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作罢,四人再次驾马奔入围场。
微风温热,就算坐于凉棚下,也觉得热的厉害。
沈璃用团扇轻轻扇风,看着场上的情形,突然发现几丝不对劲。
洛琤俯身于马背上,马速明显提快了很多,梁阳荣紧跟其后。
鲜红的发带在脑后飘扬,因着速度极快,衣袍被风吹鼓,袍角在他身后随风猎猎作响。
他扬手挥动球杆,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整个人在阳光下幻为一抹模糊的火红残影。
“那个梁阳荣好像不太对劲。”沈芷嫣道,“他攻击的目标根本不是马球,而是洛琤那匹枣红马的腿。”
沈璃目光只落在洛琤身上,倒是忽略了他身后的梁阳荣。
她定睛一瞧,果不其然!
梁阳荣球杆挥舞的方向,哪里是洛琤球杆下飞速滚动的马球,明明是他座下枣红马驹的后腿。
梁国公之子素来跋扈嚣张,在世家公子中名声颇为不佳,莫不是起了什么歹毒心思,想要故意以此卑鄙手段来赢得胜利?
不过就是一场马球赛而已,有必要如此较真吗?
沈璃不禁为洛琤担忧,目光时刻紧随着场上那道火红的身影。
只见你追我赶之间,梁阳荣终于寻得了机会,抬手挥动马竿,直接朝马儿腿部挥去。
萧文渊与梁阳荣并驾齐驱,见状大吃一惊,这样快的速度若马儿吃痛滚落在地,只怕洛琤不死也要断条腿!
这场马球是他拜托洛琤前来的,若洛琤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电光火石之间,萧文渊来不及想更多,下意识抬起手中球杆去挡,不想对方这一击竟是用尽全力。
随着力道与速度的双重冲击,萧文渊不慎被勾落马下,跌在草地上翻滚几圈。
沈芷嫣‘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心下已是一片慌乱,捏着裙摆一面跑一面喊道,“文渊哥哥---”
沈璃紧随其后,她们赶到跟前时,萧文渊已被洛琤扶起身来坐于草地上。
脸上和手背上都挂了点彩,好在只是一点小伤,并未伤及骨头。
“文渊哥哥,你没事吧?”沈芷嫣紧张极了,抬起他的袖笼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后才堪堪放下心来。
梁阳荣自马上一跃而下,也是有些后怕,意外伤到萧文渊是他始料未及的。
睿王萧裕乃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萧世子若是出了事,只怕陛下都不会轻饶他。
幸好,看他的样子,应该伤的不算严重。
梁阳荣暗自出了口气,蹲下身扶上萧文渊的肩头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洛琤闻言冷笑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萧文渊心中不爽,这个洛琤——说谁是耗子?
腹诽片刻后,他摇头回道,“只是脚有些扭到了,其他还好,休养两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沈璃站在众人身后,炙热的阳光从头顶直直洒下,她眼神就那么随意一瞥,便发现了梁阳荣身上,挂着一枚黑玉吊坠。
她眉心一跳,眯眼细细望去。
那玉坠通体幽黑莹润,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只是,那雕刻样子却不太像鹃鸟,更像是...展开翅膀的福鼠。
福鼠意喻多福多寿,时常有男子佩戴福鼠形状的玉坠,沈璃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淡淡收回视线。
佩戴黑玉吊坠的人不在少数,梁阳荣身上刚好有一块,或许也只是个巧合。
梁阳荣喊了人来,将萧文渊扶至凉棚下休息。
他瞟一眼孤身站在场上的洛琤,突然发觉,误伤了萧文渊也算歪打正着,随即冷笑道,
“洛琤,萧世子已然受伤,这场马球你可还要继续打下去?”
江都城的规矩,中途弃战者均为输。
洛琤淡淡一笑,“怎么?以为我会当逃兵?”
“不是最好,”梁阳荣嗤之以鼻,“不过你最好一心一点,可别像萧世子一样,不小心跌落马背,只怕到时候,你没有他那般好的运气!”
沈璃微微皱眉,这话听起来敌意明显,再看看双方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看来是起了什么冲突。
就是因为有冲突,梁阳荣才会想故意将洛琤击落下马,可是如今萧文渊受了伤,他一人上场,如何能抵挡住两人的攻势?
场边虽然还有很多在看比赛的人,但那些人大多数是梁阳荣的朋友,定然不会下场帮洛琤。
即便是假模假样的下场了,只怕也是个帮倒忙的。
若要洛琤一人上场,她又有些担心,毕竟刚才观战时,梁阳荣的所作所为都被她尽收眼底。
适才二比二还有个争斗的法子,如今只剩洛琤一人,以多欺少,受伤的几率就更大了。
她思忖片刻,轻声开口道,“洛琤,你等我一会,我和你一块上场打完这局。”
“你陪我上场?”他有些迟疑。
洛琤是没有见过她打马球的,上次在皇家围场,她甚至连马都没有骑。
况且,他怕梁阳荣这个小人再使出什么诡计,会意外伤到她。
“还是算了,你放心,我一个人赢他们绰绰有余!”
沈璃直接回道,“我去换衣服,你等着。”
她根本没给洛琤拒绝的机会,直接小跑着去拿了沈芷嫣带来的骑装,到更衣房中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大步跨入围场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