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逼迫自己对林默放手后,再加上樊湃的再三骚扰,苏燃的病情复发了,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看到妈妈眼里的难过与担心时,他知道,他好不了了。
他再一次让默默失望了,他要再一次让妈妈为他操心了,他要再一次成为妈妈的拖累了。
他不想这样,却不得不这样。
生病的苏燃反复无常,心口不一,出口伤人,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顾他人的感受,每当看到妈妈脸上的难过他都无比愧疚,但是情绪上来之后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每次吵完架后都很后悔,但是后悔过后,又会再一次的跟家人发生争吵,永远都改变不了。
苏燃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没意思,还是早点儿结束为好,不然的话,不光自己活的难受,还会让别人跟着一起受罪,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专门为了给家人带来痛苦吗?
苏燃真的是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但没办法,为了那些爱他的和他爱的人,他必须得活着。
苏燃病了,除了上学,其余时间他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意跟人交流,哪怕后来林默又到家里找过他好几次,他都闭门不见,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待着。
苏燃以为自己要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妈妈把他放弃,却不曾想到,变故突然发生了。
妈妈去世了。
是在他把她气走之后,去世的。
那一天,她劝苏燃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闷在家里,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莫名触碰到苏燃的雷点了,苏燃跟她大吵一架,口不择言,竟然说自己变成这样子都是因为她。
其实说的也没错,这确实怪她。
要不是她信了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又怎么会让他当苏燃的新爸爸?如果她没有相信那个男人的鬼话,苏燃也不会遭受那种事情。
说到底,都怪她。
她知道都怪自己,可是当听到苏燃亲口怪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起来。
虽然之前苏燃一直没说过怪她,可是她现在知道了,原来他是一直怪着她的。
她既难受,又愧疚,不敢再面对苏燃,于是借口出去走一走,顺便也让苏燃冷静一下。
却没想到,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苏燃,也永远失去了跟她道歉的机会。
知道苏燃一直闷在家里,足不出户,林默担心他被闷坏了,便又腆着大脸去找他,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苏燃觉得生活无聊,就算苏燃见到他生气,那也是好事,总比一潭死水让他来的放心。
只要能生气,那就说明还有救,如果连生气都不会了的话,那情况就糟糕透了。
林默在外面敲了一阵子门,没见有人来开门,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觉得是没有希望打开苏燃家的大门了,于是林默决定暂时先回去,过会儿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的门就突然打开了,林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苏燃一脸慌张,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看到他像看到救星似的一把抓紧了他的手,慌慌张张,语无伦次。
林默费了些功夫,才听明白苏燃说的到底是什么,来不及做过多考虑,他立刻拉着苏燃的手赶往医院,一路上不停的安慰着苏燃,看着他脸上那脆弱的表情,林默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成好几片了。
两人匆忙赶到医院,却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当她盖者白布从手术室推出来后,林默担心苏燃会承受不住打击,但奇怪的是,苏燃反应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静静躺在眼前的人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林默想要留下来,但被苏燃拒绝了,态度坚决到不容反抗,他虽然很担心,却还是尊重了苏燃的想法。
几天后,林默才见到苏燃,苏燃瘦了一大圈的样子看的他心疼不已,他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想了想,最终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苏燃没有把林默推开,也不想把他推开,他轻轻把脸靠在林默的肩膀上,脸上满是疲惫:“一切都处理好了,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不必再受我拖累了。
可是,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晚上,苏燃从噩梦中惊醒,噩梦还是他经常做的那个噩梦,可是家里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了那个可以应他一声的人。
苏燃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随后从床头柜里找出那个他一直好好藏着的瓶子,看着里面装的满满的药,他倒在手心里几片,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药给装了回去。
苏燃把漂亮的小瓶子摆在床头,然后走到了客厅,那阵熟悉的咳嗽声再也听不见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再也不能跟妈妈说一声对不起了。
苏燃蜷缩在墙角,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有件事情,他必须要做,只有完成这件事,他才能放心的结束这一切。
就是……唉!
苏燃重重叹了口气。
希望他能忘掉我吧……
樊湃对于苏燃的主动联系颇为惊喜,只觉得是自己这么多天的威胁终于有效果了,内心激动不已:“怎么?这是想明白了?”
