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功自傲,是不是以为,没了沈家医,本王就不敢杀你?!”韩王殿下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下一秒就能拔剑将沈芩刺穿。
沈芩没有惧意,反而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笑钟云疏这个大傻子,费尽心机要守护大邺不至于亡国,却没想到如果大邺的高位者都是韩王现在的嘴脸,即使今年明年不亡国,再过几年一样会亡国。
亡国是大势所趋,不是钟云疏和她的二人之力可以扭转的。
韩王不明白:“你笑什么?!”
徐然却明白,沈芩刚才的笑容里带着绝望,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殿下,如果我向您递了纸条,传了消息,确定是皇贵妃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您会怎么做?”
“她不会的!”韩王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失态却已经晚了。
徐然垂了眼睫,好不容易变淡的阴影气息,瞬间就浓烈起来:“殿下,草民赶回锁金村处理装箱事宜,告辞!”
一瞬间,沈芩垂了眼睫,笑得凄凉:“徐大怪物,我们真惨。”
韩王突然捂住胸口,瞪着沈芩和徐然的眼神渐渐涣散:“不准走!”
被刚才的吵闹声惊醒的韩王护卫,瞬间冲出男病房,有一名护卫从韩王的荷包里取出一小瓶药丸,倒出一粒塞到他嘴里、搁在舌下。
这次,沈芩站着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徐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移动半分。
过了好一会儿,韩王悠悠转醒,嗓音沙哑,唿哧带喘地开口:“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都不准走!等着,都给本王等着。”
陈娘和赵箭着急慌忙地打圆场,拽住往外走的徐然,以及只想进屋的沈芩,只有动作却没说话,面对沈芩和徐然,他们实在劝不出口。
护卫将韩王送到药铺里,迅速拿来被褥铺盖垫好,在韩王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沈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然离开必须穿过药铺走出大门,可是韩王拦在大门口,他也跨不出去。
“臭小子们,都进来!”韩王即使刚从鬼门关转回来,气势也丝毫不减。
沈芩神情木然地走进去,闻到极淡的药味儿,呵呵一笑:“殿下还吃着沈家的药呢?省着点啊,现在没药了。”
徐然一言不发,站在沈芩身旁,她真的不是当初他见过的小女孩了,她勇敢又坚定,同命相怜的他们,近乎本能地站在一起。
韩王看着并肩而立的沈芩和徐然,眼角余光还能瞥到角落里的白杨,以及很不放心地站在院子里的赵箭和陈娘。
与之前相似的位置,只是眼中再也没有对他的尊敬和信任。
万万没想到,之前还鼓励他们轰轰烈烈大干一场的自己,刚才就被他们轰轰烈烈地差点儿气死了,这一帮臭小鬼!
真是让人气不过来,又心疼得不行。
“把,门窗都关上,白小鬼,你也站进来!”韩王一声令下,护卫们把药铺的前后左右围成了铁桶之势。
赵箭再次跃上屋顶警戒,陈娘忧心忡忡地去看护崔萍她们。
“不是本王不愿意说,而是本王不能说!”韩王刚才去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以这群小鬼的能力,即使他把秘密带进棺材,他们也能掘地三尺挖出来。
可惜,三个人戒备的眼神丝毫没变。
韩王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面对打压和争夺,也是这样不屈不挠地抗争。
“皇贵妃是被抓的南疆公主,原名阿吉娜,南疆大战时,她才十六岁。她不是被抓的,她为了双方停战,自愿进大邺当人质。”
“阿吉娜很美,单纯又善良,像生长在疫瘴沼泽里的蓝睡莲,既不凶狠,又明事理,比她噬血的父兄,要好一万倍。”
“当时,大邺提出和亲,她起初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同意了,表示只要两国不再开战,愿意嫁给大邺的王,以示忠诚。”
“可是中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误会,让她以为大邺的王是本王;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要给本王立平妻的陛下,怎么就看中了她。”韩王冷不丁被撕开了最深的伤口。
沈芩听得直捂脸,这到底是个什么狗血剧情?
徐然大怪物发出了怪物叹息。
白杨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阿吉娜入宫当日,就把后宫从皇后到嫔妃都比得失去了颜色,被册封为妃,即使朝堂上所有大臣都反对,言官以性命相要挟,陛下也毫不动摇。”
“你们一定会问本王当初做了什么?”
“本王?呵呵,本王怕功高盖主,在阿吉娜入宫那日的当晚,就向陛下请求解甲归田,陛下不同意。”
“本王无奈,只得自挂王印,窝在韩王府,整日游手好闲,当个闲散废人。”
韩王无奈自嘲:“本王在南疆用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破解了南疆铁板一块的局面,总觉得杀孽太重,时不时就去寺庙逛逛,或者就游山玩水,两三年不回。”
“韩王妃是指婚的,两名侧妃也是指婚的,她们将韩王府料理得井井有条、为本王生儿育女,本王也知道珍惜,并不做那些风流之事。”
“不知怎么的,永安城忽然就有了流言,说本王与阿吉娜在南疆就私定终身,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本王没办法,只能进大诚宫向陛下说明一切。”
“陛下一笑而过,后来本王才知道,皇后善妒手段非常,因为阿吉娜很快有了身孕,就让人散布谣言,毁她清白,或者惹恼陛下,对皇后总是有利无害。”
“阿吉娜孤身一人,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头,好歹生下了皇子,陛下大喜,可惜,那名皇子六个月就夭折了。”
韩王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就一个头两个大,“大诚宫是个充满秘密、又没有秘密的地方,因为之前的流言,本王不能表示关心,更加不能安插人手保护她。”
“后来,不得已,本王只能请沈石松在问安看诊时,多加照顾。除此之外,本王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免得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