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儿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好可怕的南宫景!
怎么就疯成这样了呢?
“小六,照看好你家主子。”她看向小六。
别让他出来咬人,咬到花花草草没啥,要是咬到无辜的小朋友就不好了。
小六莫名其妙,还是一脸懵然地答应下来:“沈姑娘放心,我会的。”
南宫景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果然她很爱我,都开始关心我了。
还有,她笑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不想移开眼睛,不想送她回去,真想留她在这里一辈子,可以一直一直看着她对自己笑……
就算不笑,轻嗔薄怒的样子也好可爱!
奇怪,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多好处的?
虽然破了相,人也变得傻乎乎的,但傻点怕啥,可以治!治不好的话,就这样傻乎乎的也很可爱。
南宫景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沈念儿被他看得毛毛的,心里直嘀咕:这家伙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好像是要吃人一样,不会是想要吃了我吧?我又不是红烧肉……
她不自觉地转过头去,避开对方炙热的眼神。
南宫景心里却想:多可爱的丫头!
还会脸红?
自己当初是瞎了眼么?居然没看出她的好来……
还是皇祖母眼光好,姜还是老的辣啊!回头一定要进宫好好叩谢皇祖母,是她慧眼识珠,给自己订下了这门亲事,可偏偏自己还不知道珍惜,差点把好好的媳妇儿作没了,幸好还得及!
这么好看的媳妇放她回家,再被别的狼叨走咋办!
还是养在自己家里放心。
他抿了抿唇,一伸臂将沈念儿抱起来,下了马车,大步往回走。
所有人都愣了。
沈念儿呆了呆:“不是说好要送我回家么?”
“本王改变主意了。”
南宫景心想,送回家再让别的狼叨走?休想!
小六心里着急,主子怎么说变就变?这可咋整?
沈念儿气急:“南宫景,你还是不是男人!”
“想知道?”南宫景低头看着怀里的她,面无表情道:“你我的新婚之夜,你自然会知道本王是不是男人。”
饶是沈念儿活了两世,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她回过神来,忍不住骂道:“不要脸!臭男人!”
她现在才发现,男人要是不要脸起来,女人还真比不过。
沈念儿沉下脸来:“南宫景,你疯够了没?要不你就给我个痛快的,一剑杀了我!”
南宫景一言不发地往里走,心想这丫头脸上的伤好治,可这被吓傻子之后总是一心求死,还得再让太医来给她好好瞧瞧。
他吩咐道:“把所有的太医都找来。”
就不信这么多太医没一个顶用的。
沈念儿头大:“你是想用药苦死我吗?用不着这么麻烦,杀一个人对你还不是举手之劳!”
南宫景又吩咐:“把房间里所有兵器都撤下去,刀子剪子全部一件不留!”
哼,想跟自己斗?
他冷冷道:“沈念儿,本王不松口,你就别想死。”
“……”
谁特么的想死了!
沈念儿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和个疯子说什么道理,说不通的!
她被南宫景又放回寝殿的床榻上。
“启禀主子,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宣召。”管家匆匆赶过来报告消息。
南宫景扬了扬眉梢。
“好,我这就进宫。”
他回身看向沈念儿:“乖乖地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忽然倾过身去。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以为他要对沈念儿做什么。
就连沈念儿都紧张得往后缩了缩,想起他刚才说的什么“新婚之夜”,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让她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南宫景只是伸出手,给她把耳边散乱的头发理了理,温柔看她一眼,转头吩咐:
“小六,给本王看好了人,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就唯你是问!”
语气陡地转为了严厉。
小六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南宫景离开之后。
沈念儿坐在床榻上发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向房间里的小六。
小六也正呆呆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沈念儿抚抚额:“小六,你家主子病得还是不轻,他是怎么得的这么个毛病,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小六摇头道:“我家主子没病。”
“明明就是脑子有病。”
“……”小六低下头。
他当然不肯在背后诋毁自家主子,也不好公然反驳沈念儿,只能保持沉默。
沈念儿用手支着下巴,皱眉沉思:“小六,你家主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吧,我记得很清楚,南宫景,辰王殿下,面若桃花,心似蛇蝎,孤高冷傲,心思难思,乃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冷面煞神,谁要是得罪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杀过的人,大约比我踩死的蚂蚁还要多。”
说得真对!
小六在心底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和自家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过,这都是假的吧!他不是最喜欢杀人的么?得罪了他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死都是最好的结局。我得罪他没少吧,他怎么就不杀我呢?”
