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洛琤像个木头般杵在原地,洛珏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他能吃一堑长一智,岂料还是如此鲁莽冒失。
这可是睿王世子,岂能让他做这当靶子的差事?
难道真以为感情好,就可以没规没矩了?
洛琤沉默不语,目光直直看向萧文渊。
他方才看得分明,萧文渊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然受伤了,不如回城吧,请来大夫也是麻烦。”沈北岐轻声说道。
洛琤与薛泰搀扶着萧文渊离去。
沈北岐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眼。
洛珏问道:“看什么呢?”
沈北岐轻勾唇角,淡淡收回视线,“太巧了。”
“哪里巧?”
“一次巧合或许是偶然,但若两次三次,就证明是有人深思熟虑过。”
人为的巧合,必定是为了掩盖某些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睿王府中有府医,洛琤直接将萧文渊送回了家。
洛琤站在廊庑下,望着远处阴沉的天际。
萧文渊包扎好伤口,面色凝重地站在他身旁。
“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洛琤问道。
萧文渊知道,洛琤定然看得出其中端倪,只得如实相告,
“我昨日……受了伤。”
“昨日北林军四处搜寻的刺客,是你?”
萧文渊点点头。
洛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喝道:“你要杀她?”
“没有,这是误会!”
萧文渊急忙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想要逃命,才将她当作人质,否则她早就没命了,不是吗?”
洛琤一把将他推开,萧文渊踉跄两步,倚靠在廊柱上,后背伤口又传来阵阵刺痛。
“你如今已经选了一条,你认为对的路,是吗?”
洛琤冷冷问道,“是太子,还是二皇子?”
萧文渊扯出一抹苍白的笑,略带自嘲道,
“洛琤,如果不选择一条有利于自己的路,日后风雨飘摇,要如何才能自保呢?”
洛琤侧眸看他,“那么,你的路是谁?”
萧文渊:“当然是太子,你如今也是他的妹夫,你若肯投诚,他必然欢迎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扶持太子,往后你我便都是从龙功臣,何愁没有前途地位?”
洛琤眸光一沉,扶持太子?
“轰隆隆——”
乌云之上,雷声滚滚。
风儿剧烈摇动王府院中竹叶,沙沙作响。
姜府。
门房递来帖子,是文昌侯府送来的。
前段时间,四公主刚举行了及笄宴。
三日后,便是洛琤与四公主的大婚之日。
合起帖子,姜璃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洛琤的婚礼……还是不去了吧。
他们二人的事情在江都城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她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姜璃将帖子递给杏萍,轻声说道:“去告知兄长,到时候我就不去了,就说……我不小心落水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杏萍躬身应道:“是,姑娘。”
不管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只是找个借口,她都绝不能去。
如今,江都城的局势越发错综复杂,波谲云诡。
能深居简出,就尽量不要外出。
这场夜雨如泣如诉,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一夜。
直至黎明,雨势仍未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一队二三十人,身着黑甲红衣的侍卫在雨中疾驰而过,穿过街巷。
临街商铺的窗户边,有客人好奇地朝窗外张望。
“哟,竟然动用了御林军?”
“看来这朝廷里要有大变故了!”
弘阳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细想之下,也难怪他会如此动怒。
他本就急于立下功绩来证明自己,林则文的事情一出,无异惊天响雷。
梁元忠桐乡一案,虽闹得满城沸反盈天,却与弘阳帝并无关联。
他下旨严惩,百姓还会称赞他为英明贤主。
反观林则文科场舞弊,实乃弘阳帝失察,用人不当之过。
科场舞弊,兹事体大。
虽未造成一人伤亡,其影响却足以令天下学子心寒。
盛怒之下,弘阳帝当即下令,由张大统领亲自率领御林军,前去捉拿林则文。
风狂雨骤,如夜般漆黑晦涩。
御林军按着腰间刀柄,一脚踹开林则文书房的大门。
只见房梁之上,林则文的尸体悬吊其上,如木偶般随风摆动。
“老爷——”
林夫人心如刀绞,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林则文的双腿。
哪怕它们已经变得僵硬冰凉,她仍心存一丝幻想,试图将他从绳索上解下来。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林家的罪证确凿无疑,林夫人本就身体孱弱,遭此打击一口气没提上来,便追随自家老爷子而去了。
太子妃悲痛欲绝,深知所托非人,最终选择吞金自尽,以求解脱。
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家,如今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
林家的覆灭,引发了东派学子的彻底调查。
那些参与买官卖官、牵线搭桥的人,都被一一打入大牢,等待审判。
刑部和大理寺的监牢人满为患。
不得已,只好将一部分犯人转送至京兆尹的地牢。
京兆尹的地牢平日里几乎没有犯人,只有两个牙齿都不全的老者看守。
这原本是混口饭吃的清闲差事,这几日却把老者累得够呛。
每天光是发放饭菜,都要花费个把时辰。
萧文灏怒发冲冠,先是梁国公,再是林则文,这显然是在与他公然作对!
“来人,把所有影卫都给本宫调出,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萧文澈和沈北岐!”
高忠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说道,“是...奴才这就去!”
高忠心里清楚,太子如今…大势已去。
现在再去扶持新的人上位,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与萧文灏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
二皇子萧文澈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喝酒都觉得格外畅快。
太子的助力如今已被一一铲除。
就连林则文如此隐蔽的买官卖官行为,也能被沈北岐找出破绽,一一击破。
有这样的人来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杨太傅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
脸上并没有萧文澈那般喜悦,反而忧心忡忡。
“老夫倒是觉得,殿下不应该高兴得太早。”
萧文澈一愣,“外祖父,您为何这样说?”
杨太傅站起身来,踱至门边,望着天边如利箭般的雨幕,缓缓说道,
“老夫总觉得,沈北岐铲除太子一党,并非是为了殿下您。”
萧文澈看向杨太傅,收起了脸上笑容,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