“是。”苏燃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随即说出了一个能让樊湃相信的理由,“我妈没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苏燃的话极大的取悦了樊湃,他顿时觉得除了苏燃他妈那个傻女人,他就是苏燃在这里最亲近的人了,所以他相信,苏燃说的是真的,他相信苏燃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呢?”意味肮脏的话语传到苏燃的耳朵里,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满是厌恶,语气却很平静:“明天吧,家里很乱,我需要收拾一下。”
“好啊,还知道把家里收拾干净欢迎我呢。”樊湃笑了,声音像癞虾蟆一样难听,苏燃只觉得要吐出来了,“不错不错,有长进,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明天就对你……”
“好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明天再联系。”说完,苏燃就匆匆挂断电话,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厕所里吐了个天昏地暗,樊湃曾经给他留下的阴影仍然存在,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都不能忘记。
但是……
苏燃看着墙角的电棍,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第二天,苏燃一早就起来做准备了,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没有去学校参加考试,而是呆呆的坐在家里,面无表情的等待着樊湃的到来。
对于觊觎好久的肉终于到嘴边了,樊湃激动不已,迫不及待来到了苏燃家,还带了一些道具,打算一次玩尽兴,但在苏燃开门的瞬间,出于多年的生存经验,他直觉有些不对,便提高了警惕。
他以为苏燃在开门的一刹那会趁机袭击他,便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没想到是他想多了,苏燃打开门后并转身走了,樊湃顿时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现在的苏燃,应该已经放弃抵抗了吧?
苏燃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思考怎样才能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趁机下手,不料刚走几步,就被樊湃从背后抱了起来,苏燃下意识的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下子扔到了床上,脑袋狠狠撞到柜子上,撞得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冒出一声闷哼。下一秒,那人就压在他身上粗暴扯开他的校服拉链,苏燃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慌忙中抓到对方的手,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咬,换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燃被打得偏过头去,耳朵嗡嗡的,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聋了。
好半天苏燃才从懵中回过神来,他狠狠地瞪着樊湃,像是要扑上去把对方给撕碎。
樊湃被他的不自量力给逗笑了:“怎么?这么凶的瞪着我,变脸变得到是挺快啊,刚才还是急了的兔子,现在就变成狼崽子了?你不是喜欢咬人吗?别着急,待会儿就让你咬个够。”说着,樊湃就一只手按住苏燃的手腕,另一只手急急忙忙去解自己的腰带,苏燃瞅准机会奋起一脚,狠狠踹了他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趁对方捂着命根子哀嚎的空闲跳下床,拔腿就往门口跑去。
他怂了。
他不想再跟对方周旋了。
他想离开。
他要先保住自己,然后再计划报仇。
苏燃刚摸到门把手,就被紧随其后的樊湃给一把扯了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虽然樊湃很有劲儿,一拳能打好几个苏燃,但是毕竟年龄摆在那儿,身手不如苏燃灵活,所以到手的水杯就被苏燃抢了去。
苏燃胜在年轻灵活,活动敏捷,一下子就抢到了摆放在柜子上的水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狠狠敲在了樊湃的脑袋上,敲了他一个杠上开花,脑门子立刻见了血。
但是,樊湃胜在身强力壮,所以哪怕头破血流,他也有能力将苏燃压制的死死的,让苏燃毫无还手之力。
苏燃被掐住了脖子,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虽然心里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危机之中,苏燃瞥见了藏在一旁的板砖,然后努力拿到了手里,他闭上了眼睛,暗中蓄力,再睁开眼,仿佛已经换了芯子。
趁着樊湃不注意,苏燃扬起手里的板砖,然后狠狠拍到了他的后脑上,不得不说,后脑就是管用,稍微一使劲,就给他拍晕了。
苏燃把樊湃用绳子绑了起来,就像扔死猪似的把他扔到地上,又拿了把刀子,然后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他醒来。
等他醒来,就可以阉割他的作案工具了。
很快就可以帮他出气了。
真是令人期待啊……
林默考完第一场后,便想去看看苏燃的情况,不料在考场门口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生怕是自己看漏了,便进考场里询问,这一问才知道,苏燃根本就没来考试。
林默心下警铃作响,直觉肯定是出什么意外了,于是连试都不考了,匆匆忙忙就往苏燃家赶去。
到了苏燃家门口,林默怎么敲都没有人来开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其实苏燃根本就不在家,正想去其他地方找找,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还像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顿时,林默急了,生怕再晚一步的话苏燃会遭遇什么不测,脑子一抽,不去搬救兵,而是忍不住在外面大吼大叫了起来。
苏燃怕林默继续吵下去会引来其他无关的人,如果那样的话,到时候他就不好下手了,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呵,暂时先放过你,一会我们再继续。”
樊湃看着自己暂时逃过一劫的命根子,顿时松了口气,同时祈祷来人能救他出去,他真的不想就此失去自己作为男人的象征啊。
见开门的是苏燃,林默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见那人嘴里塞着抹布,眼睛一直盯着他,嘴里还在“嗯嗯啊啊”个不停,林默只觉得好笑。
活该。
让你在人背后说三道四,让你搬弄是非,让你挑拨苏燃跟我闹掰,让你闲的蛋疼当个长舌妇,真尼玛的活该!
