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的街道,几棵枝桠横生的大树矗立在路旁,树叶早已掉光,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留着两只乌鸦,偶尔叫唤一声。
寂静岭大饭店位于镇中心的十字路口,红漆外墙加上一些富有古典气息的装饰,让整栋大楼造型显得古老又经典。
“据说寂静岭大饭店是当年美国黄金时代修建的,占地很大,客房数量非常多。但到了后来,因为寂静岭仅是一个以煤矿为支柱产业的工业小镇,旅游业并不发达,这家酒店亏损相当严重。本以为会拆除,可没想到寂静岭的居民投票让小镇的委员会买下,交由当地教会打理,每年都由居民自愿捐助补贴才得以一直维持。”
西比尔是隔壁镇的警察,对寂静岭的一些情况还是比较了解,所以向齐子桓他们介绍道。
“他们留下这么大一栋酒店做什么用?打造地标么?”齐子桓嘴角扯出一个鄙视的笑容,想起了若干年前小县城里的建筑纷纷仿白宫、仿首都城楼的风气。
“好像是用作当地教会的信徒聚会场所,这个小镇过去就以虔诚著称,几乎人人都是信徒。”西比尔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不过可惜的是,当年那场大火也波及了这座酒店,里头大部分设施都被烧毁。”
三人边说边走到近处,听到酒店里分别传来“打死你!”和“救命!”的女人声音。
西比尔熟练地掏枪在手,示意其它两人小心跟着,然后才谨慎地推开了酒店大门。
酒店大堂已经坍塌了一半,瓦砾中有两个女人正在对峙,一个是曾经和罗斯争执过的疯女人,也就是阿蕾莎的母亲,另一方则是个年轻女人,穿着比疯女人略好,但依然有些破烂和肮脏。
年轻女人不停捡起地上的石块,向疯女人丢来,而疯女人一边狼狈躲避石块的攻击,一边嘴中念念不休。
“信仰是我们的掘墓人,将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疯女人说道。
“滚!”年轻女人愤怒喊道,手中又丢出一块石头。
石块砸中疯女人的左腿,可她恍若未觉,继续说道:“你这个扔出第一块石头的人,是没有牧羊人的羔羊,是没有羊群的牧羊人,罪恶将你困于此地!”
中毒很深啊。
齐子桓在门口就停了步,不愿上前。他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排斥各类宗教,但如果遇见了过于狂热的宗教信徒往往还是选择避之则吉。
比如这个疯女人,刚刚还在说信仰会带来灾难,可哪怕现在在诅咒在骂人仍然引经据典,句句来自于《圣经》。
也许,正是这种自我矛盾让她变得疯癫。
“住手,别砸了!”西比尔试图解决两个人之间的纷争。
年轻女人置若罔闻,砸出更多的石块,厉喝道:“你胡说!你造谣!”
疯女人连续被砸中几下,疼痛让她也顾不上继续诅咒,终于一瘸一拐地跑掉了。
“你冷静些,你叫什么名字?”西比尔收起手枪,走过来问道。
年轻女人无力蹲下,喘着粗气回答:“我叫安娜。”
“安娜……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攻击那个女人?”
“她是个丢失了信仰的人,必须要驱逐。”
“我见过她,她究竟是谁?”罗斯也凑了过来。
“达利亚是被赶出来的。神已经将她遗弃,可连黑暗也不肯容纳她,所以她成天游荡拾荒,说一些疯话。”安娜也是一样,开口必称神。
西比尔看了看残破的四周,问道:“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母亲需要食物,我违反规定偷偷溜出来,就是想冒险找些罐头。”说到母亲,安娜的语气终于有了些人情味。
“也就是说,这镇上还有其他人?”西比尔疑惑问道,按警方记录这里应该完全是空城才对。
“是的,克里斯贝拉一直保护着我们,带领我们在教堂里避难。只要我们虔诚祷告,再邪恶的力量也无法侵蚀神圣之地。”
罗斯等西比尔问完,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我的女儿不见了,她一个人在这镇上很危险,你有看到过她吗?”
“她有信仰吗?如果有,那就能活下来。如果没有……”安娜话说一半不再继续说,用手抚开地上的灰尘,露出了地板上漆刻的十字架。
“她只是个小女孩!”罗斯觉得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安娜并不理她,轻轻摩挲着地面上的符号,自顾自地说:“这是我们的祖先刻下的,镇上每一个古老的建筑都有,是我们团结和信仰的标志。”
这种像鸵鸟一样,随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本事让罗斯和西比尔面面相觑。
她们都没有发现,一直在远处随意晃悠的齐子桓不见了。
……
寂静岭大饭店,111房间。
齐子桓推开门,发现这个房间明显被大火烧过,四处都是一片焦黑狼藉。其中一个应该是原来的里间房门位置,垂下一副两米高的布制画像,画中有一个女巫正在火焰中炙烤,四周还有情绪亢奋观看行刑的围观者。
破开画像,走进里间。一个头发散乱、穿着蓝色旧式校服的小女孩正背对着齐子桓蹲在角落。
“你在等我吗?阿蕾莎。”齐子桓微笑着问道。
阿蕾莎转过身来,愤怒地叫道:“怎么会是你?!”
“不是你留下的线索么?将这幅画放在前台111号房间钥匙的格子里。”齐子桓将卷在手中的画展开,依旧是黑暗画风。
阿蕾莎沉默不语,眼睛死死盯着齐子桓。
“哦,你是在等罗斯对吧?不好意思啊,会错意了。”齐子桓脸上挂着笑意,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阿蕾莎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就算你有些东方的神秘本事,可这里终究是我的世界。所以,你想干什么?”
“和你谈笔交易,放心,绝对双赢。”
“哈哈哈哈,你知道这间房里发生过什么吗?”阿蕾莎的笑声尖利,很有些瘆人。
“我知道啊。当年那场大火……你没得选,现在则有选择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住。”
齐子桓开始发挥他心理医生(江湖骗子)的专业优势,卖力忽悠着。
“你为什么会知道?!”阿蕾莎本来想用当年的惨剧来表明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可真没想到还未开始讲故事,对方就知道结局了。
“我在华夏时,大家都叫我布衣神相,算卦看相无一不精……嗯,你们这叫做灵媒。”齐子桓表情突然严肃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地说,“我能知过去,能见未来。所以你的那些事对我而言,真不是秘密。如果你肯跟我谈谈交易,我免费为你算算未来,怎么样?”
阿蕾莎有些惊疑不定,头一次对自己的主场优势产生了怀疑。
她沉默良久,方才平举双手,用空洞的声音说着:“看着我。”
齐子桓心中叹气,知道谈判不成,只好恨恨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阿蕾莎不懂吐槽,举起的手臂无火自燃,火苗迅速窜大摇曳,甚至想要舔舐几米外的齐子桓。
火焰骤息,小女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