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离关谋回莲勺禁闭也一月有余。没有烦心人的骚扰,自然过的神清气爽。
阿花怀着身孕,不易走动,我便叫她少奔波一些,仔细在家中养好肚子里的小娃娃,有什么事叫双琅昭就行。
谢执依旧没寻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们一众人等很是忧心。
画扇这个丫头,细心,稳重,识大体。我想着,同文真性格互补,应是般配的一对,便在心里暗暗为他俩搭了一跟红线。
我舅舅告诉阿娘,我阿爹没有死,而是自请去了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我阿娘便抛了我独自前去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便深刻的知晓了,阿娘阿爹才是真爱,我大概是个意外。
太后舍不得这个才回来一月有余的女儿,但架不住我阿娘软磨硬泡。阿娘偷了出城的令牌,连夜奔走了。
顺静的母妃董惠妃,怀着八月有余的身孕,愣是要舅舅陪着她去扑蝴蝶。这一扑动了胎气,又诞下一位小公主,舅舅嘴都快咧开了。我就想着,我又多了一位能叫我堂姐的堂妹了。
我在顺静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看吧,我的话还是有八分准确的。是个小公主。”说着向顺静眨了眨眼。
顺静无精打采看了我一眼“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说着神情恍惚的站起“本公主今日没心情陪你说话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罢,自顾自的带着小暖走了。
“哎……顺静!顺静!”
我奇怪顺静为何这般,以往不是应该大大咧咧的同我理论吗,今日怎的这样了。难不成有个妹妹对她打击这么大?
那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隔了没几日,顺静兴高采烈的提着桃子过来。“离凰,看看,这是父君赐给母妃的,本公主特地向母妃讨要来的。新鲜的蜜桃,快尝尝。”
她一边吃一边向我说着话“本公主跟你说,这几日我去瞧了我那个妹妹,很是可爱。本公主今日戳了戳她的脸,滑滑的软软的,手感极好。她还向本公主吐泡泡呢,傻兮兮的。嘿嘿。”
笑意吟吟,完全没有前几日的样子。
我挑了一个桃子,也没叫画扇她们洗,学着顺静的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
秋风她们见我这样刚想劝我,夺回我口中的桃子,我急忙制止了她们。
同顺静搭话道“你前几日不是还不喜欢你这个妹妹吗,今日怎的又赞不绝口。”
顺静露出疑惑的表情“本公主何时不欢喜我这个妹妹?”
我见顺静神色并无异常便道“就前几日,我同你说董惠妃娘娘生个小公主的事。”
顺静没有在咬手中的桃子,拿在手里揉搓着“哦。那回事啊。本公主大度得很,没道理很一个屁大点的小娃娃较劲。”
我听闻也没有再啃手中的桃子,随意递给了秋风她们,擦了擦手问“那是为何?”
顺静几口把剩下的桃子啃了含在嘴里,把桃核递小暖,叹了口气跟我说道“本公主当时是想起一件事。”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道“颜玖润会不会不喜欢本公主。从小到大,本公主对他也算是无微不至尽心尽力了,可到现在,他一点回应也没给本公主。”
我听顺静这样讲,怕是她要知晓这个事实了。便改变了一下这个话题的性质“许是你想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朝廷的事整日也很多的。”随即看向了一旁正开花的梨树“顺静,你看看,这梨花,繁花盛开,美不胜收,真是……”
顺静没等我说完,兀自道“想当初,本公主和他相遇也是在这种时候,梨花泛滥的季节。
小时候,本公主虽是顽劣,但毕竟是个小姑娘,喜爱这种美丽的事物。应是就趁着宫人们都不在,翻上了屋顶,偷摸出去爬到宫外去玩儿了。宫墙外正好就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梨树,春风一吹啊,数不清的花瓣就朝本公主身上袭来,眼神一恍惚,脚就踩空了,直直的往下掉。”
顺静说着轻笑了一阵接着道“当时本公主已然做好了摔个鼻青脸肿的准备。不曾想,竟是有人当了肉垫。本公主看他已经晕了过去,便蹲在他身旁等他醒转。知晓这是原是本公主的错,等这等小娃娃训斥一番便过了。可是他醒了之后并没有责怪本公主,反而急急的问本公主有没有事。
