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山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峨天下。一处山洞之外,流云在那安静等候。他的神色温和沉静,仿佛不沾一丝俗尘浊气。片刻,洞内有一墨色身影,徐徐走出,正是太虚宫上清殿首徒夜寒。
“小弟知晓大师兄今日出关,已在此迎候多时。”流云向前数步,抬手作揖。“大师兄的修为更上一层,小弟由衷祝贺。”
“我若没有猜错,现在,我该称呼你为玉清殿主。”夜寒只淡淡打量流云几眼,冷漠的面容,并未因这个师弟而有所缓和。
“无论流云能取得何等地位与荣耀,流云在大师兄的面前,永远都是流云。”流云抬起头,见天上一行白鹤飞过,轻轻一笑,又道:“其实,流云一直向往着,能像天上的闲云野鹤一般,自由自在,不被俗世功业所累,只是……”
“只是,往往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又或者,无论得到多少,人心都会欲求更多。”夜寒双眉微皱,语气依旧是那般冰凉。
流云凝望远方,叹息道:“流云自小受凌云子师父栽培,如今能做的唯有守护太虚,报效恩师,不敢再有过多奢求。”
夏风徐徐,夜寒和流云并排行于山间小道。两人走了很久,当他们路过一片梅林,皆止步不前。梅花盛开,暗香疏影。过往回忆,涌上心头。流云尤为记得,幼年,每当上清殿的同门聚集在这梅林玩耍之时,大师兄都会独自坐在梅花树下,静静观望,极少与人交流。从大师兄来到太虚宫的二十五年,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了解过他,即使是教养他们的恩师,也并未真正看懂这个大弟子。
夜寒摘下一朵梅花,捏在指间,用力一弹。那梅花顷刻间化成一道光芒,疾速飞向远方。梅林之外,只听到有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加快脚步,过来察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男子,三十来岁,一袭黑衣,面上余留一条陈年剑疤。
黑衣男子看见两人,惊恐道:“我乃大国师风莫的属下,你们切勿害我性命!”
“风莫派你来此,可是为了查探那六龙噬天的踪迹。”夜寒闻“风莫”之名,双拳紧握,目露杀光。
“不错,那六龙噬天,我家国师势在必得。你们若是识相,趁早将典籍献上。”黑衣男子鼓起勇气,越说越起劲。“国师一旦高兴,可能还会向后浞引荐你等,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流云冷笑道:“我太虚宫立派八百年,又受黄帝敕封,何须依附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寒浞?”
黑衣男子正欲开口争辩,夜寒右臂一抬,拍出一掌,令其一命呜呼。流云见崆峒圣境被这奸恶之徒玷污,连连摇头感叹,而后掏出一道黄符,丢到那具尸身上面,念动法咒。尸身随着黄符一同燃烧,不到片刻,便已经化成灰烬。
“今日之事,不宜宣扬。玉清殿主请便,我独自去见凌云子师父即可。”夜寒说完,移步而去。
上清殿内的台阶,玉石堆筑。台阶之上供着太上老君神像,凌云子每日上香三柱,从不敢懈怠。神像之下摆了五个蒲团,那道人刚上完香,就盘膝打坐,凝神闭目,默诵经文。这时,殿门被徐徐推开。夜寒来到大殿中间,向凌云子作揖道:“夜寒给凌云子师父请安。”
凌云子突然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夜寒身侧,一把抓起他的手臂,通过观察脉络,判断这弟子经过三个月的闭关,修为又精进不少。夜寒虽感浑身不适,却也没有妄动。
“你在我门下修炼二十五年,道行就算没有登峰造极,也胜过了所有的同辈弟子。”凌云子松开夜寒的手臂,移步坐回原位。这道人知道自己的大弟子性格孤僻,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可是,你即不像众师弟那般选择出师,亦对玉清殿主无愿,为师倒想问一问你,意欲何为?”
“凌云子师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领悟天地间的至高大道,才是夜寒的向往!那远比玉清殿主的虚名,更有意义!”夜寒的面色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又隐藏了下去。
凌云子道:“你追求也好,向往也罢,为师都没有兴趣。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做出有违侠义之事,否则太虚绝不会放过你!”
“凌云子师父的话,弟子永远都会牢记在心。”夜寒再次作揖,便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