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妃品行不端,蓄意谋害皇家子嗣,着鸠毒。”云贵妃的法子,倒比皇后的法子要好得多,不至于让美人血淋淋的。
也是误打误撞,若妃顶了江陈氏的罪,算半个因我而死,我倒不必愧疚,她是为了亲情,为了这个本身恶毒的姐姐。
我还怕吗?我不怕了。是她们咎由自取,我没必要愧疚,对她们心软,死的就是我。
若妃与那男子被押下去,江夏躺在地上又呕了口血,才被云贵妃急匆匆传太医把脉。毒却已入肺腑,无力回天。
因阿花要江晚枫,我便差人在傍晚时,直接护送江晚枫去了双琅昭府上。江蜜已然不适合回江府这个蛇鼠之地,我索性留了她下来,也为宫中添添人气。也是圣上大度,允许我把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人通通接到宫中。
江陈氏脱了罪,被押回江府继续思过。陈府也就此落魄,江府一时冷清的不像话。
画扇抬名分一事,我同圣上提了提,圣上也没多说别的,只是假意怪我越来越任性。
八月中旬,我的婚事也置办的差不多。眼看着周围修缮的越来越好,我倒越想越惆怅。唯一的好事,大抵就是八月底画扇提名左监正林大人家嫡女,得名:林娆。
最近的雨水有点点多,大概是立秋的缘故。我趴在窗边很是无聊。
江蜜大概受了我们的熏陶,不那么腼腆,能三天两头朝阿花他们那里找心爱之人,或者直接去淮准府上。
而阿花,前些时日被双琅昭逮回去,便老实了,不敢再随意乱跑出去几天几夜。昨个儿在我这里待了一天,傍晚便走了。原本想着今日和画扇一块儿去把东苑的莲藕挖起来,没想到宫人真是勤快的很,早几天就挖出来了。只有已经成干花的莲蓬上的莲子能扣扣,就是壳有点硬。
瓢泼大雨一个正午,江蜜红着眼踏进我的房门。
彼时我正感叹为何接连下了几天的雨,还盘算着要不要出去踩踩水。
索性我也实行了,脱的只剩一件薄衫,把裙摆裹在小腿上,画扇给我打着伞嘱咐我慢些。最开始这个小婆婆不同意我去,但是拗不过我。
我前脚刚踏出去,江蜜便失魂落魄从正门由冬雪撑着伞进门。
我抬头看了一眼,便接着低头踩水,只当是雨太大把这个爱干净的姑娘惹烦了“今日怎么回的那么早?可有什么别的进展?用过饭了吗?”
江蜜听我这样问,却一下站住了,一动不动。我踩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江蜜的不对,便又迷惑的看着画扇,画扇也表示不知。
我又看向冬雪。冬雪担忧的看了江蜜一眼,又看着我们,倒欲言又止。
我抓着裙摆朝江蜜走近了两步,再迟钝也感受到空气中的冷肃。试探性的叫了江蜜一声“蜜儿…”
江蜜还是没反应,冬雪踌躇不已,微微开口“公主……”还未言说,江蜜猛然抬起头,满脸萧然难过。眼眶泛红,直直的看着我,晶莹的泉水像是蓄不住,啪啪的就往下掉,还一边抽搭着。
我顿时慌了“怎的了这是?快,进屋坐坐……”
没等我说完,江蜜卷起袖子擦擦泪花,飞快的摇着头。然后才断断续续说道“淮准……淮准他……”说着,才擦干的泪花又冒出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才不要和他好了!”说罢,拂开冬雪挡着她的伞,冒着大雨冲客房跑去。
“嗳!”我手一抓,扑了个空。“啧…这丫头…”便招呼冬雪先进屋“冬雪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洗洗,别着凉了。有什么事,待会儿过来说。”
冬雪得了我的令,撑着伞走远。画扇又开始叨叨我“公主,你也别玩儿了,浑身都打湿了。”
我挥了挥手“啧!我有分寸!我有分寸!”然后继续在水里踩了一会儿。眼看画扇就差拖着我走了,我才自觉乖巧的搂着画扇的胳膊回屋。
“快快快,把窗户关上。怎么一下这么冷。”我缩在软榻上,画扇塞给我一床棉被,我顺手就裹在身上。
画扇还一边在念叨我“本就下了几天雨,风也大,就已经够凉了,公主还去踩水。冷风一吹,你能不觉得寒吗。”说着,还是关上了窗。
‘咯吱’一声,冬雪推开房门进了来。
“冬雪快坐。同我说说,到底怎么的。”我接过画扇递过来的热茶,也同时招呼着冬雪。
冬雪面色还有为难,仿佛不知怎么开口。
“今日,江小姐如往常一样去了淮府。还特地花时间准备了好多东西。但一进府中……”冬雪揪着手“便四处传遍了,说……说淮将军昨日宠幸一女子……若是平常女子随意收收便是了……偏偏……”
冬雪面色更纠结了,时不时瞟一眼画扇,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偏偏是画扇姐姐月底进的那家大人的幺女。林弯弯……”
我实在是难以相信我的耳朵。不可置信看着画扇。这淮准,不是万年不开花的木头吗。怎么这回?还直接就睡了?
