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
天色已然暗透。
屋中燃起了烛盏。
姜璃幽幽转醒,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落在男子潋滟的桃花眼上。
“阿璃,觉得哪里不舒服?”沈北岐见她醒来,开口问道。
前后寻了三位大夫来看过,都说她是中了迷药,才会昏睡不醒。
但沈北岐仍旧有些不放心。
姜璃眼睫轻颤,只觉四肢无力的很。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杏萍呢?”
“放心,她也没事。”
脑子依旧有些昏沉,但她还是记起,今天是他的生辰。
她在怀中摸索片刻,才发现自己只穿着白色中衣,也摸不到那只要送给他的荷包。
“我的衣裳呢?”
她坐起身来,朝衣架上张望,也没有自己今日穿的那件。
“在找这个?”沈北岐问道。
姜璃赫然转头,看到他宽大的掌心中,躺着一只皱皱巴巴的荷包。
正是她绣了好久的那一只。
她接过来,指尖轻轻抚过荷包上绣着的璃星草,粉色的小花像是被水泡过,有些微微洇色。
“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惋惜道,“我绣了好久的。”
“你被黑衣人劫持,掉进了江阳湖里。”沈北岐简单解释了一番。
姜璃低头不语。
她不想在心中为琳琅辩白什么。
即便是要解释,也应该由她自己来。
她拉开荷包抽绳,平安符已然被水泡烂,只剩一坨黄色的、湿漉漉的残渣。
平安符毁了。
这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沈北岐瞧出她神色有些不对,从她手中接过荷包瞄了一眼,却没瞧出里面原本装着什么。
“这里面是什么?”
姜璃怏怏道,“是我一早去开元寺,为你求的平安符。”
原来是这样。
沈北岐笑笑,轻抚她柔顺的发丝,“放心,即便没了这道平安符,我也会平安归来!”
“你保证?”
“我保证!”
“……那你发誓!”
沈北岐失笑,还是顺从的举起三根手指,“我沈北岐今日对天起誓,此次出征定然平安归来,否则就……”
她慌忙按住他的双唇。
掌心的传来一阵灼热,她又急忙放开手。
“……好了,说前面就行了,今天你生辰,不说这些不吉利的。”
说罢,她又叹口气,“只是没能送你一个像样的生辰礼。”
沈北岐轻勾唇角,俯身凑近她耳边,“没关系,不如你送我一个……”
他刻意拖长话音,姜璃等不到下文,扭头看他,刚一转头,就被他吮住唇瓣。
修长的手指插入她乌黑的发丝中,他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相触之时,他感觉到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久违之感。
这段时日,他克制着自己,只因答应了姜承,大婚之前,不可再对她无礼。
只是今日,他却想稍稍放纵一次。
以往每次出征,他从未有过不舍不愿之感。
如今却像被人扯住心肠,恋恋难舍,走也走不痛快。
甚至他已经能想象到,待返回江都城的那一日,他该是何等的归心似箭。
良久,他放开她。
被欺负过后,那张唇瓣愈发红的厉害,
“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我处理。”沈北岐看着她,轻声说道。
姜璃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房间。
沈北岐离开姜府后,来到了城门处。
“怎么样,可有什么异常?”
岳阳微微躬身道,“并未有可疑之人进城,方圆十里也都搜寻过了,也没有找到。”
岳阳视线低垂着,一眼便瞟到了主子腰间挂着的青色荷包。
那荷包……皱皱巴巴的,跟主子素来严谨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确认每一辆入城的马车都检查过?”
沈北岐微微眯眼,总觉得今天这件事情不简单。
阿璃可能只是一个引子。
对方想要用阿璃来达成各种目的,他却是猜不透彻。
岳阳思忖片刻,道,“只有一辆没有检查过。”
“是谁?”他看向岳阳,“为何不检查?”
“是二姑娘的马车,所以……”岳阳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们都是沈北岐手下的兵。
他妹妹的马车,在场有哪个敢拦。
“芷嫣?”
沈北岐若有所思。
……
杏萍醒来后,发现自己竟从船上到了床上。
还是她自己的床!
这简直是活见鬼!
外面天色黑着,杏萍趿拉着鞋,快步来到姜璃屋内。
罗芷正在伺候姑娘用饭。
“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杏萍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大事。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在船上睡着了就跟死了一样。
许是迷药后遗症,姜璃胃口有些不佳,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
“是出了一些事,不过有惊无险。”
姜璃让罗芷将饭食撤走,这才又想起琳琅来。
也怪她太过轻易相信别人。
可是在她心中,琳琅本就不算外人,这才对她放下了防备。
只是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问刚刚回到屋中的罗芷,“你今天去花甲巷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沈北岐上次就曾嘱咐过,无论去哪,一定要带上罗芷。
可是今天,她却派了罗芷去花甲巷,潜入宅子中寻找一些有用的证据。
看来,以后还真得注意一些,不能再大意。
罗芷:“那宅子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银票也都是一些小数额…难不成,邹氏将银两全部存进了钱庄?”
姜璃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按照邹氏的性子,应当会选择自己藏起来,绝不会选择放进钱庄。”
她爱财如命,一切没被抓在自己手里的银两,都不能带给她安全感。
这样的人,宁愿在自己屋中挖个坑把银子埋起来,都不会存进钱庄。
“她今日可出门了?”
“姑娘忘了,”杏萍提醒道,“今日老爷休沐,她怎么会出门呢。”
姜璃感觉头痛的很。
第一次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靖国公府。
沈芷嫣刚起来,便听宝珠来报,国公爷来了。
“这么早,兄长来寻我有事?”
沈芷嫣请兄长在榻边坐下,命宝珠奉上茶水。
“你昨日出城了?”沈北岐接过茶,随口问道。
沈芷嫣未曾多想,点头道,“没错,昨日文渊哥哥邀我去游湖。”
青年喝茶的动作微顿,侧眸看向沈芷嫣,“他中途可曾与你分开过?或者,他可曾受过什么伤?”
沈芷嫣闻言一怔。
他中途的确离开过,与一划舟的渔夫一同到琼花林那边去了。
说要去钓一尾新鲜的鲢鱼,为她煮汤喝。
可惜鱼没钓到,人还不慎跌入了湖中,湿淋淋的回来了。
现在想想,沈芷嫣还觉得有些好笑。
也难怪,他要她帮着隐瞒,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跌入湖中的事儿。
“未曾。”沈芷嫣笑道,“兄长为何这么问?”
沈北岐定定看她片刻,“真的?”
沈芷嫣:“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有什么好骗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