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岚脸色也不太好看,“我猜测,他可能看出你的心思了,干脆把秦野送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你,敲打你,不要打他家的主意。”
鹿巍冷笑,“这个老狐狸,的确比常人精明。今天在岛上,他明明就是成心折腾我们,偏偏还让人挑不出刺来。你受了罪,受了气,还得客客气气地向他道谢。”
一听这话,关岚脚又疼了。
她走到床前坐下,脱掉拖鞋,揉着酸疼的脚底。
她边揉边抱怨:“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急,你不听。查出秦野是顾家人后,过段时间,再约他们也行,你非得上赶着,赶着就是个当。”
鹿巍脸色沉了沉。
他摸起烟盒,抖出一根烟,走到窗口。
打开窗户,点燃抽起来。
抽了几口。
他闷闷地说:“整个京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成千上万个。可是像顾家那种家庭,就那么顶尖的几个。秦野无论容貌还是身板,都是一顶一的。我查出他报了自考,在考文凭,短短几个月就过了三门,也没影响工作。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很聪明,又有上进心,是可塑之才。岳父也总夸他,夸他古墓和古董知识丰富,又有实践经验,比专业考古人员,用着还得心应手。如今他又多了这么个背景,我们能等吗?不能,夜长容易梦多。”
关岚若有所思,“也是奇怪了,以前看他浑身缺点,现在看他全是优点。”
鹿巍深吸一口烟,“我也是,以前总觉得他配不上宁宁,现在反倒觉得宁宁配不上他了。”
关岚想起苏婳,“顾傲霆那个儿媳妇,真的挑不出缺点。宁宁太直了,成天在异能队里,打来打去,只会些拳脚功夫,又不懂男人。”
鹿巍意味深长,“所以啊,得听我指挥。”
关岚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收敛点吧。”
“什么意思?”
“你在单位再怎么混,也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见的人也有限。人家顾傲霆,做多大的生意?每天见多少人,经多少事?你那点心眼子,说不定人家早就看透了。我觉得,还是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吧。我们要自尊自爱,不能自轻自贱。我爸是关山月,你爷爷是打过抗日战争的。我们就是钱赚得比人家少,其实条件也不差。”
鹿巍淡嘲一笑,“妇人之见,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的鸿鹄之志,靠自己实现啊,寄托在别人身上,算什么本事?我可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别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人。”
鹿巍不吭声了,一口接一口地抽起闷烟来。
同一时间。
岛上。
顾傲霆打完电话,抱了床被子,铺在秦姝床边的木地板上。
秦姝住的套房,有一张硕大的双人床。
他当然不敢上去睡。
其实房间有沙发,可顾傲霆之前被顾北弦指点过,能睡地板的,就不要睡沙发。
他牢牢记着呢。
顾傲霆把被子一半铺在地上,一半裹在身上。
秦姝赶不走他,又不好叫保镖来轰他走,干脆由着他。
她把台灯关上,拉过被子盖好。
黑暗里,顾傲霆轻声问:“姝啊,你睡着了吗?”
秦姝觉得好笑,“我要是睡着了,台灯是鬼关的?”
顾傲霆翻过身,面朝她的方向,“二十几年了,这是我们第二次同睡一屋。上次你喝醉了,这次你是清醒的。”
“想说什么,直接说,别绕弯子。”
顾傲霆由衷地感叹道:“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
秦姝乐了,“你真的有受虐症,改天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不用看,你比心理医生还管用。真的,你冲我笑一笑,我能高兴大半个月。”
秦姝无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看你,相貌堂堂,有钱有型有款。在外面,人模狗样,威风八面,很能唬住人。因为脸皮厚,皱纹也少,穿上牛仔褂牛仔裤小白鞋,活力四射,比大学生看着还青春。依你的条件,离了婚,找个年轻貌美的,不成问题。我要的也不多,只要把我娘家的产业给我就行。也不用给我,给阿野就可以。”
顾傲霆不出声了。
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
一阵阵地疼。
他抬手按着胸口,闷声说:“我心脏可能出问题了,最近老是心口疼,回头得去医院查查心脏。”
秦姝啧一声,“每次一扯到关键问题,你就转移话题,老奸巨滑。”
顾傲霆别过头,“我不离婚,就不离,打死都不离。”
秦姝气极反笑,“你这个老家伙,耍赖皮还耍上瘾了。”
顾傲霆憋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想离婚,等我死了再说吧,反正我比你大八岁,肯定死在你前头。”
他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心里酸溜溜的,两只眼睛发潮。
刚才那话,他说得很违心。
百年后,他还想和她合葬。
可他不敢说,怕说了,会被打,更怕连地板都没得睡。
一周后。
顾北弦带苏婳去看中医。
是顾老太太推荐的一个很有名的中医,姓孙,据传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
听顾老太太说,吃过他抓的药,十个有八个都怀了。
顾北弦就想试一试。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苏婳受试管婴儿那个罪。
孙老中医很忙,来看病的病人,要拿号排队。
号都排到三个月后了。
但因为是顾老太太介绍的,苏婳享受到了VIP待遇。
说白了,就是给夹了个塞。
孙老中医是京都医院中医部退休的,今年八十多高龄了,须发皆白。
穿一身深蓝色唐装,坐在那里,颇有几分得道高医的模样,很能唬住人。
苏婳把自己的情况,详细地跟老中医说了一遍。
老中医采用传统方式,对苏婳望闻问切。
之后给苏婳开了一个疗程的中药,让拿回去煎了服用,一疗程结束后,再过来。
去药房取了药,顾北弦拎着大包的中药,和苏婳离开。
刚出门口,碰到一抹儒雅斯文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是陆砚书。
苏婳心里一惊,“爸,您来这里做什么?是谁生病了?”
