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雍各地的灾害,只是刚刚开始,哪怕荒州南部闹了饥荒,可还远远没到各个州域全都粮食紧缺的地步。
卫云岚曾经见过,就连京中侯府都缺少粮食的情况,那时才是真正危急的时刻。
现在还有几年,但粮食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北地就是这点不好。
天寒地冻,能种活的作物太少。
卫云岚凝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想到一种种在地下的作物。上辈子蛮人大军入京时,卫云岚曾看到过他们用火烤这种作物来吃。
据说这种作物的生长,对于土壤环境并不挑剔,且每亩地能产出至少两千斤,北蛮就是从西边其他国家得到了这种作物的根苗,趁着那一两年大量种植,才解决了他们南下进攻大雍,粮草不足的问题。
如果能先一步弄来这种作物的种子,在大雍大量种植,岂不是大雍之后的灾荒,也能够避免……
又或者,如若大雍拥有足够的粮食,并未受到灾情太多影响,北蛮或许根本就没机会,踏入大雍的领土。
越想,卫云岚便越觉得,弄到这种作物极有必要。
既然前一世,北蛮可以从西边国家弄到这些新作物,这一世,他们也完全有可能做得到。
且占着“先知”的机会,说不得能比北蛮更早!
绕开北蛮,前往西北其他国家。
唯一的路径,就是通过艰难险阻的偃都峡,再途经大片戈壁荒漠。
上辈子,晋阳侯府和薛玲珑的商队新走这条路没有成功,这辈子,她倒想试上一试。
若是成功,不但能给卫家多一份保障,没准还能给大雍,带来新的生机。
就在卫云岚再次对偃都峡跃跃欲试的时候,即将抵达潭州的齐诩,也收到了荒州那边传回的消息。
受先前丹宁郡主、宋长珂遇袭被绑架一事牵连,荒州官僚勾结北蛮,劫掳大量大雍女子送去北蛮的事情暴露在天下人眼中。
孝明帝惩处了大量荒州官员。荒州正是受灾之际,为免荒州南部的灾民迁往别州,朝廷需尽快派遣新的官员接任空下来的位置。
多方原因之下,原本处理完圣月教前朝余孽的薛琏,尚在赶赴京城之际,就被孝明帝一纸调令,直接调去了荒州。
胜任的,正是齐诩一早为他所选的,荒州指挥使的位置,手下统领整个荒州卫所共五千六百兵力。
接到荒州传来的消息时,薛琏已经走马上任了。
与先前齐诩猜测的一样,因荒州官场变动过大,各人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为难薛琏,薛琏接管这五千多兵力,几乎没费什么心思。
与薛琏顺利接任指挥使位置,同时传来的,还有丹宁郡主留在荒州的消息。
看到自己这位曾经为情所困的姑母,如今的所作所为,齐诩不禁刮目相看。
遂也吩咐手下,“叫人盯着点丹宁郡主那边。难民中难免有心怀歹意的人,莫让人伤到郡主。”
顿了顿,他又道:“再安排一位大师,过去劝劝郡主,人死如灯灭,断无逆转复生的可能,让她莫要再执着寻找清和县主了。”
“是。”单膝跪在齐诩身前的暗二,令命退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甲板上。
这条不起眼的商船,继续南行。
谁也无法想到,早在两个月前就已抵达潭州封地的废太子,如今就在这条小船上面。
自从那场波及近十州的地龙翻身之后,孝明帝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模样。
因着一场难得的胜仗,孝明帝近日心情颇佳。
难得接连十几日,一次朝会都没错过,不然搁在以往,每隔几日,孝明帝总会有一次借口头疾或是其他原因,免除一日朝会。
他的心情一好,连带着整个后宫,气氛都颇为轻松、愉快。
有凌贵妃在,后宫其他人自然不敢奢望圣宠。可孝明帝这人手头松,尤其心情一好,就爱大把的宝贝往外送。
这一回他开了私库,赏赐了大量珍宝,给新晋的忠勇侯府。
除此以外,后宫各人,也都多多少少得了些赏赐,能入孝明帝私库的,当然不是普通物件,再不起眼的东西,少说也能值个上百两。
这在凌贵妃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在那些品级不高,又没有娘家依仗的低阶妃嫔眼中,却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被欢声笑语萦绕。
一片欢庆的氛围中,唯有贤妃娘娘所在的永福宫愁云惨淡。
“长宁那边还没有信送来?”
床榻上,贤妃娘娘从梦中惊醒,猛地一下坐起身,抓住身边宫婢的手腕,神情惶惶地问道。
那婢子一下慌了神,险些将手里的药碗打碎。
一旁自在娘家徐国公府时起,就跟着贤妃的崔嬷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一手扶稳药碗,一手搀扶住贤妃的手臂,扶着她在床头靠坐稳当。
满眼心疼地说,“娘娘,您才刚睡下半个时辰。这么熬,身体都要熬垮了。”
说着接过宫婢手里的药碗,拿勺舀起一些,轻轻吹了吹,“娘娘,喝了安神的药,您再歇息片刻吧。”
“崔嬷嬷,本宫现在哪里还睡得着。”
贤妃将碗推开,叹惜着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次先前惊醒时的问题,“长宁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自长宁被送去北蛮和亲,她们娘俩便相隔数千里之远,今生再难有见面的机会。
可无论如何,好歹每年还会有几封书信,从北蛮送来。
虽说那信早就被层层检查过许多遍,写的通常是些冠冕堂皇、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可只要能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她便能觉得心里熨帖不少。
至少她还知道,她那苦命的女儿,在遥远的另一个地方努力坚强的活着。
上一次通信,她才得知女儿第二次落胎小产。
正值忧心之际,北关传来大雍战捷,北蛮退兵的消息。
想也知道,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大雍公主在北蛮会是什么境遇。
传言,北蛮单于凶悍残暴。
她那才小产不久的女儿,该不会被迁怒,遇到性命之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