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北身体恢复的事还不宜对外公开,所以他仍旧是坐在轮椅上。
江瑶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膝盖,关切道:“你怎么下来了,在车上等我就行,你身体还没恢复呢,万一再受伤怎么办呀。”
陈宴北顺势握住江瑶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担心你有事所以下来看看。”
“我没事。”江瑶仰头朝他笑笑,小脸蹭了蹭他的膝盖。
两人默契的配合,不仅没让冯美琳和男友陆以豪怀疑陈宴北身体恢复的事,还狠狠秀了一波恩爱。
冯美琳心里颇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见过香江高岭之花陈大少爷对一个女人如此亲昵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大少爷对着女人有另一幅表情。
而陆以豪自然也听圈子里的人谈论过陈宴北。乍一见到本人,没想到对方气场这么强大,只是一个眼风一扫,他心底就突突直跳,一点底都没有。
“陈少,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我……”陆以豪只想赶紧撇清关系,他压根不敢招惹陈宴北,虽然陈宴北现在没有掌权,可对方毕竟还是陈家的大少爷,真要结下梁子,自己家那点底子可经不起折腾。
陈宴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越过他的话,冷声道:
“谁说我太太不被承认?只要我太太愿意,随时都可以办婚礼。至于扫地出门,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
冯美琳被这话噎了一下。只要江瑶愿意就可以办婚礼?敢情不办婚礼的原因是江瑶不愿意办?那种内地乡巴佬攀上香江豪门巴不得登报昭告天下,怎么可能不愿意办婚礼?
但她再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因为陈宴北什么时候在公开场合维护过别人?还是个女人。
冯美琳不情不愿地撇撇嘴,挽上男友的胳膊就想走。
陆以豪此时生怕陈宴北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嚯地甩开女友的手,撇清关系道:
“冯美琳,你听好了,你被我甩了!”
“我陆以豪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虚荣物质的女人,居然为了往上爬故意跟我交往,还把自己前任男友给害死了,你简直太可怕了!”
高傲如冯美琳,什么时候被人当众甩过?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男友,“陆以豪!你居然相信江瑶那个贱人的话也不肯相信我?还要甩了我?!”
“对!我要甩了你!”陆以豪态度坚决。
好!好!冯美琳仿佛才看透自己交了个什么男友,她脸上先是浮起深受伤害的凄苦笑容,心里却已经想好如何将男友拖下水:
“陆以豪,我看你就是对那个贱人见色起意了!刚才你还想让她陪你睡一晚。呵,你不是有处女情节吗?一个婚前婚后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腻的北姑你也馋,你还真是不挑食!”
啪——
冯美琳话音刚落,陈宴北手里的盲杖已经朝着她的脸重重甩了过去。
“冯家不管教你,那只能我们陈家担起这个责任。”男人的声音冰冷锐利,如同索命的地狱魔煞。
那一下是下了八成的力道,冯美琳被抽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噗嗤一声口中喷出两颗带血的牙。
“啊!”
“啊!我的脸!我的……牙……”她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右脸,含糊不清地痛呼起来。
餐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老板清空,门口立着“贵客包场,恕不接待”的牌子。
陈宴北进来的时候就打点好了一切,此时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他转头盯着陆以豪的方向,手中的盲杖在地上点了两下,再缓慢地转了转。
陆以豪背脊一寒,直接跪倒在地:“陈少!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冯美琳那个疯女人瞎说的,我从来没有打过江小姐的主意,也没有诋毁过江小姐,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口误!”
“对!我就是口误!就是口误!”
陆以豪表情惊恐地看着陈宴北,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咚——
下一秒,他后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朝着陈宴北嗑了个响头。
麦正良收回脚,越过地上哀嚎的男人,走上前来向陈宴北鞠躬道:“对不起陈少,我这外甥就是欠管教,我来就行,别脏了您的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以豪趴在地上扭头往回看,麦正良顺势又踹了一脚。
巨大的磕碰声伴随着陆以豪的惨叫,听着都觉得那一脚力道不轻。
然而麦正良却面不改色,继续道:“陈少,江小姐,我这个外甥被家里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人都敢惹,什么混账话都敢说,我在这里给二位赔个不是。回家一定严加管教。”
呵,陈宴北嘴角扯出一抹讥诮:“麦总倒是有自知之明。”
麦正良起了头,陆以豪像是忽然开窍了一样,疯狂朝着陈宴北和江瑶道歉:“对不起陈少,对不起江小姐,我下次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乱说话。”
他舅舅都对陈宴北毕恭毕敬,他更是不能把人得罪了。
江瑶捏了捏陈宴北的手指,示意他这事可以了。
她知道他是想替她出气,但反过来,她也不想事情太不可收拾,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给陈宴北在商场上树敌。
陈宴北却没松口,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黑金盲杖。
想到对方手里捏着明讯集团几个大客户,还捏着自己外甥这个错处,麦正良咬咬牙,开口道:“江小姐,道歉确实弥补不了您受到的伤害,赔礼的条件随便您开。”
“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江瑶看向他。
“您尽管提。”
麦正良这话冲着江瑶说是有打算的。因为他觉得女人不懂生意,提不出什么过分的条件,自己无非就是损失点钱而已。
如果这条件让陈宴北提,那就危险了。
“江小姐考虑好提什么条件了吗?”没给对方留太多时间考虑,麦正良笑着提醒。
江瑶肚子饿得不行,也没功夫跟他绕弯子,想到自己曾经在明报纪念周刊上看到过的集团架构图,心下有了主意:
“听说明讯旗下有一家专门做建筑专题的杂志,但销量一直很低迷,已经打算停刊。不如,麦总价格放低一点,把杂志社卖给我怎么样?”
