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绿酒之祸上

赵箭等沈芩睡着了,踢了踢装睡的白杨,示意他俩一起出去,两人坐在大树枝上,晃着腿。

赵箭很不客气地盯着白杨:“小鬼,如果你信不过钱记药铺的人,咱们萍水相逢,好聚好散,盘缠马车我们都给你。”

“但是现在,你留下了,以后在生死关头又被人三言两语说动了,做出什么对不起钟大人他们的事情,别怪老子不客气。”

白杨的脸刷一下红透了,毫无气势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还不确定,那就等回到药铺再说,”赵箭嫌弃地看着白杨,“老子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痛恨什么了,从没有犹豫过。”

“人啊,不要听嘴里说了什么,要看做了什么、怎么做。”

“你多大了?”白杨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三十六,怎么了?”赵箭接完话,觉得哪里不对。

“你怎么还没娶上老婆呢?”白杨问得有些天真。

“我……”赵箭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箭,“关你屁事!走,进去睡觉。”他泄愤似的踹了白杨一腿,看着来势汹汹,也就是轻轻一碰。

“你是不是战场受伤,呃……不太行?”白杨笑眯眯地挨了一脚,又开始皮。

“滚蛋!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赵箭立刻炸毛。

“恼羞成怒……”

“臭小子!”

两人进了屋躺在吊床上,白杨轻声说:“回到药铺,我就会想清楚的。”

“赶紧睡!”赵箭又是一脚,把吊床踢得吱呀作响。

……

沈芩睡在地上,完美避免了摔下掉床的惨剧发生,一觉到天亮,洗漱完毕,又坐上马车赶路。

无当山地界,即使到了初夏,寒风也只是减弱一些,刮起来仍然呜呜不停。

因为挂念小白鹿,想念钟云疏,沈芩窝在车里一言不发,继续翻看《南疆闻录》,启动自闭模式。

白杨因为沈芩一句话,就开始整理运宝司的律令法度和运作方式,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从被救回来那天开始,他就没有离开的念头。

因为药铺的大家和他一样,都无家可归,同命相怜,不用活在众人廉价的怜悯和不平的视线里,这让他无比惬意。

又因为刚惹过沈芩,白杨那时鼓了不知道多久才攒起来的那点勇气,一觉醒来,再不剩半分,下次再囤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不敢找沈芩说话。

归途枯燥又乏味,耳畔充斥着车轴吱呀吱呀的怪叫声。

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钱记药铺,意外的是,正在晒太阳的小白鹿,竟然像只小狗似的,远远地奔着马车跑来了。

“小白?!”沈芩掀开车帘就看到小白鹿。

“哎!”白杨赶紧答应,以为沈芩叫自己,可是一抬头却看到她在招呼马车外,立刻明白她叫的是谁。

他在她心里,连只鹿都不如……

陈娘系着围裙也迎了出来,看到满当当一马车的东西,只觉得心里更踏实了:“快,进屋行歇歇,饿吗?渴吗?我去给你们倒水。”

“陈娘,我买了茶具和茶叶,”沈芩急忙拉住她,“今天我们开始喝茶。”这边缺绿叶蔬菜,只能拿茶叶来补。

四个人加一头鹿,往返马车和库房好几次,总算把东西全都归置好,然后围坐在一起喝茶。

沈芩记着钟云疏的训示,练字、骑马、习武样样不停,因为有原主的记忆,烹茶这种对现代人来说极为繁琐的事情,也是小菜一碟。

两刻钟以后,每个人都支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啜着茶汤。

“掌柜的没骗我,这茶还真的挺不错。”沈芩评价道。

赵箭乐了:“钱公子,你这样大方又识货的客官,那茶庄一年也碰不到几个,掌柜的还不大献殷勤?就指着你成为他家贵客呢。”

“我想喝好茶,他家有好茶,有我们都能接受的价格,就是一笔互惠互利的好买卖。”沈芩饮完一盏,又添一盏。

陈娘波奔这么久,都快忘记上一次这样清静地饮茶是什么时候了,心中无限感慨,“钱公子,晚食想进些什么?”

沈芩温婉一笑:“买了这么多新鲜的好肉,还有调料和香料,当然要吃炙肉啦,毕竟,这儿还有个长身体的小鬼。”

“成!”陈娘立刻去库房搬铁架,四人合作,很快就腌好了肉片,洒上香料。

赵箭不由地感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可惜啊……”故意停顿一半,略带哀怨地瞥向沈芩。

“有人买了很多酒,不让喝,说是留着处理伤口,我的心好痛,我的胃好痛……”

沈芩照例无视赵箭:“你闪开,我好不容易看到几蒸几酿的烧刀子,当然要把作用发挥到最大呀,喝掉最浪费!”

赵箭更哀怨了:“我想买绿酒,你不让!”

白杨完全不知道他俩演的是哪一出,视线不停地在他们身上打转。

“神箭手的眼睛最重要,忍着!”沈芩毫不客气地回敬。

赵箭一脸泫然欲泣,如果搁在美女身上,一定楚楚动人;可他既不是美女,也不是钟云疏白杨了尘那样的美男子,就是一张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大马脸。

“为何不买绿酒?”白杨控制不住好奇心,“绿酒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赵箭就把之前饮酒失明的可怕前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仿佛他亲眼见过。

白杨听呆了,手中的茶盏翻脱,茶水撒了一矮几,幸亏沈芩眼急手快地接住茶盏,不然这套极为美好的茶具就不成套了。

“小鬼,你干嘛呢?”赵箭蹭地起身,没能避开热热茶汤,手忙脚乱地找布巾擦。

“是真的吗?”白杨怔怔地盯着沈芩,眼中透出某种执念。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沈芩不太明白他怎么又反常。

白杨呆住许久,才张了张嘴,一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少年略显单薄的胸膛急速起伏:“我……爹……是因为看错运宝地送错宝,才被抄家的。”

“爹运宝回来告诉我,他的眼睛在那次出发前就不太好了,路上就彻底看不见了,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让我处处小心。”

一室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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