还是画扇未来的小妹?这倒确实难办,这件事要是坐实了,林弯弯就是嫡妻,那江蜜怎么办?
我灌了一口热茶压压惊“还有呢?你们过去看到了些什么?”
冬雪又成了揪着头发“我和江小姐过去,就看到淮将军脸色不大对,地上一位姑娘裹了被子被扔在地上。仿佛是淮府的主母,也在一旁说着什么林家幺女……江小姐见着就走了,我在后头却看着淮将军有追出来的迹象,淮府主母却将他拉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冬雪看错了……”
我‘砰’的放下茶碗“错不了。以柔克刚是先辈传下的道理,淮准定是怕江蜜误会才欲追出来的。看样子,又是这位主母做的局了。不过……”我摸着下巴“这到底是官员的家事,我好像也没权力去管。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猜测,现下最要紧的是把江蜜的情绪安定下来,可别让她做了傻事。冬雪,快,天色也晚了,问问江蜜今晚想吃些什么。”
我扬了扬手,示意冬雪快去。冬雪见事情大抵有转机,兴冲冲的冲着江蜜屋里去。
“公主…这事儿…”画扇此时担忧起来。我拍拍画扇“你不必忧心。若真是淮府主母做的局,恐怕你那未谋面的小妹也并不知情,又或者……她知情,并且参与其中,那才需要好好防范……”
画扇皱着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直到傍晚,雨没有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伺候的丫头路过一个缺口的屋檐,便浑身湿透。
我穿厚了几层,站在江蜜房门口搓着手问冬雪“她还是不出来?”
冬雪抿着嘴,眼里全是担忧,随后嗯了一声。
“啧。”我回头看着画扇,文真也小跑过来给画扇披了一件衣服。
文真也咂咂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照这个样子,这江蜜犟起来恐怕能把自己耗死。”
这样叫让我不好决断了。
我转头吩咐着冬雪道“冬雪,你先回去歇歇。守了蜜儿一天,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这边我们来想办法。”冬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连忙道“快去,本宫命令你的。再者你累倒了,谁伺候江蜜。”
冬雪才一步三回头,撑着伞走了出去。
现下不只下雨,还刮着风。雨滴随着风向房檐飘,画扇挡在我身前,文真随后又挡在了画扇身前。
我见实在没办法,拍了拍门“蜜儿,你先听话,吃点儿东西,这回事定然是误会,咱们明日好好找淮准问个清楚。”
屋内一片寂静。软的不行,咱们就走感情。
我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画扇也陪着我做戏“哎呀,公主,你额头好烫!”
文真也忙手忙脚“莫不是吹了太久风着了凉?咱们得快些回去才是!晚一会儿严重了可怎么是好!”
我瞅了瞅房门,又咳嗽了几声“不…不行…蜜儿还在屋子里,我得守着她…可别出了什么意外…”说罢,咳的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
见屋内还没动静,我顺势往地上一趟,画扇哭喊的像断了气“公主!公主!你醒醒!公主!”
文真也和画扇一同唱着戏“阿月!你可别吓我!阿月!”
屋内的门栓快速的打开,江蜜冲出来,就搂住躺在地上的我。
“公主!公主!”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我闭着眼生怕这戏演过了让这丫头更内疚。趁她慌乱的左右张望时,双手抱住了她的脖颈。
用着尽量温柔的语气道“可还闹脾气?再难过也不要为难自己。”
江蜜哽咽着,眼眶的泪珠又滚了下来。
“别哭,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我说着腾出一只手擦擦江蜜的眼泪,随后哎哟哎哟两声“你再让我躺在地上,我真的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江蜜后知后觉,才又慌张的和画扇他们一起把我扶起来。
我牵上江蜜的手“走吧,小厨房的晚膳已经做好了,我一个人吃没意思的很。”江蜜像是没那么抑郁了,今日终于冲我笑了笑,然后点头同意我的话。
这事,还是得抽空问问阿花才是。
但我这个想法并未开始实行,第二日,起着大风的清晨,冬雪跌跌撞撞破开了我的房门。
那时,画扇在呈着粥,往我房中赶。还特地备了两个碗,邀江蜜一同用早膳。
文真也挑着时候,一步一步紧紧跟在画扇身后,为她挡着风。
我刚把粥舀到碗里,让画扇去叫江蜜。画扇前脚还没踏出房门,门砰的被撞开,把正在盘算一会儿和画扇吃饭的文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