什么?
麦正良万万没想到江瑶不仅没要钱,还反而打算给他送钱?
那家杂志社他倒是有印象,里面的主编和编辑都是国内外知名大学建筑系的毕业生,杂志内容主要是对世界各地建筑案例的鉴赏。
因为内容专业性过强,只有建筑师或者是特别痴迷建筑的发烧友会买,因此销量一直很惨淡,他确实是打算解散这个杂志社,把人员都收编到别的地方。
从商人的角度,麦正良思来想去都没发现江瑶买下这个杂志社有什么用。
最后他忽然想到江瑶投稿过小说,说不定就像那些阔太名媛喜欢折腾咖啡馆和花店生意一样,图个兴趣而已,对外还能有份上得了台面的事业。
兴许就是这样吧,麦正良心头有数了。
“怎么样麦总,开个价吧?”江瑶语气很随意,好似她这个决定也是临时起意。
麦正良不再犹豫,直接道:“江小姐客气了,这个杂志社没有房屋或者大型设备这样的固定资产,只有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品还有一批员工而已,既然您想要,就无偿转让给您。您有空可以随时来明讯签转让协议。”
对方不要钱,江瑶当然不会上赶着给:“那就谢谢麦总了。”
谈好赔礼,江瑶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捏了捏陈宴北的手指,示意要离开。
“我饿了,打包的干炒牛河都坨成饼了,我去让老板重新做一份。”
“好,一起去。”
江瑶推着陈宴北离开,走前目光淡淡地往冯美琳的方向扫了一眼。
有的人可以谈赔礼,但有的人压根就没必要要求道歉,因为道不道,江瑶都不会接受。
等陈宴北和江瑶离开,麦正良才冷冰冰地看向地上的两个罪魁祸首。
外甥陆以豪是自家人,对外再怎么打骂,心里是疼爱的。
但冯美琳不一样。
“冯小姐,你已经被我们明讯报业正式解雇,周一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吧。”
明讯是最大的报业集团,在业内有多家报纸和杂志,被明讯解雇,意味着冯美琳在这个行业的职业生涯基本已经断送。
以后只能去工资低销量差的小报社,或者靠冯家谋份工作。
刚被甩,又被人打掉两颗牙,现在又被解雇?
冯美琳再也绷不住,她恨恨地撑着身子站起来,双眼火光熊熊冲着麦正良喷发:“哼,凭什么要解雇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是跟公司补签了合同,无故解雇公司要赔偿我高额违约金!”
一旁的cici立刻挡在老板面前:“冯小姐,冒领他人荣誉,找人代笔,私下收受客户广告回扣,这些理由够了吧?如果冯小姐在世界上没有在意的人了,那我还可以登报帮你回忆一下。”
最后那句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原来那天不仅江瑶收到举报信,明讯集团的举报信箱其实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收到举报信。
只不过冯美琳的职位和跟陆以豪的关系,每次收到举报信,工作人员就自动扔资料室压箱底,毕竟谁敢真的去查公司股东女朋友呢?
这次,cici知道丢客户的原因后,暗地开始找人查冯美琳,以前石沉大海的举报信就被人翻了出来。
明讯就是干传媒的,要是以集团的资源帮冯美琳宣传这些丑闻,那她在香江可就彻底红了。
不过是黑红的红。
冯美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彻底闭嘴了。
车上。
江瑶捧着刚刚出锅的干炒牛河,痛快地唆了几口,胃里终于有了点饱腹感。
她吃得香,但其实动作和声音都很文雅。
吃得差不多,江瑶条件反射地拿起新的筷子,夹了一点喂陈宴北:“不好意思啊,太饿了,把你给忘了,要来一口吗?”
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她动作一顿,才想起男人眼睛已经恢复。
两人视线对上,空气里好像有看不见的火花在燃烧,陈宴北凝视她片刻,沉声问道:“吃饱了吗?”
江瑶乖乖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陈宴北眉尾略挑:“吃饱了就好,回家正好游泳消食。”
转头启动车子,他又淡淡补了一句:“我教你。”
江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