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交代给洛琤后,沈璃回到了暮云斋。
刚刚进入厅内,任娇蕊便出声挤兑道,“三妹妹,你跑到哪里去了?怎的不给姑奶奶献上贺礼呢?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沈璃皮笑肉不笑,心中暗骂一句蠢货。
她如今姓沈,任娇蕊当着众人的面打她的脸,就是在打沈家的脸。
沈璃抬眼看去,洛老太君身侧,杨氏的面色果然不太好,看向任娇蕊时是责备,看向她时则是警示。
沈璃微微福身,“姑奶奶,今日是您七十大寿,晚辈想献给您一份特殊的寿礼,还请姑奶奶允许晚辈卖一个小小的关子。”
“噢?特殊的寿礼?”洛老太君笑道,“老身倒是有些期待了。”
“定不会令您失望的。”
沈芷嫣立在门侧,待沈璃退下后,靠近她身侧低声问道,“你不是绣了百寿图作为寿礼吗?怎么换成什么特殊的寿礼了?”
“暂时解释不清楚,回去再跟你细谈。”
寿宴摆在洛府花厅,中间以一道薄如蝉翼的纱帘隔开,东侧为男客,西侧为女眷。
洛老太君在花厅正中央的案几之后就坐,众人齐声贺寿之后,在各自位置上坐下,宴席正式开始。
洛琤大步跨进厅内,身后跟着几名小厮,手中搬着桌椅板凳。
“祖母,”洛琤跪下结结实实叩了几个头,“恭贺祖母福寿延年,万寿无疆!”
“快,快起来!”洛老太君笑道,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小厮身上,“你这皮猴,这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姑奶奶…”沈芷嫣起身道,“您忘了,我家三妹还欠您一份特殊的寿礼呢。”
“噢,对对,有这么一件事。”
“祖母,孙儿不问自取,借您的惊鸿琴一用!”
洛老太君脸色瞬间由晴转阴,嘴角抽动两下,若不是在场这么多人,真想立刻就请出家法,痛打这个不孝孙一顿!
那可是先皇所赐之琴,怎能这么轻易就“借”出去了?
沈璃闻声则心中一惊!
天爷啊,她只是让洛琤帮忙寻把琴来,可没说要先皇赏赐的这把惊鸿琴啊!
洛琤大手一挥,几名小厮动作麻利的将琴桌木椅在厅中摆好,那把惊鸿安安静静置在琴架上,等着来人抚奏。
席间不乏上了年岁的前辈,看到这把惊鸿,谁人不遥想洛老太君当年风采。
年轻晚辈纵然不知,多少也听家中长辈提过几嘴,瞧见这把惊鸿也是好奇得紧,猜测着谁会上前。
先皇御赐之琴,弹得太差,便是亵渎圣颜。
弹得太好,越过了主人家风采,也是不妥。
沈璃只觉骑虎难下,恨不能攥紧拳头,朝她对面红衣少年那张艳丽的脸上挥上两拳!
她狠狠瞪他一眼,洛琤上一刻还笑的春风满面,下一瞬笑意便僵在脸上。
什么情况?
她不是要琴吗?
他可是冒着被打的风险,偷了全府上下一把最好的琴给她,不感谢他就算了,怎么还瞪起他来了?
洛琤不甘示弱,同样狠狠地瞪回去,不识好人心!
沈璃不知道什么好人心,她此刻只想撞墙!
沈北岐坐在东侧案几之后,虽有纱帘为幕,依旧能清晰看到沈璃与洛琤之间的眼神交流。
不知为何,他总觉心口不甚畅快。
薄唇微抿酒盏,他仰起头,将杯中醇酒一口咽下,顿生失落无措之感。
沈璃如今是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她硬着头皮站到厅中,福身道,
“听闻姑奶奶年轻时琴艺绝伦,一曲“平沙落雁”弹得出神入化。”
“晚辈仰慕已久,是以在府中日夜苦练,祈盼能习得您一分风采,可惜晚辈愚钝,只得其形却未得其魂,班门弄斧,还望姑奶奶莫要嫌弃。”
任娇蕊坐在杨氏身侧,听得沈璃这段长篇大论,不由得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在府中日夜苦练琴艺了?
真是个马屁精!
沈璃也不想如此虚伪,只可惜,今日本就为祝寿而来,寿礼被毁,无可奈何之下才想起她与洛老太君有一相同喜好,就是琴。
本想借一把普通的琴,随意弹一首,既衬托出洛老太君才艺无双,又不至于丢沈家的面子,也算能稍稍遮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