陆砚书眉眼含笑,“你妈怀孕了,我来找孙老中医开点保胎药。”
苏婳顿时喜出望外。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妈,她真的怀孕了?”
陆砚书满面春风,“是,没打算要孩子的,没想到琴婉会怀。她想生下来,乳名都取好了,叫天赐。”
苏婳替母亲开心。
虽然怀孕生子会辛苦,可是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她又高兴又羡慕,“真好,我现在就去看我妈去。”
“去吧,来的时候,你妈还提到你,说你要是能怀上就好了。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成天盼着你怀孕。”
“嗯,我去了,去沾沾孕气。”
苏婳和顾北弦辞别陆砚书,去商场买了很多适合孕妇吃的补品,又买了一些酸酸甜甜的水果和零食。
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陆家。
一入客厅。
看到华琴婉一身淡紫色家居服,姿势优雅闲适地坐在沙发上。
气色比上次见,又好了很多。
人一过得好了,连脸上的皱纹都会变浅。
如今的华琴婉,温婉美丽,不失风韵。
秦姝也来了,坐在她身边,正手脚麻利地帮她剥橙子。
以前华琴婉生病的时候,和秦姝看着像两代人。
但现在,华琴婉保养得和秦姝看起来,差别也不太大了。
苏婳喊一声,“妈!”
两人齐齐抬头,冲苏婳笑,“孩子,快过来坐。”
苏婳走到两人中间坐下,垂下眼帘去看华琴婉的肚子,欣喜又觉得神奇。
这里将孕育出她的弟弟或者妹妹。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几人说说笑笑。
秦姝抬腕看了看表,站起来,“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午饭了,你们娘儿俩,好好聊聊。”
“好。”华琴婉和苏婳起身要送她。
被秦姝制止了。
她抓起包走出去。
来到庭院里,顾傲霆迎上来,一张不失英俊的老脸,冻得微微发青。
他脸上堆起笑,“姝啊,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秦姝一怔,“你怎么无孔不入?”
“我正好路过,抽点空,接你吃个饭。”
“不吃。”秦姝迈开纤长的腿就走。
顾傲霆大步追上去。
秦姝越走越快,想甩掉他。
出了大门。
门口一辆黑色的豪车停下。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道穿灰色呢大衣的身影。
男人五十多岁,气质温厚儒雅,是陆翰书。
看到秦姝,陆翰书一愣,随即笑着冲她打招呼,“最近还好吗?”
秦姝脚步停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挺好的,你也来看琴婉?”
“是。”
“姝儿!等等我!”顾傲霆忽然提高音量,大步追上来。
“姝儿”二字喊得秦姝头皮发麻。
顾傲霆边走,边脱掉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
走到跟前,他把大衣披到秦姝肩上。
秦姝用力动了下肩膀,想把他的大衣甩掉。
可顾傲霆牢牢按住她的双肩,不让她甩。
他冲陆翰书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陆董啊,你好。”
陆翰书温厚地笑笑,“你好,顾董。”
顾傲霆淡嗯一声,揽住秦姝的肩膀,冲陆翰书道:“你进去吧,北弦和苏婳也在,我要带我爱人去吃饭了。”
“爱人”两个字,让秦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有完没完?”
“没完。”说罢,顾傲霆霸道却不失温柔地夹着秦姝,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陆翰书看着两人亲昵的身影,眼神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