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之前说,割了耳朵去震慑山匪们的那个孩子。
言清乔摊手,刀往男孩子的面前送了送。
男孩子有些发愣。
刚来的时候可能还会想象,自己爹娘或许有一日能像这般,冲进来,杀光所有的人,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对着他们张开怀抱,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一日日的失望,一日日的期盼被磨光。
他们被关在笼子里,呼吸都成了贪恋的东西,笼子上面的孩子拉屎撒尿,一整排的孩子衣服都会湿臭。
笼子太小了。
小到没有地方躲。
小到最后一日日的绝望。
到如今,今时今刻的场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了。
有人,把刀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去报仇。
长久的呆愣里,男孩子的眼泪,一滴两滴,顺着脸颊落到了衣襟里面。
呜咽的两声后,是抬着手的豪嚎大哭。
他都忘记了,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明明,很久很久以前,他有爹有娘,有同伴有兄弟,天空是蓝的,草地是绿色的,小鸟是自由自在的。
言清乔很耐心。
她一直站在男孩子的面前,半蹲着的姿势,摊开手掌,那把泛着寒光的弯刀,就递在男孩子的手边。
哭了几声,男孩子一把抓住了言清乔手里的弯刀,拎着刀,疯了一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满眼泪花找人。
找来找去,找到了灰毛狐狸的脚下。
那个被灰毛狐狸钳制住了,甚至能呼吸都十分艰难的同大人。
外面的小厮,屋内的壮汉,都被解决差不多了。
黑首的人,秦骁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男孩子。
男孩子巍巍颤颤的抬着刀,死死的盯着那满眼惊惧的同大人。
“你敢!你这个狗东西!你今天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今天要是不死,以后就是你一家都死...啊!”
同大人的话都没说完,男孩子蹲在他身边,十分吃力的割下了他的左耳!
言清乔双手抱胸,在等男孩子的第二刀。
所有人都在等。
男孩子举着弯刀,刀尖就停在了同大人的右耳边。
同大人的痛呼和叫骂就没有停止过,可惜双手被灰毛狐狸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分毫,就只能不断用恶毒的话去咒骂和诅咒在场的所有人。
半晌,男孩子抹了一把眼泪水,站了起来,拎着那血淋淋的左耳,走到了言清乔的面前。
他伸手,把刀还给了言清乔。
言清乔倒是有些意外。
她是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坏,她至少要还三分,所以在发现男孩子左耳被割下了之后,理所当然的觉得,施暴者应该赔付一双耳朵。
收了沾血的刀,男孩子双手捧着同大人的左耳,有些不确定,有些怯弱,又很是坚定的开口:“我想,把这只耳朵送给他的家人。”
轰然一下,言清乔心里酸软了一整块。
失去左耳的痛苦,远远不及把耳朵送给家里人之后,家里人的担忧与揪心,自己的恐惧和心痛。
他想爹娘,一想到爹娘看见他的左耳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境,他就不能忍受。
言清乔点了点头,看向了黑首。
黑首领意,从男孩子手里接过了左耳,转瞬就消失在了花楼内。
言清乔无声无息的,轻轻拥住了那男孩子。
花楼前院熙熙攘攘歌舞升平。
花楼后院满地血腥,却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