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宾区的牢房环境好的不止一点半点,窗户都要比平民区的要大一些,言清乔猛的坐起来,角度正好,看见了东方翻出了大片的鱼肚白。
天已经麻花亮了。
隔壁牢房的老汉在隔壁的门边乱叫。
“今个什么日子了?我有急事,我得出去!”
李大胆走到了言清乔牢房的门口,小声的说道:“醒酒汤灌下去半个时辰了,刚刚醒,你有什么赶紧问吧,待会怕有人要过来。”
名义上,李大胆是今夜一整夜都在拷问言清乔,结果言清乔非但没有伤,反而吃饱喝足,未免也太不给李府主子面子了。
很快就要有人来换班了,午时就要一审,应该不会有机会再为难言清乔。
说着,李大胆又递了两个包子过来。
“谢了。”言清乔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接过了包子,就着纸包咬了一口,走到了隔壁牢房的门口。
夜里光线昏暗,再加上老汉喝多了,一身的狼狈,隐匿在了角落里,也就没看清面容,这会老汉虽然还是头发乱的跟稻草一样,但勉强还能看得清长相。
模样是仙风道骨的。
但是个老酒鬼,腰上左右两边各别着两葫芦,都是酒壶。
“今日十月十二。”
言清乔没找到地方坐,索性就大喇喇蹲在了那老汉牢房的门口。
老汉一听日子,捏着手指头算了算。
言清乔注意到那手势,不是什么手诀,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灵气,眼睛浑浊,酒气冲天,醉生梦死,估摸喝酒喝多了,记忆力不太好,就是在单纯算日子。
“十二,还好还好,勉强给我赶上了。”老汉拍了拍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头问言清乔,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喂,小姑娘,这私牢里,今日要被拉去审问的言清乔言小姐,现如今在何处啊?”
“你找她干什么?”
言清乔又咬了一口包子,眼神平静,波澜不惊。
那老汉对着言清乔摆手,似乎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管为什么言清乔这么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自己牢房的门口啃包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别管,我找她有事,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
显然,这老汉都还没明白自己身处在什么境地。
言清乔一乐,心想着这人倒是有意思,便笑着问:“我总要知道,你到底是她朋友还是仇家吧?”
“朋友又如何?仇家又如何?我若说我与她都没见过面又如何?”老汉见言清乔没有要带路的意思,吹胡子瞪眼,不打算跟言清乔好好说话了。
言清乔塞了一口包子进嘴里,含糊的说道:“这样我才要决定要不要把你带到她身边呀。”
她长的软萌,说起话来一双眸子闪啊闪,看着格外的人畜无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哎呀,你这小姑娘真烦人,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跟她不认识,就是很多年前,有人托着,带句话给她。”
“很多年前?”言清乔一乐,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傻子,能有什么人要给她带话?还非得挑着这个时候:“带什么话?”
“你这小姑娘不要脸的,我要带话给言清乔,你一个劲的问算什么?是带给你的吗?言清乔人呢?”
“啧,在这呢。”
言清乔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
老汉上下打量了一眼言清乔,嗤笑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老汉我喝酒喝多了糊涂了?你是言清乔?你要是言清乔,你现在应该被打了个半死,哪里有站在这里完好无损的道理?”
“哦?看样子老汉是我仇家?希望我被打半死?”
言清乔挑了挑眉头。
李大胆早饭吃完了,这会开门走进了过道,对着言清乔说道:“姑奶奶,时间差不多了,待会不好交代。”
“嗯,我尽快。”言清乔点头,又咬了一口包子,问老汉。
“你知道情花长在蒙国的哪里?”
要救陆慎恒,情花是关键,言清乔之前一直求门无果,甚至怀疑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情花这个东西,但是陆慎恒所中的缠心毒又确确实实是情花研制。
这老汉既然能查得出李泽洛身上的情花毒,自然对情花了若指掌。
“...”
那老汉半梦半醒的,这会明显不相信言清乔,眯着眼睛看她,不回答。
言清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
“情花...”
“哈哈哈!你是为了救人?”那老汉疯疯癫癫的,忽然拍手大笑,整个人在原地跳了起来,身上的酒壶撞着,酒水撞着葫芦壁,稀里哗啦的响。
言清乔一愣。
那老汉瞧着言清乔的模样,反而是确信了,嘻嘻哈哈的笑了半晌,又说道:“你是为了救个男人?”
