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萧文灏气得摔碎一只大肚白瓷花瓶。
“区区一个姜闽之,一介书生而已,要他一条命都这般难如登天,指望你们有何用?”
高忠伏低身子,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殿下,咱们的影卫本就不如拱卫司的暗卫,此次乃是靖国公在暗中保护姜闽之,旁人又岂能伤其分毫?而且,咱们派去跟踪靖国公的影卫均没了音信,想来...”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萧文灏在太师椅上坐下,语气饱含森冷怒意,
“本宫一再招揽,可那沈北岐竟如此不识好歹,看来他是选择站在老二那边了,既如此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高忠轻声询问,“那...送往沈府的礼,可还需继续送下去?”
自从太子对沈璃动了心思后,时不时便会命人往沈府,给沈璃送些新奇玩意。
只可惜,沈璃连这些礼物的样子都没见过,直接就被岳阳给丢进了江阳湖。
萧文灏冷哼一声,“沈家的人都这般清高孤傲?那个沈璃,本宫费了这么多心思,竟是全部石沉大海,连声回响都听不着。”
倒还不如直截了当来得痛快。
太子正在气头上,高忠不敢胡乱回话,沉默片刻后道,
“对了殿下,洛侯爷昨天命人送了请柬来,两日后是洛家长子与薛家长女大婚,特邀太子去喝杯喜酒,您看...”
“喝喜酒?”
萧文灏把玩着拇指上翠绿的扳指,扯出一抹阴鹜的笑意。
“好啊,那本宫就去凑凑这个热闹。”
......
洛家举办婚礼,沈璃原是不想去的。
她与洛琤那段过往闹得沸沸扬扬,洛家人又岂会不知。
可洛家与沈家到底有亲,这样大的喜事,如若不去会显得有失礼节。
再者,她也需要一个机会接近梁阳荣。
如今洛琤与四公主已定下婚约,洛家办婚礼,定然不会忘记给梁国公递个帖子。
官场之上的关系看似错综复杂,实则少不得内宅的裙带互牵。
梁国公也定然会参加此次喜宴,给洛全良一个面子。
梁阳荣与洛琤之间有过节,江都城中人尽皆知。
今时不同往日,洛琤摇身一变成为驸马,梁阳荣自然会借着这次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改善一下彼此僵持的关系。
所以这次喜宴,他肯定会去。
“姑娘,今日去参加喜宴,不如我们穿件喜庆的颜色?”
杏萍抱出几件颜色各异的衣裳,拎出其中一件水红色的纱裙,“穿这件?”
“人家大婚,我穿那么喜庆,岂非要喧宾夺主?”
沈璃扫一眼她怀中的衣裳,“还是穿件素雅些的,就那件淡青色的吧。”
杏萍点头应是,伺候着沈璃换好衣裙,又为她挽好发髻。
镜子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淡雅,虽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令人心动。
待到了洛家,宾客们已然来了不少,她和沈芷嫣随着杨氏去拜见洛老太君。
洛老太君瞧见沈璃,依旧端着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容,只是心中难免会有疙瘩。
她摆出一个待客的标准笑容,“你们别在这拘着,陪我老婆子也是无趣,出去找年轻人玩闹会。”
眼不见心不烦,她现在看见沈璃,就想起自家那个不孝孙洛琤。
竟然为了这位沈三姑娘,枉顾洛氏一族的前途与性命,要与她私奔!
想起来就觉得头疼肚子疼,哪哪都疼!
洛夫人冯氏还不如洛老太君,因记着儿子受得那顿鞭挞,连面上的和善都不愿维持,直接无视沈璃,连话都懒得说。
沈璃对此情形早有预料,她面色不变,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便跟着沈芷嫣去了女眷所在的花厅。
刚一落座,就听到隔壁桌传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和低语声。
“这不是沈三姑娘吗?她怎么还有脸来啊?”
“就是就是,真不要脸,人家洛公子都要娶公主了……”
沈璃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喝茶。
倒是沈芷嫣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被沈璃按住了手。
她安抚地拍了拍沈芷嫣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接亲的队伍还没回来,婚宴开始尚早。
沈芷嫣可不想在这受这闲气,当即拉着沈璃出了花厅,往花园中去。
上次来时,莲池中只有一些尚未完全展开的莲叶。
如今,满塘浅粉色的莲花早已盛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一位身穿玄黑锦袍的少年立于凉亭上,长眸微眯,视线落在莲花池边驻足的青衣女子身上。
洛琤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当时他还暗暗笑话她像棵白菜。
“你在看什么?”
在他身后,萧无双自石桌旁站起身来,视线随着他看过去。
“噢...原来在看你的心上人啊?”
萧无双阴阳怪气讥讽道,“那么喜欢她,怎么不娶她,反倒要来娶我?”
洛琤反唇相讥,“你那么喜欢沈北岐,为何不嫁他,反倒要来嫁我?”
萧无双噎了一噎,倏然恼羞成怒,
“若不是父皇下旨,我会嫁给你?你也就这张脸好看些,但比起衡之哥哥还差得远呢!”
洛琤冷冷瞥她一眼,“彼此彼此!”
他大步离开凉亭,将萧无双一人留在凉亭中。
萧无双气得直跳脚,看到沈璃又觉得怒从中来,恨不得能将她生吞活剥,骨头扔到后山上喂狗。
可是母后百般叮嘱,要她往后不可再与沈璃为敌,她也只能先将这口气咽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且等着吧,等到太子哥哥登基的那一天,她定要这贱人不得好死!
沈璃站在池边,静静地欣赏着这一池粉莲。
根本不知道才一刻的功夫,四公主萧无双早已在心底将她剐了千百遍。
也没有注意到蜿蜒的石子路上,走来一位身穿玄黑锦袍的少年。
沈芷嫣率先发现他的身影,屈膝道,“洛二表哥。”
沈璃回过神来,随着沈芷嫣一块行礼,轻声唤道,“洛二表哥。”
洛琤心口隐隐发酸。
曾几何时,他要她唤一句洛二表哥,她却偏要喊他洛二公子。
如今,他最不愿听的,就是她口中的这句‘洛二表哥’。
他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你们...怎么不在花厅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