“他舍不得杀您。”小六实话实说。
“为什么?”
“他……他看上你了。”小六咬咬牙,把主子的老底都掀了。
“看上我?小六,你净逗呢!”沈念儿嗤之以鼻,“我以前长得好的时候,他没看上我,我现在破了相毁了容,你倒说他看上我了,你骗鬼啊!”
“可能我家主子的审美和别人不一样,他就是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美?”
沈念儿忍不住去找镜子,想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找来找去,房间里一面镜子也没有。
“主子吩咐,把镜子都收走了,不让您看。”小六答道。
“为什么不让我看?他是怕吓到我?呵!去给我拿面镜子来!”
小六想了想,还是依言去取了一面镜子。
沈念儿对着镜子瞧了瞧右脸上的伤,涂着厚厚一层药膏,伤口周围又红又肿,活像是个猪头!
她自己都不爱看,就这模样儿,南宫景还觉得好看?还能看得眼珠都不眨?
不是脑子有病又是什么!
脑子病了连着审美的眼光也变了……
御书房。
皇帝坐在书案后面,桌上摆着一撂撂厚厚奏章,可他无心批阅,目光森严地看向站在下方的南宫景。
在南宫景的身后,跪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楚玉涛。
不管张公公怎么冲楚玉涛使眼色,让他别哭了,可楚玉涛就跟没看到一样,照旧哭他的。
“皇上,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辰王殿下他打人不说,还抢走了我的未婚妻!这件事我要是能忍了,我还是个男人吗?别人不都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缩头乌龟啊!”
他不但哭,还哭得很大声。
面子是什么,不重要!
能要回自家媳妇儿才是要紧的事。
楚玉涛是被马场的人送回到自己家的。
别看静安侯看到儿子的时候没有好脸色,可一看到儿子晕着被人抬回来,吓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倏地一沉:
“怎么回事?”
马场管事差点跪了,赶紧把马场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大概。
听说儿子是被吓晕了,不是受了伤,静安侯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让人送了点银子打发走了马场管事,然后就和庞夫人两人守在儿子身边。
楚玉涛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一睁眼就道:“念儿呢?我的念儿呢?她流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
静安侯皱起眉头,斥道:“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
庞夫人心疼儿子:“玉儿,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亲。”
楚玉涛发现自己回到了家,睁着迷瞪的眼睛又问:“爹,娘,我怎么回来啦?我不是在马场上吗?念儿呢?念儿去哪里了?她受了伤,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静安侯没好气道:“她没事,辰王把她接走了。”
“什么?南宫景为什么要接走我的念儿?那是我的,我的!”楚玉涛忽地一下坐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就往外走。
“我去把我媳妇儿抢回来!”
“你给我站住!”
静安侯顿足,一声咆哮,就连房顶都跟着颤了颤。
楚玉涛本能地打了个哆嗦,要是换了平时,他被自家老爹一吼,早就像耗子见猫似的不敢吱声了,可这时候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沈念儿满脸是血的画面。
他只停了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爹,这事儿我不能忍!要是我忍了,我就是龟孙子!”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静安侯气得直骂,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拎住了儿子的衣领。
他常年习武,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素质比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楚玉涛不知道强多少。
“那沈念儿的脸毁了,配不上你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他大声喝道。
本来就瞧不上那个沈念儿,要不是儿子哭着嚎着非她不娶,他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现在正好借着这个理由退婚。
楚玉涛哪里肯,叫得比他爹更大声:“我不退婚!就不退婚!她的脸毁了我也要娶她!我看上的又不是她的脸!”
静安侯瞪大眼睛:“你看上的不是她的脸?那你看上她啥了?沈念儿除了一张脸好看,还有什么值得你看得上的地方?”
楚玉涛不服气道:“你以为男人都和你一样只看脸啊!我可不像你,当初看我娘长得好看,拼死拼活的娶了回来,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那又怎样?爹你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娶妾室……”
“小兔崽子,胆儿肥了啊,居然敢编排你爹我的不是!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的!”静安侯真恼了,挥着蒲扇般的大掌往儿子屁股上猛拍,啪啪打得直响。
楚玉涛被打得满屋子乱窜,好不容易挣脱了,一下子躲在庞夫人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叫道:“爹,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我你就再没第二个儿子了!”
