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小厮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我听闻,急急的唤她“游丝,游丝,大人到了!你别睡,大人到了……”
李游丝像是扯回了思绪,续起了精神。竟是瞪着门外。
关谋着玄青色官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声音发急“游丝!游丝!”
我识趣的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叫丫头们退至屏风后,给他们这个小夫妻留上一些空间。
关谋蹲在床榻面前,极力在叫着李游丝。“大夫何在?!”
“回大人,已是去请了。”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丫头答道,仍是抽抽搭搭的。
“大人…大人…”李游丝似乎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游丝!我在!”关谋握着李游丝的手,拂着他的脸颊。
“大人……是游丝无用……让大人担心了……”李游丝费力的说着,但话是轻轻的,不细听根本听不清。
“不妨事!游丝!不妨事!你这样才好呢,不跳脱,省心着呢!”关谋话语哽咽,极力压内心的崩溃。
“大人……叫我一声娘子可好……你好似从未叫过……成亲那日没有……喂我喝药时没有……去大佛寺祈福时也没有……你为我簪花……去葡萄藤下摘葡萄时也没有……”她一下说了那样多的话,又是咳出了血。
我在一旁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扰了这安宁。
关谋泪眼朦胧,伸手拿了床沿的帕子,急急的给李游丝擦着血,好似这些都是幻觉,血没了一切都好了。
“娘子……娘子……你要快些好起来,我日日叫你。”
“夫君……”李游丝挂了一个笑“夫……”被关谋抓住的手一脱力,打在了被褥之上。
已是无力回天了。
大夫却是在这时急匆匆的踏进了房门。
听得丫头们的哭声,痛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小厮的带领下出了府。
关谋把所有人遣出了房门,一个人待在厢房里直到入夜。
房门推开时,关谋毫无生气。整个人颓废了一般。
做为他半个友人,我也在他家借住了大半年,游丝走了,也得对他关切一些。
我红着眼“大人…,游丝的后事还要大人操持,大人得顾及身子。”
关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一天时间,他的眼里已经布满了风霜。仿佛历经岁月摧残的老人。
“多谢姑娘了。”关谋扶着门框“游丝只有你一位至交,府中大小事宜,还要烦请姑娘费心,关谋在此谢过姑娘。”他说着,向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忙把关谋行礼的手拦住“大人不必多礼。到底我也是与游丝有一番交情的,自是好好协助大人。”
李游丝的丧事办了整整三天三夜。
李父李母悲痛欲绝。执意要把李游丝的尸骨带回李府。
关谋低声下气的求了三天,才把李游丝给留了下来。
文真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安慰了关谋一阵,转头就来找了我。
“阿月你也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不是还有我这个知己吗。”文真此时也收了收平常懒散的样子,同我道。
“我知晓的。”说着撇了文真一眼,叹了口气“你关兄才是伤心之至,这些话你应去和他讲。”
不知为何。李游丝殡天那一刻,我心头千丝百绕,伤情之及。过后却似麻木了一般,除了淡然没别的感觉。大抵看透了命,生死有命。
在李游丝逝世没多久,关谋在某一个喝醉了的晚上,闯进了我的厢房。
当时我正对着蜡烛,看着阿花给我送来的信。
房门被猛地闯开,冷风灌进了整个屋子。
关谋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进了门。嘴里念叨着李游丝的名字。
“大人喝醉了吧。我这里是西厢房。”我听到声响,走到门前,看着关谋。
秋风一瞬把房门吹来搭上了。
关谋也看着我,像是察觉认错了人,但仍没走。
“月长姑娘,游丝不在了……我竟不知该怎么办……”
“大人,现下已经是深秋了。您醉了,明天再议吧。游丝此时定是好好的,没烦恼了。”我走去想打开房门请这个瘟神出去。
不曾想,关谋却转身把我压在了门板上。
“关谋!你这是做什么!”我惊讶之余,挣扎着。
满是酒味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
“月长…”他叫我月长“我也是…欢喜你的…我已想好,游丝不在了,我干脆娶你便是了……”
我听闻越是挣扎的厉害。
关谋在想些什么?真不愧是夫妻俩,和李游丝想的一模一样。
“游丝才去世没几天,你这样说不觉得心头有愧吗!”我厉声道“大人许是糊涂了!”
关谋像是不曾听到一般,却还想亲吻我一番。
我伸手胡乱一抓,门口处的花几上摆放的是一块雕花木头,顺势朝关谋头上砸去。
见关谋躺在地上没了动静,我大着胆子踢了两脚,见确实晕倒了,随后套上衣服,出门叫了两个小厮把关谋抬了回去。
却没料到,第二日便传出了关谋在我这里喝了酒被我赶了出去,更有甚者说关谋在我这里过的夜。
我很是无语。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阿娘便传信过来,说在上山采药途中,谢执失踪了。
我接到这封信时焦头烂额,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府邸,去找谢执。
但我知,越到此时,越不能乱。
便急急的叫丫头研墨,给阿花递了信上长安。
阿花表示已经叫双琅昭带人去寻了,她身子不便,一问才知,阿花已经有孕两月有余。
文真家中不知糟了什么变故,也是许久未有音讯。
一堆堆的事情压在心中,我是郁郁寡欢。
关谋好似忘却了那晚的事一般,没觉和我之间有什么尴尬。
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通通送往我的房里。
仿佛我就是这院子的下一个女主人。
我似乎逐渐理解了李游丝为何说关谋哪般哪般好了。
且不说他这是不是蓄意讨好,光是这每日不曾间断的探望还有送的物件,就能看出是有多上心这个屋的人。
已是十二月中旬了。
不知不觉,这一个月竟发生了那么多事。谢执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我学着向那些丫头们讨教的绣品花样,正在细细研磨。
关谋推开门,又是闯了进来。
我嗅了嗅空气中并没有酒味,便不怕关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摆弄着手里的样品,漫不经心的问道“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省的丫头小厮们嚼舌根。”
关谋像是没听见一般,关上房门,向我走来坐在了我对面看着我。
“吃穿用度可有短缺?”关谋问了一句。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难不成大人是来和我唠家常的?”
“自然不是。”他站起了身,走到了我旁边“今夜前来,是想和姑娘深入交流讨教一下。”言语间竟有些跃跃欲试。
“我和大人能有什么好讨教的?”我看他这个样子,警惕感油然而生。
“月长,我很想你。一直都在想。”
关谋说着,贴近了我的脸颊,呼出的热气打着旋儿的钻进耳朵,钻进衣襟。
“从见你第一眼我就想,我要是娶的是你该有多好。”
“大人说笑了。”我忙起身,拉开了我和关谋的距离。“大人和游丝成亲之后不也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吗。游丝才离世不久,大人说这些话,不觉的无地自容吗?”
关谋却越逼越近“我和游丝成亲,实属审时度势迫不得已之举。”他面上一片柔和,吐出的话确实冰冷无情“游丝的父亲,能助我升上更高的地位,我接你来,也是知晓游丝时日不多”关谋拂上了我的头发“你也正好能名正言顺的做我的续弦。我留下游丝的尸首只是为了做给世人看,看我多么重情义。我自始至终都是欢喜你的,月长。”
我听闻这些话只觉得心寒。李游丝视如珍宝的几个月,在关谋眼里不过是一场戏。
“关谋。你真是让人恶心。”说着我打算推开关谋,他却一把擒住了我的手。
关谋渐渐逼近,贴紧了我的身体。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提防着他做出别的事。
“不,月长,我都是为了你啊。”关谋越逼越近,我甚至隔着几层衣物都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和身下逐渐苏醒的欲望。
“你别想走。你就算走,也逃不出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