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思声音还是温柔的，神态未变，微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言清月。
这话问的是言清月现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歇斯底里的状态，也是问的今日为何会变成这场面。
“王爷，妾身...错了，妾身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妾身以王爷为天，根本不能失去王爷，喜棋她...跟我妹妹有勾结，妾身...”
言清月声泪俱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不见了，手上沾满鲜血，此刻伸手，抓住了陆慎思的裤脚。
“妾身只是，觉得失去了王爷，就活不下去了。”
“好了，别怕了。”
陆慎思拍了拍言清月的头顶。
脑海里也联想到了那些蜜里调油的日子，虽然言清月对他总有种不情愿的距离感，但是言清月是高岭之花，嫁给他这般条件的人，稍微遗憾也是难免的，他虽然亲近喜棋，但心底，多多少少还是为了试探言清月，想看她吃醋，想看她生气...
只不过那个度没把握好，言清月气的要发疯，做出了那么些不太理智的事情。
“屋里的人，是你杀的？”
陆慎思看了眼带着人正在屋内翻查的薛阳，手指放在轮椅扶手上，轻轻的扣了两下。
到底是自己的发妻。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的亲自过来救人。
言清月不敢说是，也不敢撒谎说不是，顿了下，含糊的说道。
“是两个杀手杀的...还有言清乔！她发疯起来杀的！！”
咬的一口好肉。
言清乔也不说话，还倚在天牢的门口门框上，面前火把光亮要摇曳，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
陆慎思淡淡的看过去，神色还是温和的。
“妹妹被吓坏了吧？是你姐姐的错，等回去之后，本王会亲自管教好你姐姐，今夜太晚了，你和你姐姐身上都有伤，我让王府给你拿两颗千年人参，我们之后再商量今夜的事情，如何？”
“...”言清乔没动弹，也没说话，一双眼睛像是燃着火，又像是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陆慎思笑容还是淡淡的，也不恼。
薛阳出来，对着王大人汇报死亡人数还有死者的身份。
王大人皱了皱眉头。
这事情出在府衙，还是天牢内明目张胆的折磨刺杀，简直是在打府尹的脸。
“今夜所有看守侍卫，查明之后从重发落。”
王大人来了火气。
他转身，对着陆慎思拱手:“二王殿下，此事尚有存疑，两名杀手的手里也抱着王妃娘娘给的佣金，今夜还请王妃娘娘留...”
“王大人，只不过是家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陆慎思含笑。
没事，对于他自小被老皇帝纵容看护照顾长大的这个皇子，很多事情的度都是他来把握的，杀了几个人而已，不是大事情，况且还都是府内的人。
“家事？”
王大人一愣。
陆慎思还是温和和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慢的说道:“天牢内死的都是我王府的人，言小姐与王妃也是堂姐妹，两个杀手那手上，都不知道沾着多少的人命，死了也是应该，难道不是吗？王大人。”
王府的人，家生子，卖身为奴，只要这些死者家里人不闹起来，死了也不是大事，几两银子可以卖终身契的朝代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事情。
王大人眉头皱的更深。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对，可现实摆在这里。
“那还得表彰王妃娘娘杀寇勇猛，于百姓有恩。”
王大人还是忍不住，嘲讽了这么一句。
陆慎思还是那模样，淡淡笑着，仿佛也没听明白王大人言语中的意思。
“那是应该的，为民除害而已。”
真不要脸。
王大人看向了言清乔。
她身上还在淌血，这么站一会，衣服裙摆上染的深红，看着格外可怜。
欺负她这么个小姑娘，陆慎思一家子都不要脸！
陆家养狐狸的一把好手，陆慎恒杀伐果断心思深沉，陆庚京看着明朗，手下却没一次手软过，陆慎思看着温柔，这么多年也平和不争抢，没想到还是只笑面狐狸。
“薛阳，带人去查访，死者家属可有不承认是家生子的。”
王大人气的没法，道理被陆慎思掰成这样，他想要发落，却又没有地方下手，但凡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不是卖了身的奴才，这事情就是恶性伤人，言清月就算全身而退，也名声烂臭！
“薛大人未必认得，长生，你陪着薛大人一起。”
陆慎思未动声色，声音还是温和又淡漠。
后面跟着推轮椅的小厮往后退了一步，轻声应了一声是，走向了薛阳。
王大人心口一堵，没话了。
言清月今日来的目的是杀言清乔，言清乔没死，往严重了的说，是杀人未遂，有王妃娘娘这个身份，有陆慎思这么明显的偏袒，言清月一日的苦头未必都吃得着，再有陆慎思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连杀人未遂都不算，直接说成了家事。
主要是，死的人没一个能立案的，言清乔这唯一的贵小姐，也没死。
照这么下去，言清乔这个小姑娘，委屈是受定了。
“薛大人，可否给我搬个凳子来？”
王大人正在犹豫着，昏暗里，听见了言清乔声音淡淡的，一愣。
薛阳也是一愣。
这语气，过于熟悉了，可他明明从来没有跟言清乔接触过。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给言清乔搬了一张椅子。
“就放这里。”
言清乔指了指陆慎思的对面。
院子内所有人都是一愣，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言清乔的意思。
言清乔已经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了太师椅上，娇娇弱弱的，脸色也苍白，完全就是个染了病走投无路孱弱到气息都快没了的娇小姐模样。
娇小姐言清乔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言清月，似笑非笑，对着陆慎思后面的长生说道:“既然都是家里人，还不把我好姐姐扶起来？”
言清月一哆嗦，她刚刚见过言清乔发疯的模样，也知道言清乔的实力，要是言清乔一个不高兴，院内人都杀光了都有可能。
她想说话，可是本能的恐惧里，颤抖的嘴唇里牙齿上下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生一愣，陆慎思点了头之后，连忙把发抖的言清月给扶到了旁边。
喜棋站在旁边，微垂着眼，没看言清乔一眼，等言清月被扶着到一旁去了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蹲了下来，拿着细白的手帕，慢慢的给陆慎思擦鞋面。
这一动作可算是卑微又温柔，陆慎思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喜棋的头顶，慢慢的说道:“无妨。”
言清乔不耐这些，看着娇娇柔柔的没一点硬骨头的模样，却对着陆慎思开口，语气不算客气。
“我放你进来，不是为了让你救人，是为了，让你做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