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离别
(疯狂卡文啊我的天……)
“打算走了么?”
周梅云有些不舍的看着喻超白,一双三角眼里真情流露,难得的不显得猥琐。
喻超白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感慨:“是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兄弟一路走来,你已亲眼得见你的大道——我也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他一面说一面笑,轻轻捶了周梅云一拳。
这就算离别了。
周梅云鼻子一酸,极富特色的五官开始往脸的中间挤,看上去丑得有些滑稽,然而眼眶却渐渐红了。
白狼有些不舍的说:“喻弟,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家么?”
喻超白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语气夸张的笑了起来:“哈,小白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们这辈子都得不停的飞,不停的飞,当他们落地的时候——”
这个故事是他随口编的。
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鸟当然是假的,但他与两位朋友即将分别却是真的。
朋友。
喻超白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朋友……还不错。
不过白狼显然与他并非同一感受,小破孩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打翻了,直冲得鼻子也开始发酸。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这是白狼第一次理解“分别”。
小少年皱了皱小眉毛,大声反驳:“我不管你要往哪里飞,总之我想,你这种坏鸟肯定活得好好的,所以别说死好么?”
小破孩说这些话着实是不太容易,他需要一边努力的吞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边尽量把话说得囫囵。嘴里包了食物,就导致说这些话有些含糊,若非与他相处日久,喻弟只怕就实难听得清楚了。
喻超白看着认真的小破孩,嘴角微微上翘,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
白狼见他这次没有纠正“喻弟”的称呼,心里突然酸溜溜的,他使劲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努力鼓起眼睛问周梅云的母亲:“婶子,果子吃完啦,你那还有么?”
老太太与这孩子相处数日,真真是越看越爱,此刻听出白狼语气里的哭腔,心都要化了,连忙拿出全部的爱心低声哄起孩子。
喻超白笑了起来。
真他妈好。
白狼不必流浪,老太太很喜欢这孩子,他不必真的在别的草原上抓狼,过着流浪的生活,这是生理上的归宿;
周梅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非但如此,他还已经初步打开了符的销路,以后的日子里,他的那个什么门派就有个架子了,这是心理上的归宿。
真好啊……
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他正考虑着今后的日子,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索。
“小哥啊,这一路多亏你照拂,大郎这孩子方才有了个正形,老身真不知……”
老太太搂着白狼,神色复杂。
那种目光有些愧疚,有些感激,更多的则是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欣慰。
显而易见,这些时日来,周华良没少在老太太面前说好话。
喻超白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身后的周华良,愣了一下,连忙朝老太太行了个礼:“婶子,我与大郎是亲切的手足,一衣同袍的弟兄,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老太太这会儿气早消了,瘪了瘪嘴,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化作一句“珍重”。
喻超白笑了起来,轻轻拍了周梅云一下:“看不出来咱娘还挺江湖儿女的,你瞅瞅咱娘多干脆,你再瞅瞅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经说出,周梅云忽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跌坐在地上转着圈嚎。
喻超白还想说些什么,老太太身后的周华良一摆手,平静的说:“不必——有的事情想不通也得想通,这是人这一生必须明白的道理。你只管去,日后还有相见之时。”
喻超白看了看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又看了看两位朋友,一狠心,行了礼便走。
朝廷有朝廷应尽之责,个人有个人应尽之义,他喻超白答应了太多人,他将要夺回陇右,那么这件事他就一定要做。
因为他已经答应了自己。
从小在大山之中摸爬滚打的少年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不能欺骗他自己。
他是很努力、很努力才活到了现在,因此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要负责。
来此之前,他的目的只不过是赚一点糊口的钱,解决自己的温饱,好让这条命能够尽可能的活得更长一点。
现在,他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只是为了活着么?
只是为了活着?
喻超白边走边笑,他觉得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目标清晰。
往前的十年他是为了活着,以后的一辈子,也都只是为了活着?
人生还有那么长,与其挣扎在最底层的活着,何不放手一搏。
他手里有刀,瓜州城里有着队伍,有一个公主小女朋友,有现成的功法……
他几乎什么都有了——仍然还只是为了……活着?
好男儿来世间走上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
周梅云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尚且已经迈出了步伐,自己呢?
自己要的是什么?
小谭?
天下?
