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的脸色唰地就变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她的儿子向来心高气傲，就算做错了事宁可挨一顿重重的板子也是不肯认错的，方才他死都不肯向程灵珊道歉，这会儿居然主动要向沈念儿道歉？
她是过来人，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一时间秦夫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一浪接一浪，让她快不能呼吸了。
“娘。”秦芷君及时出现，扶住站不稳的秦夫人，跺跺脚看向秦云飞，“二哥，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再纠缠不清，是想要毁了念儿妹妹的名声吗？”
这句话果然比什么都管用。
秦云飞回过神来，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抿紧下巴，一言不发地离开。
秦夫人也扶着秦芷君的手回到了自家席位上。
沈念儿身边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但方才那一幕已经惹得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对着沈念儿这边指指点点的。
尹氏虽然努力想做出若无其事的神态，但却并不成功。
她留意到本来坐在身边的几位贵夫人已经悄悄地移远了和她的距离，还掩着嘴唇和旁人低语着什么，斜视过来的眼神……是轻蔑透着不屑的！
尹氏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捏住了帕子。
每年的杏园宴，她这个女儿都免不了要出乖露丑，但哪年也没像今年这样放肆，整个沈府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她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尹若云，让她本来想让尹若云在今天展露光彩的计划一败涂地。
就算尹若云再出彩，也掩盖不了沈念儿丢的这个脸！
世家会怎么看沈家？谁还会向自己求娶若云为儿媳？
尹若云冷眼将尹氏面上藏不住的愠色尽收眼底，她当然明白姑姑的怒气不是冲着自己，于是悄悄伸出手去，拉住了尹氏的手。
尹氏的掌心冰冷，指尖发抖。
尹若云心中暗暗欢喜。
“姑姑。”她柔声安慰，“这不是您的错，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云儿会心疼的。”
温柔的语声像潺潺流水，暖过尹氏的心田。
尹氏看了尹若云一眼，慢慢握紧她的手掌，点点头。
要是念儿能有若云的一半听话懂事，该多好！
另一旁的宴席上，秦夫人也紧紧抓住秦芷君的手不肯松开。
她眼神严厉地盯着女儿，看得秦芷君垂下头去，不敢和母亲的目光对视。
“芷君，你看着我。”秦夫人慢慢说道。
“娘。”秦芷君抬起头来。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二哥心仪的姑娘是……灵珊么？”秦夫人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
秦芷君再次低头:“女儿并未说过。”
“好哇，你现在也学会跟我玩起心眼儿来了。”秦夫人气得一把甩开女儿的手，把脸扭向一边，独自生着闷气。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儿子女儿都大了，有了各自的心事，没人会把心事告诉她这个当娘亲的。
秦夫人有些伤心。
她为这一子一女操碎了心，可他们却不领情。
要是早知道儿子喜欢的姑娘不是程灵珊，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求这门亲，不是程灵珊不好，而是她觉得儿子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但是沈念儿……
还是算了。
那可是辰王殿下的未婚妻。
秦夫人头疼地想着，又忍不住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程夫人，心想儿子今天可把程家给得罪了，怕不是还要带着儿子上程家赔礼认错，但儿子那个执拗脾气会听乖乖听话么……唉！
程夫人明知道秦夫人在看自己，却连个眼神也没回给秦夫人，她也暗自生气。
秦云飞不喜欢自家女儿，那求的什么亲？自己女儿难道还比不上那个草包沈念儿？
居然为了沈念儿当众让自己的女儿没脸！
哼，要是这小子不上门向灵珊赔礼认错，绝不轻易让灵珊就这样嫁过去。
程夫人瞥了眼身边一直抽泣着的女儿，低声道:“别哭了，杏园宴就要开始了，你这副哭哭泣泣的样子是想要旁人看笑话吗？”
程灵珊委屈地拉拉母亲衣袖:“娘，女儿的衣服让那沈念儿给弄脏了，一会儿怎么见人啊？”
她还精心准备了才艺，要是让她穿着弄脏的衣衫表演，丢也丢死了。
程夫人也是一阵头疼，忍不住发作道:“谁叫你过去惹事！你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那个沈念儿！”
沈念儿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吗？
“难道女儿就要任由她抢走二表哥？”
“你的做法就能将云飞抢回来？”程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女儿，“只会将云飞越推越远！”
程灵珊害怕了，忙问:“母亲，那女儿该怎么做？”
“算了，回府之后娘再慢慢教你，先找地方换身衣衫吧。”程夫人揉揉额角，心想幸好自己多给女儿备了一套衫裙。
她亲自带着程灵珊去换衣衫。
杏园林里离宴厅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避暑的花厅，这时候却没什么人，只有两名宫女负责打扫。
程夫人领着女儿进去，程灵珊换了一身浅杏色的新衣，仍是一脸的不高兴:“娘，你怎么给女儿拿了这种颜色的，女儿喜欢浅紫色的。”
程夫人瞪她:“有得换你还不满足？像沈念儿，怕是她那个娘根本就没给她带衣裙来，就等着看她到时候出丑吧。”
听她这样一说，程灵珊登时又高兴起来:“好，咱们就看她出丑！嘿，娘亲，你真的我的亲娘！”
母女二人重新回到席间，有人便注意到程灵珊换了新衣，忍不住向沈念儿看过来。
沈念儿的衣襟前面全是红酒的污迹，在素白衣裙上格外醒目，很多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却一脸淡然，浑若无事。
尹氏虽然气她惹事，可是看到她这般狼狈，想了想还是道:“念儿，母亲忘了给你备置换的衣衫了，咱们找个地方把酒痕洗洗，就不会这么惹眼了。”
沈念儿挑挑眉梢，似笑非笑道:“女儿没觉得有什么惹眼，哦，母亲是怕这儿丢了咱们沈家的脸面吧，这有何难？母亲没给女儿准备置换的衣服，不如就让云妹妹和我换一下衣裙如何？反正她姓尹，丢也丢不了咱们沈家的人。”
尹氏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忍不住低喝道:“念儿，你太过份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