静安侯本来正准备把儿子揪出来再继续痛揍,听了这话,举起来的巴掌登时停在了半空中。
别说,这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他这些年来正式娶进门的妾室姨娘还有通房们,怎么说也有好几十个,至于那些得了他宠幸却没名没份的丫头婆子们更是数都数不过来,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可这么多女子,唯独只有庞夫人这位正妃给他生了个儿子,旁的女人全是些不下蛋的母鸡。
要是真没了儿子,他可就要绝后了。
静安侯缓缓放下手掌,虎着脸道:“不打你也可以,但你绝对不可以娶沈念儿!咱们静安侯府,不可能要一个破了相的世子妃!玉儿,爹这是为你好,你不想以后走出去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笑话吧?”
楚玉涛脖子一梗:“谁会笑话我?他们凭什么笑话我?就因为我娶了沈念儿?她名声不好我都不在乎,她的脸毁了怕什么,那又不是她的错!爹,你本事这么大,京城里除了皇上谁都怕你,别人把你没过门的儿媳妇的脸都给毁了,你除了关上门打你儿子我,怎么就没想着替你的儿媳妇出气报仇去?关门打儿子算什么本事!”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气得静安侯青筋都爆出来了,大声吼着让管家取家法来,非要打死这忤逆不孝的兔崽子不可。
正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庞夫人伸开双臂,拦在儿子面前,淡淡道:
“够了。”
静安侯停下脚步,仍是呼呼喘气,却也没再继续追打儿子:“你就惯着他!他要娶个丑八怪当世子妃,你也由得他不成?”
庞夫人一脸平静道:“丑八怪又怎么了,只要那姑娘人品好,就做得我静安侯府的世子妃。”
一听这话,静安侯眼珠瞪得老大,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楚玉涛则欢呼一声,抱住庞夫人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娘亲,还是你知道儿子的心,念儿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庞夫人看儿子一眼,眼神中有宠溺,还有一抹看不透的心思。
她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别再胡闹了,赶紧去把你媳妇接回来吧。”
“好,我这就去!”
楚玉涛正要走,庞夫人又唤住他:
“你去哪儿接人?”
“辰王府啊!”
“傻小子,你去辰王府就能接到人?你觉得辰王殿下会放人?”
“他敢不放,那是我媳妇儿!他凭什么霸着我媳妇儿!他要是不放人,我就告御状,告到皇上那里去!”楚玉涛难得聪明了一回。
庞夫人淡淡道:“既然是要告御状,就直接进宫便是,又何苦去辰王府白跑一趟?”
“啊,对,娘,还是你聪明,儿子爱你!”
楚玉涛跑过去,“叭”的一声在庞夫人脸上亲了一下。
这还是他十岁之后第一次对母亲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庞夫人脸微微一红,随后替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让他不要急躁,进宫之后要如何如何告状。
楚玉涛一一记在心里。
母子二人说完之后,楚玉涛就进宫找皇帝告状去了,整个过程,静安侯一直成了透明人,没有人再问过他意见。
所有下人们也都不觉得意外,因为只要有夫人在,暴躁成性的侯爷就会变成乖顺的猫咪一样,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无异议。
楚玉涛把母亲教的话照本宣科地在皇帝面前说了一遍,还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声情并茂,别提多委屈了。
皇帝一听,马上让人宣南宫景进宫,当面对质。
他本来还不敢相信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强抢别人的未婚妻,可南宫景来了之后,一言不发,明显来了个默认。
皇帝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逆子!你干的好事!”
南宫景面无表情:“父皇,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父皇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皇帝气得手直哆嗦,指着南宫景,“刚才楚玉涛的话你没听到吗?是不是你把念儿接到了你的府里?说!”
“不错。”南宫景坦然应道。
“那你还说不知道错在何处!”皇帝陡然提高声音。
“儿臣还是不知。儿臣是见到念儿受了伤,血流不止,而楚世子又被吓得晕了过去,要是再不抓紧医治,儿臣怕念儿的伤会越发严重,故而就将她带回儿臣的府邸,请了太医给她医治,请问父皇,儿臣错在何处?”
皇帝没想到南宫景振振有词,怔了一下才道:“你难道不知道沈念儿现在是楚世子没过门的未婚妻?你擅自把他人的未婚妻接到自己府里,就是有错!她现在已经和你没半点关系了!”
南宫景面不改色地道:“儿臣当然知道,就算儿臣和她解除了婚约,她也是儿臣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在儿臣的心里,一直就当她是亲妹子一般,看到妹子受伤,难道要儿臣不管不顾,置之不理?那样和冷血的动物有何区别?”
皇帝愣了愣,一甩袖子:“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