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摇摇头,“不了。”
她今天还要和罗芷一起去审问那十二个欺凌过紫鸢的男人,没空随他一块去皇家围场。
沈北岐勾勾唇角,“确定没事,那我可真的走了?”
沈璃默然,其实要一套衣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她开口,他也肯定会给她的。
可她若开口了,他岂不是就会知道,她在为紫鸢报仇?
届时,若他知道,她如此心狠手辣……
不行,不能被他知道!
她站起身,手中依旧端着那盏茶,欠身行礼道,“那我先回清晖院去了。”
她起身时,却身子一阵摇晃,他下意识起身去扶,一盏茶水满满当当洒在他青色的衣袍上,袖口与前胸瞬间濡湿一大片。
沈北岐低头看一眼湿掉的衣衫,再抬眼看一眼沈璃。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璃一声轻呼,“兄长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用帕子去为他擦拭水渍。
岳阳微微眯眼,瞧瞧三姑娘这拙劣的演戏,明明就是故意的。
杏萍也觉得有些无语,姑娘这水平,确定能瞒得过国公爷?
沈北岐有些忍俊不禁,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抓住她在他胸前不停擦拭的手,“没关系。”
“可你衣袍湿了。”
“嗯。”他点点头,“那…我该如何?”
沈璃笑笑,“不然,兄长换身衣裳再出门?”
“在这换?”
“那不然呢?”沈璃疑惑,“难不成要带着衣衫,出门去换?”
沈北岐瞳仁微闪,已是明白几分,转头吩咐道,“岳阳,去取一套衣裳来。”
“是。”
岳阳速度倒快,一溜小跑着,不消片刻便从里到外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沈北岐年轻时爱穿白色,如今的衣衫多以青色为主,瞧着稳重一些,又多了几分清隽脱俗的气韵。
岳阳取来衣服后,沈北岐定定看着她,眸中似有深意。
沈璃眨眨眼,难道被看穿了?
“……怎么了?”
沈北岐勾唇一笑,脊背微弯,轻声道,“这里没有屏风,你要看着我换?”
沈璃一怔,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前厅,根本没有换衣裳的屏风与衣架。
“不…不用了!”
“不用了?”
他语气略显失望,“还以为,你是故意浇湿我的衣袍,想要观看一番呢!”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沈璃在心中无声呐喊,赶忙硬着头皮,带着杏萍退出屋内,站在廊下以手背扇风,试图驱除一下热气。
“姑娘…”
杏萍凑近她耳边,为难道,“我们都出来了,还怎么偷?”
沈璃无力扶额,怎么回回一到他面前,就像脑子丢失了一般!
这里是前厅,她竟然想也没想就动手了。
“失策了!”沈璃咬牙道,“不行就算了!”
杏萍点点头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出去买一套呢?”
沈璃:“……”
对啊,为什么不出去买一套?
反而舍近求远,要到翠柏堂来偷一套呢?
想起男子的衣衫,她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沈北岐,其他的连想都没想!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璃刚转过身,沈北岐将换下的衣袍塞到她怀中。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你弄脏了,洗干净再还回来。”
沈璃握着衣袍,怔怔看向沈北岐。
他嘴角挂着宠溺地笑意,捏捏她柔软的脸颊,“我真的要走了。”
她回过神来,欠身道,“…兄长慢走。”
“你又忘了。”
“什么?”
“我不是你兄长,以后记得,无人时要唤我衡之。”
说罢,他带着岳阳大步离去,只留下杏萍与沈璃待在廊下。
“衡之…沈衡之。”
她轻声喃喃道,唇角不由绽开笑意。
回到清晖院,杏萍将衣衫洗干净,袍角处简直缝制了一番。
既保证能穿,又不会损害衣物,待姑娘穿完后,还能将其恢复原样。
午后临出门时,沈璃将发髻散开,用一根发带将乌发全部束在脑后。
再换上沈北岐的鸦青色云纹长袍,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趁着无人注意,沈璃带着罗芷离开清晖院,自后门而出,离开国公府,由罗芷驾车直奔她所说的那座废弃的宅院。
马车停下后,沈璃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这所宅子虽说荒草丛生,门庭败落,却也能瞧出,鼎盛时期应是十分气派。
罗芷已经提前在草丛中踩出一条小路来,她顺着走入院中,地上到处是洒落下的废弃瓦片,以及沙烁废石。
进入一间尚未坍塌的房屋中,地上七倒八歪躺着十几个人,被罗芷捆粽子似的,捆的结结实实,嘴中均塞了布团。
见她们进来,一直“呜呜”个不停,更有人直接不停叩拜,想求一条生路。
沈璃脑中想起那日在巡防营中,夜色深沉,烛光摇曳。
厅中灰白色的墙上,绽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那鲜红的颜色如同一把尖利无比的匕首,狠狠插入她的心瓣,直至今日,痛意也没有丝毫减淡。
她曾经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一定会将他们全部找出来!
一个不落,全部跪在紫鸢坟前忏悔!
今日,她终于可以实践自己的诺言。
“罗芷。”
“是,公子有何吩咐?”
沈璃指向其中一个一直在叩首之人,“将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