嗬——忒!
林默刚要问问苏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就发现了他手里的刀,脸色顿时变了:“苏燃,你拿、拿刀是要干什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当然是要阉了他啊?”苏燃笑得一脸轻松,仿佛即将要做的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是一桩助人为乐的好事。
“不行,你不能……”林默想要告诉他,恶人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他这样自己动手是会坐牢的,可是刚一开口,就被苏燃给恶狠狠地打断了。
“别说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见林默还想再说什么,苏燃变的烦躁了起来,转过身去不耐烦的说道:“还不走吗?还是说,难道你想亲眼欣赏他的下场?”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赶快滚回去考试!”
“快滚!!”
说完,他就不管林默,径直走到樊湃的面前蹲下来,然后低头俯视着对方,在看到那张无比恶心的脸上满是惊恐时,他快意的笑了:“你这种人也会害怕?放心,我也不会弄疼你的,我的技术很好的,很快就可以结束了。你不用紧张。”
樊湃看着他向自己裤子伸过来的手,只觉得命根不保,吓得哆哆嗦嗦,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忘记了向旁边的人求救。
不过,虽然樊湃被吓成了彪子,但是世上还是好人多,哪怕他不求救,也会有好心人前来救他于危难之际。
林默出声阻止,但见苏燃一副心意已决绝不停手的样子,便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苏燃就真的要被抓去吃牢饭了,他不想让苏燃去吃牢饭,所以他必须得动手了。
林默匆忙上前,想要抢过利器,但又怕伤到对方,顾虑颇多,根本就放不开手脚,而苏燃见他来抢,情绪变得异常激动,慌乱之中不小心划上了他的手,看着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的血,苏燃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汇聚到头顶,再回神后,就看见林默略显痛苦的脸,和那只不幸负伤的手。
见自己竟然伤了林默,苏燃的手颤抖不已,手上失了力。刀子掉到了地上,他手足无措的躲到墙角,目光茫然,像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伤你,我真的没想伤你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默觉得自己快要被苏燃的悲伤给溺毙了,强忍住内心的疼痛,他试探着向苏燃靠近,不料刚走了没几步,就引来了苏燃强烈的的抗拒。
他看到了苏燃抬头看着他,也看到了那张脸上满是泪水,更听到了苏燃用几近哀求的语气说着令他难受到无法呼吸的话:“你不要再管我了,行吗?”
“我妈被我气走了,你也被我划伤了,我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无尽的麻烦,我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就别管我了,我求你了。”
“别管我了,求你……”
林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苏燃身上,便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杀千刀的老畜生割断绳子后偷偷跑了。
不过,老畜生的账以后再算,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苏燃的情绪,以免他再出什么意外。
林默走上前去,蹲在苏燃面前,然后伸手将他轻轻环住,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手在顺着他的后背轻抚,心疼的哄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是我故意的,没事了啊,没事了……”
林默一边安慰一边轻抚他的背,待他情绪平复下来后,又小心翼翼的给整理好了衣服,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轻柔。
“你累不累?睡一觉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林默觉得苏燃的状态不太好,最好能睡一觉,醒着的话保不准他会胡思乱想,就应该哄着他睡一觉,等睡醒了,苏燃应该就没有这么难过了吧。
他会一直陪着苏燃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你别走,可以吗?”苏燃不敢直视林默,因为面前这人已经见过他太多的不堪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实在想象不到他在林默的心里会是什么样子的。
是恶心极了,还是肮脏透了?
尽管知道不应该再对林默抱有任何幻想,他根本就不配,可是却仍然厚着脸皮做出了卑微的请求
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就再也不烦他了。
“好,我不走,就在这儿看着你。”
苏燃睡得极不安稳,哪怕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林默看着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回握住了,想要通过掌心的温度告诉他,他在这儿。
一直都在。
林默趴在床边,侧脸看着苏燃,只想苏燃就像现在这样紧紧抓住他的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如果苏燃能这样牵着他的手过一辈子的话,那他做梦也会笑醒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林默也有些累了,于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另一只手回握着苏燃的手,握的紧紧的,想要给他传递源源不断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