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本不想哭的,忍着忍着,就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带着温度,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北岐唇角笑意敛去,声音也严肃了几分,“到底怎么了?”
她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结实的腰畔,哽咽道,“......我不愿意。”
“我真的不愿意.....”
沈北岐微微皱眉,即使他再聪慧,此刻听她这番话也是一头雾水。
他微微俯身,搂紧怀中娇小的身躯,将下巴抵在她肩头,柔声道,“不愿意什么?”
总不会是...不愿意嫁给他?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岳阳与杏萍站在不远处,经过杏萍一番添油加醋的赘述,岳阳先沈北岐一步,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岳阳耸耸肩,心道这杨太傅可真是自讨苦吃,主子已经念在亲戚的份上放他一马了,他还自己惹上门来。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都怪你。”姜璃抽泣着。
“好好,都怪我。”
沈北岐轻抚她的后背,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哭声,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别哭了,好吗?”
“都怪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把我惯坏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如果他发现,别的女人比她更好。
如果色衰而爱驰,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沈北岐眉头紧锁,不明所以道,“把你惯坏了,自有我宠着,怕什么?”
“可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的。”
姜璃将他推开,泪眼婆娑望着他,“你也会像对我这样,对她这么好吗?你也会...”
在与她亲热之时,说那许多露骨又令人心跳加快的情话吗?
“什么别的女人?”
沈北岐将她拉近,笃声道,“我说过,此生此世唯你而已,难道你不信我?”
姜璃摇摇头,“我信,我信你。”
可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她不敢信。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这股疼痛愈发明显。
她弯腰捂着肚子,只觉得下体有一股热流涌出。
“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声音颤抖着。
沈北岐一惊,连忙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什么孩子?”
“救救我们的孩子……”
姜璃握紧他的衣袖,痛苦地呻吟着,“我的肚子好痛……”
沈北岐当机立断,将她拦腰抱起,同时大声呼唤,“岳阳,快去请江府医!”
江府医再次被岳阳拉扯着匆匆而来。
他整理了一下被拽皱的衣衫,转头看到床榻上的三姑娘时,不禁恍惚。
……这场景似曾相识。
诊脉过后,江府医眉头微皱,看向沈北岐,“国公爷,您可知道,三姑娘已有身孕。”
看来,这孩子的父亲,依旧是国公爷。
沈北岐点头,“知道,孩子可还保得住?”
江府医捋下胡须,慢条斯理道,“从脉象来看,三姑娘的身子之前应是受过伤,尚未恢复完全便怀上了身孕,再加上孕期情绪波动大,易悲易怒,三姑娘这是心绪郁结,以致出现胎像不稳的迹象。”
沈北岐听明白了一些。
难怪她今日哭得这般厉害,原来是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吗?
那郁结忧心,又是因为什么?
“所以只是胎像不稳,孩子并无大碍?”沈北岐追问。
江府医点点头,“目前来看,孩子应无异样,日后需静心调养,再配上安胎药,万不可再让她情绪过于激动。”
听完江府医的话,姜璃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她抬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
曾经,她失去过一个孩子。
当时的她无能为力,也没有资格留住那个孩子。
如今,她与沈北岐的婚期将至,这个孩子若是因为她的任性而再一次失去,她恐怕会悔恨终生。
江府医收整好药箱,背在肩头上,临出门之前,又转过身道,“国公爷,还有一事,小的需嘱咐您几句。”
“何事?”
江府医躬身道,“如今三姑娘胎像不稳,于周公之礼上,只怕是……”
他顿了顿,接着道,“三个月之后,方可。”
沈北岐瞥了他一眼,颔首道,“知道了。”
岳阳跟着江府医取药去了。
杏萍去了小厨房,为姜璃做一些吃的。
沈北岐在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落下一吻,“你怀孕了,为何瞒着我?”
姜璃眼皮微微有些肿,垂着眼帘道,“本来是想大婚之日再告诉你。”
原本打算新婚之夜,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没成,反倒成了惊吓。
“说说吧。”他凝视着她,“因着什么事儿,心绪郁结?”
窗外天色阴沉的厉害,看样子,应是快要下雪了。
屋内燃着烛盏,暖茸的烛光为青年俊美的五官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她怔怔看了片刻,问道,“她要先我入府吗?”
沈北岐眉头蹙起,“谁?”
姜璃偏过头不愿看他,“你难道想说,你不知情吗?”
“我真的不知道。”
他又将她的脸扳回来,放缓声音道,“你适才也听到江府医的话了,你的情绪不宜太过激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坐近一些,将她拥入怀中,也不打算再追问她什么,他自会去调查清楚。
目前重要的是,他已经清楚她心中症结所在。
“阿璃,记得在临阳时,我便告诉过你,此生此世唯你而已。”
他笑了笑,继续道,“也不知为何,我在你心中这般不可信,但我想告诉你,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你说,我把你惯坏了,可我就是喜欢看你被惯坏的样子,那般鲜亮活泼、不讲道理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他将她放开,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间,“实在不行,我可以发誓。”
他刚朝屋顶竖起三根手指,就被她握住,“我信你了。”
“可我不信你。”
沈北岐道,“你总是把真正的想法都藏在心底,你说相信我,可心里却还是不敢信,对吗?”
他明白她,她的一切不自信,一切卑微敏感,都来源于童年姜家的那场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