得知本公主无事之后,而后又温柔的对本公主说,让本公主早些回去,今后不要在做如此危险之事,怕是家中长辈担忧。他那时还不知道,宫墙之内就是皇宫。后来经本公主细心勘察,才知晓他是太仆寺卿颜青昂的嫡子。原以为他不会踏足朝廷,不曾想,他凭一己之力,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本公主事事以他为先,日日关心不曾断过,他不应该不知晓本公主的心才是。”
我见顺静这个样子,一时心绪万千“你说的,是颜玖润颜大人?顺静,你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他就是还没回过神来,不晓得自己的心意,再等些日子,等些日子说不定就有结果了。”
“你说得对。”顺静像打起了精神“在等些日子,等不到本公主就亲自去质问他一番。”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顺静。做事干脆。”我揶揄她道。
顺静轻哼了一声“就你嘴皮子快,本公主才懒得与你争论。时候不早了,本公主要回宫了,母妃怕是要寻我了。”
不多时,整个宫殿,又只剩了我孤家寡人一个。
几日后,一向安分的关谋,托人给我带了一封书信,和用一个首饰盒装着的一颗南珠。
据顺静说这南珠很是珍贵。
放在屋内能平复人的心境,对身体大有裨益。要是寻个法子佩戴,还能温养全身。夜晚还能照亮,很是好看。
我听顺静这样一说,随手就抛给她“你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她慌忙伸手一接,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哈了口气,视若珍宝擦了擦“你就算不要也不能这样糟蹋这样的宝贝,真是暴殄天物。本公主拿去塞给小温琦,对小温琦定是极好的。”
说着,顺静顺手把南珠放进衣袖“唉,看看信上说些什么。”
听得顺静这样一说,我从画扇手里拿过那封信“能有什么,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我随意看了两眼,也扔给了顺静。
“臣请离凰公主千岁贵安。
不见公主这些时日,臣心头百感交集。
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故聊表书信,以解相思。
然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意不尽情
望公主海涵
也请公主细细调养
来日定好生慰问公主
莲勺通判关谋拟”
如若不是知道关谋的性情,我怕不是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相思难解。
“这种鬼话看看便罢了。”我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想笑。
“说不定人家关大人还真就喜欢你。”顺静沉思一番“当日不是听说他娶的那个夫人香消玉殒了吗,他整整求了李大人家三日才把李家小姐的遗体留下来。看来还真是个痴情种。”
我冷笑一声,向着顺静道“不可能的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比你清楚许多。”
顺静忽然转了转脸色,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离凰,本公主告诉你。昨日颜玖润同本公主说话了。还约本公主过了明日去踏春。你说,他是不是开窍了。”
我倒了一杯茶水“但愿如此吧。我也不了解这个颜大人。”许久没喝过酒,倒是有些想念阿花的蜜鲜酿。
顺静一脸春色“那就应是了。嘻嘻。你明日来本公主宫中坐坐,帮本公主挑一件合适的衣裳。顺便看看温琦,可爱的紧,你定会喜欢。”
说罢,提着裙摆便高高兴兴的走了出去。
阿花像和我心有灵犀一般,愣是差双琅昭给我带了好几坛蜜鲜酿。我真是千言万语憋在心头,只能说出一句:阿花英明!
不知顺静试了多少套衣服,我在一旁也瞧得打瞌睡,差一点就叫宫人们连夜赶制一套新的。
待替顺静挑好衣服时,天色已经暗了。
我遣了秋风和画扇回屋歇息,便带着阿花给我的蜜鲜酿,搭了梯子,爬到一处不知何时修建的一个屋顶的院落,躺在地上饮酒。
甘凉的液体流进喉咙,划过下巴。在这春末之际还有些寒冷。
闭着眼开始遐想。不知不觉,一年都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我应是同谢执还有阿娘阿花一块儿去山上摘野果,放风筝,去小溪里抓鱼。
溪水凉凉的,软软的,小鱼不时遛个弯从脚边游过,痒痒的。
咚!
不知何处又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睁开迷蒙的双眼,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地上。
哟,原是从前在关谋家碰见的玉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