陇右?
周华良那日开的玩笑仍旧历历在目,喻超白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五谷庙的城门。
首先,踏出第一步吧。
“等一等!”
急三千急吼吼的冲了过来,他仍旧提着长矛,穿着厚袍子,跑得气喘吁吁。
“天使,带上我吧!我很强壮的!”
三寸钉少年说着努力挺起胸膛,一如见到他偶像时的条件反射。
喻超白看了看他,认真的说:“你今年多大?”
“十七八岁吧?”
这个问题有些古怪,急三千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十七八岁,还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向世界宣布自己的不可或缺的年纪。
世界是否原谅你的幼稚?
喻超白想了想,告诉他:“我和你一般大——不过我和你不同。我知道你想做英雄,那么,首先,你应该学会长大。”
…………………
三位好友就此别过,在此之前,三人曾经约定各自忙完了事,便在周家相聚。
喻超白要先行一步,赶往瓜州,会和自己的队伍。
而白狼则愿意随周梅云同去,他迫不及待想要见识周梅云一路提到的族兄弟周昊阳。
土谷祠提出送喻超白一程,老头子使了个“壶公缩地”的法术,一气送了上千里。
现在,他再一次身处陇右了。
“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到瓜州?”喻超白闭着眼睛吼。
自他来处吹来的风仿佛总不停歇,大风中夹杂的沙砾和冰渣打得他睁不开眼,这是该死又怀念的陇右……
老头子笑眯眯的回复:“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天使。”
喻超白耸了耸肩:“你们全都知道,为什么要配合我演戏?”
老头子长叹一声:“不相信你就无法在道德上绑架你。”
这句话说得极为诚恳,喻超白听得一滞。
“你们很早就想……”
“不错。”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周华良说的。”
“这算什么理由?”
喻超白嘴上这么说,脑海里却闪过那只神出鬼没的雕鹄。
周华良是通过那只雕鹄傀儡注意到自己的?
哼,一个猎人而已……
喻超白自嘲的笑笑。
“是啊,老头子我也认为这不能算作一个理由。”
老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不知道周二爷为什么如此看重你,但有一件事我清楚。”
“什么?”
“周二爷不会骗我们。”老头子说完这句话,站起了身,目光眺向来处,显出一种老年人的沧桑。
“我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路,也不清楚你与二爷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等了太久。”
“二爷也已经等了太久。”
老头子看向喻超白,眼神里满是莫名其妙的狂热:“况且你竟然还学会了‘皇道龙气’……”
…………………
老头子终究还是走了。
喻超白心中沉甸甸的。
土谷祠走之前递给他一份地图,那是周华安送给周梅云的那份。
“你要学会看图。”——老头子是这样跟他说的。
可是……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喻超白烦躁的抓起了头发,他觉得他要发狂了:“啊我的天哪!你好歹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啊!见鬼,我怎么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走了好一气,喻超白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自己迷路了。
迷!路!了!
喻超白狠狠的朝着空气打了一拳。
看了看逐渐升起的夜幕,他决定先休息一晚。
…………………
昏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
梦中大雨不停,几乎没过头顶,喻超白抱着的妹妹惊叫起来。
妹妹的惊叫救了他。
梦中不是下雨,而是一只大嘴滴滴答答的滴着涎水。
那是一只饿得几乎快要死了的“石子龙”,这种生物可以算是团甲忽律的远亲,体型虽然要小的多,却也有一人多长。
不过与之相比,最麻烦的是,这种东西是有毒的,它的毒腺是管状,轻轻一挤压,就能喷射出致命的毒液来。
弄死这只石子龙很是费了一番手脚,遗憾的是跟随了一路的铁锅已经被石子龙咬成了废铁块。
而两个朋友付给他的工钱,因为鼓鼓地藏在胸前,却帮他抵挡了石子龙的一口毒液,几乎都成了废铁。
此外,石子龙的爪子多处划伤了他,更严重的是,他的腿被咬伤了。
这种东西就连口水都有一定的破坏血小板的毒素,血流不止,喻超白敷了一些车前草——这东西还是他遇到白狼时采摘的,因为一直不曾用上,所以都揣在周梅云的豹皮囊里。
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喻超白叹了口气,他摩挲起自己的半块玉佩,想念着那些离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