“...你说吗?”言清乔抿嘴,心里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老汉笑的要死,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私牢里面,冲过来抓着铁栏杆,冲着言清乔挤眉弄眼:“没想到啊言清乔,你这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栽在了同一个男人身上,他就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
在想要见这仵作之前,言清乔其实没想这么多。
她就是单纯觉得,既然这仵作能识得情花毒,那肯定也知道情花的下落,至少能给个线索。
如今被这老汉血淋淋的拆穿,她才陡然惊觉,自己竟然到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陆慎恒。
言清乔连忙收回思绪,心头一跳,有些琢磨不透这老汉的意思,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叫,我活了两辈子?你知道什么?”
“你竟然不问我要同你说什么,却只问情花的下落,言清乔啊言清乔,你完蛋了,你大完蛋了!”
老汉似乎什么都懂,也似乎什么都不懂,也不回答,就在那边拍手叫好。
言清乔有些恼羞成怒了。
恼这老汉,也恼自己不争气,无意识的就开始为陆慎恒考虑,都这样了,陆慎恒说不定早就跟那冒牌货你侬我侬了,就算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言清乔一想到陆慎恒可能亲过那冒牌货,摸过对方的头,手,脸,脖颈...她恶心的厉害。
陆慎恒对那冒牌货动心,缠心毒就已经开始被解开了。
还考虑个der!
“你要和我说什么?”
总不会就是专门来气自己一趟的吧?
“你还没回答我,你跟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牵过小手了吗?上次我见着你们的时候,那人可粘你的紧,你去趟茅房他都舍不得离开你,哈哈哈哈,这会怎么你在这啃包子,也没见着人?”
“还说吗?不说我走了!”
言清乔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恼火,也大概听了个囫囵,眼前这老汉,是她还是前王妃时候托过来的。
她道术什么时候有这么高了?上辈子吃了什么化肥,竟然能预见这么久的未来?还能准确的算好了日子?
“说说,不过我们交换一下啊,你就告诉我一下,你们现如今如何了?当年那小子可是连老头子的醋都暗暗吃过,哈哈哈哈傻小子。”
老汉笑的飙泪,习惯性的从身上掏出了酒壶,咕咚咚的仰头喝了一口。
言清乔一口气把包子塞满嘴里,扭头就走。
爱讲不讲!
那老汉终于看出点门道了,叫住了言清乔。
“好,我说我说,我欠你人情,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言清乔嚼着包子回过了头,隔着远远的看那老汉。
老汉笑嘻嘻的,眼神上下打量言清乔,又碎叨。
“按道理来说也不会啊,这辈子明显是好看了啊,怎么会呢?恋丑吗?”
“你娘的!你说不说?”
言清乔忍无可忍,冲了过去,隔着栏杆一把将那老汉的衣领抓了起来。
老汉轻飘飘的,人比看着还要瘦,一双眼睛发黄又发红。
言清乔一愣。
她不用灵气不用推算,也能看的出来,这老汉,时日无多了。
又或者,她从这老汉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其实早就死了,行尸走肉的活死人罢了。
那老汉趁着这功夫,对着言清乔勾了勾手指头:“你那有壶好酒,我之后会去拿,我这也有壶好酒,换给你,你肯定会用到,不过现在,你得...给我个信物!”
老头看着精神萎靡,但手脚却快,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手一抬,言清乔头上那根白玉簪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得手了之后,老汉疯疯癫癫往后退,坐在了床榻上,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哎呀,天命啊天命...”
“给我带的话呢?”言清乔有些发懵。
老汉晃了晃手里的白玉簪,摇摇摆摆的说道:“已经带给你啦,参悟去吧!”
“你拿我簪子做什么?”
“你那院里养着不少凶玩意,老头我身子骨不太好,不想被折腾,哎呀就这样吧,老头我困了,睡啦...我要去见我小情人去!”
言清乔张嘴想要再问,李大胆在门外冲了进来,这会深秋里满头的汗。
“姑奶奶,不好也不行了,李大人带着人,往这个方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