑发在身后摇晃。

强大的嗅觉让他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一缕极淡香味,唐隐的血色瞳孔在剎那间紧缩,瞳孔正中浮现出一点金色流光。

好香。

唐隐的身形一闪,几乎是在眨眼间,他凭空出现在血腥味最为浓郁的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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