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苏婳把古帛画修复完整。
之后,给沈鸢打电话。
让她派人来取了,送到以后要参展的博物馆。
想到以后去博物馆,能看到自己修复的画。
修复一栏,填的是她的名字。
那画将会一直传承下去,世世代代。
苏婳觉得挺有荣誉感的。
尤其是等以后有了孩子,带着去博物馆时,可以告诉孩子,这是你妈修的。
想想,就挺有成就感。
想到孩子,苏婳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备孕有段日子了,却一直没怀上。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来。
因为接下来要跟华天寿学习修复古陶瓷。
这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短时间内学不出来。
苏婳约了沈淮,谈离职的事。
承蒙他照顾那么久。
临走前,苏婳决定请他吃顿晚饭。
两人去了家火锅店。
锅开后,苏婳把羊肉下进去。
沈淮则往里放虾丸、撒尿牛丸和腐竹等。
菜在沸腾的汤里,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引人食指大动。
锅开了。
苏婳却没动筷。
透过热气腾腾的汤,她目光略带歉意地看着沈淮,说:“沈少,我想辞职。”
沈淮拿筷子的手一顿,眼神有片刻僵滞,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啊?”苏婳微微一怔。
他的回答,明显出乎她的意料。
见她茫然。
沈淮急忙解释道:“上次苏阿姨让我追你,你不同意。我怕你觉得不自在,最近一段时间,都尽量和你保持距离。你是因为这个,要离职吗?”
苏婳恍然大悟。
她笑了笑,说:“不是这个原因,我想去学习修复古陶瓷。这样古宝斋那边的工作,就忙不过来了。我可以不要薪水,免费再做一个月,方便你找人。”
沈淮暗暗松了口气。
他夹起一道羊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其实是借此缓和情绪,好想个两全的办法。
于公于私,他都舍不得她走。
过了好几分钟。
他才说:“想学什么,你就去学。古宝斋这边的职位,给你保留着。反正一年到头,活也不多。有活你就来干,到时我们分成,你七我三,底薪照旧。”
苏婳左右为难。
不过仔细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
职位保留,合作双赢。
盛情难却。
苏婳斟酌了一下,说:“分成给得太高了,你们开店都有费用,有成本。这样吧,底薪我不要了,接了活,我 们五五分。”
沈淮笑了笑,“好的文物修复师不好找,按说你只是挂个名,我都得给你付薪水。既然不要底薪,那就你八我二吧。”
苏婳有点不好意思,“太高了。”
“不高。上次你帮崔老鉴定的那幅画,帮我们店挽救了好几千万的损失,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苏婳拗不过他,便应了下来。
刚吃了几口,手机响了。
苏婳扫了眼来电显示。
是顾北弦打来的。
怕他生气,乱吃飞醋,她请沈淮吃饭,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
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吃,他就打电话了。
苏婳歉意地笑笑,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沈淮眉眼温柔望着她,“去吧。”
苏婳拿起手机,走到门外。
接通后。
顾北弦没什么情绪地问:“还没吃完?”
苏婳抬腕看了看表,说:“从进饭店到现在,总共才二十分钟。吃的是火锅,点菜,上菜,等锅开,这些都需要时间。请问顾总,二十分钟,谁能吃完呢?”
顾北弦自知理亏,换了个话题,“离职的事,说了吗?”
“说了,他说职位给我保留,有活就干,二八分成,他二我八。”
顾北弦目光微凉,“能辞的话,就尽量辞掉吧,他对你不怀好意。”
苏婳哭笑不得,“顾总,你过分了啊。”
顾北弦微挑眉梢,“我哪里过分了?”
“你不让我见这个,不让我见那个,出个差也不行。你控制欲太强,我会透不过气的。我是个独立的人,要工作,要正常社交,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围着你转。”
顾北弦默了默,淡笑,“我很开明的,你要拜华天寿为师,我都没阻拦。”
那是因为华天寿八十多岁了。
苏婳忍俊不禁,“好吧,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
“我晚上应酬推了,一会儿到楼下接你,快点吃。”
苏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去前台把账结了。
回房间,继续同沈淮吃饭。
没吃两口,顾北弦的微信又来了。
也不说话,就发一个笑脸的表情。
以前他从不发表情的,微信发的都少,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苏婳扫了眼,没回。
她觉得,她以前可能太惯着顾北弦了。
他本就是个少爷脾气,再这样惯下去,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她决定以后得稍微硬气一点,不能太惯着他了。
和沈淮吃完饭,苏婳拿着包,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出了火锅店大门。
沈淮的目光在苏婳身上停留,有隐匿的留恋,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苏婳淡淡一笑,“不用了,有人 接我。”
沈淮望着她,欲言又止。
苏婳以为他是公事,问:“沈少,是不是还有事?”
沈淮目光微微躲闪,“没事。”
苏婳莞尔,“那就再见。”
“再见。”嘴上说着再见,他的目光却黏在她身上,不舍得收回。
怎么看,都有点含情脉脉的意味。
苏婳虽然在修复古书画方面,有着极其敏锐的天赋。
可是在感情方面,却稍显迟钝。
她也不愿自作多情地以为沈淮也喜欢她,就没往深里想,刚要转身离开。
路边一辆黑色加长款限量版豪车,车门打开。
走下来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
男人长腿阔步,径直朝她走过来。
苏婳刚要说话。
顾北弦抬手搭到她的肩头上,目光凉凉淡淡地望着沈淮,说:“谢谢沈少对我太太的赏识,不过我们家也不缺……”
苏婳拿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服。
示意他不要说了。
当听到“太太”二字时,沈淮眼里的光彩,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眼神有点难过地望着苏婳。
像在求证真假。
苏婳没想到顾北弦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像在宣示主权似的。
估计一直憋着,早就想说了。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她抱歉地冲沈淮笑了笑,说:“之前我和我先生要离婚,情况有点特殊。我又不太喜欢把私事到处乱说,就说他是我一个亲戚。”
沈淮扯起唇角,勉强笑了笑,“不要紧,那你们现在不离了?”
不等苏婳回答,顾北弦就把她勾进怀里,说:“当然不离了,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沈淮苦笑一声,对苏婳说:“再见。”
“再见。”
话音刚落,顾北弦就牵起她的手,带着朝车子那边走。
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
苏婳安静地坐着,微微抿着唇,看不出情绪。
顾北弦抬手揉揉她的头,观察着她的脸色,明知故问道:“怎么不高兴?”
苏婳啼笑皆非,“我还要怎么高兴?”
“那你笑一个。”
苏婳扯起唇角,略有些敷衍地笑了笑。
见她笑了,顾北弦暗暗松了口气,说:“你在华天寿面前,不要说你已婚了,更不要提我的名字。”
苏婳十分诧异,“为什么?”
恨不得对她身边每一个男人,都宣示主权的人,居然独独避开华天寿。
挺反常的。
顾北弦别有深意,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三个月后,苏婳才知道原因。
不得不佩服他的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