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孙后代多了,水就容易端不平。
加上长期的阴影,他人性格孤僻,不善表达,陆老太奶也就更加不知期间渊源。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陆淮南不懂事,跟陆家唱反调。
是他一个在外的私生子,容不得江慧丽这个“宽容大度”的主母。
再讲到陆淮南母亲。
商衡一直觉得,她对他是没多少爱的。
她爱的是陆鸿文的权势,家族,想要一步登天的上位。
而恰好陆淮南又是于她有利的工具。
这些事,是商衡在很多年后,才从一点一滴中透析出来的。
最终,他总结了一句:“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里,淮南的身世遭遇是最惨的,放眼看去,身边哪个人不是家里的宝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掉。”
阮绵深得受教。
商衡跟她说这么多,不是平白无故,更不是要去揭开陆淮南的伤疤。
是在劝说她,多关怀爱他一点。
她总算想起很多事,为何陆淮南那般计较她跟宋砚安。
那般计较她跟江岸的事情。
就像商衡说的那句话:“他不确定你爱不爱他的时候,会不断重复的用冷战来试探,他内心又何尝不是想你多关心他几分呢?”
后来,阮绵彻底想明白了。
若不是当时她只顾着安抚宋砚安跟他母亲的情绪,满口答应。
冷静下来,她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可以先跟陆淮南见上面,跟他当面说,他是一定会同意,并且也不会心存芥蒂。
问题出就出在这里,不是事情本身的错,而是态度的问题。
商衡叫她冷静几天,再过去。
可阮绵脑子混沌啊!
她根本不知道陆淮南跟宋砚安吵架这回事,也不清楚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宋砚安会不会拿她曾经跟他的事,来打压陆淮南?
这样的打击最致命。
依照他的人品,她觉得不会。
但也没那么确定,毕竟人的脾气再好也是有个度的,她不得不承认,陆淮南有时候说话嘴挺毒,而又恰好逢上宋愠和过世的节骨眼。
阮绵在燕州上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就这么窝了两天时间。
度日如年,心思沉重。
她从未觉得揣摩一个人的行踪心思,会这么艰难。
……
直到第五天,商衡给她来电话。
当时是下午三点,阮绵刚下手术台。
小何递给她手机:“阮绵姐,有人给你电话。”几日来,她总是面色沉着,不露笑容,小何最会察言观色,交代完话退身拉上门,驱赶着门口八卦的同事:“行了,别看了,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大家有点眼力见。”
开院以来,阮绵极少会发脾气,早上的会议是她鲜少的动怒。
当然,这也跟对方工作效率不济有关。
接听,她沉了下呼吸:“衡哥。”
商衡应该是在车里,还敞着车窗,时而有鸣笛声响起。
他说:“阮绵,去盐城吗?”
五天时间,她情绪憋得不疯,也快距离疯癫不远了。
有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不过鸡毛蒜皮的事,何至于吵到不可开交,闹到离婚家破,妻离子散。
殊不知,鸡毛蒜皮的小事是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一旦心里揣的事多了,哪怕一根鸿毛都能压垮他。
陆淮南就是这种情况。
阮绵才幡然醒悟,以往的事情从来没有真正从他心里抽离,他在隐忍压抑自已。
这次的事,自然而然成了那根压垮他的鸿毛。
商衡是去盐城谈工作,她是去处理感情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当晚出发,路上也好有个伴不孤独。
他自已带了司机,她跟他同坐在后座,商衡语气淡淡的问她:“想好过去跟他说什么了吗?”
阮绵掀动眼睫:“说实话没有。”
她内心很复杂。
“给你出个主意,说什么都不如一个拥抱,先抱住人再说,他对你总不能铁石心肠的,他越推你,你就抱得越紧。”
“谢谢衡哥。”
阮绵惯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从来都是淡定从容。
商衡少见她这样没把握,没忍住笑:“慌什么,你两又不是第一次吵架,还怕他翻脸不认人啊?”
她也不知道她怕什么。
总之就是心里慌张得很。
手指蜷起,攥了攥又松开:“不慌。”
“慌字都写在脸上了。”
商衡懒得给她那点薄浅的面子,直接戳破。
说完,他还道:“你自已不委屈嘛,我这次是帮理不帮亲,哪怕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回头你也得让他跟你道个歉,把以前的事坦白说清楚,不要怕。”
此时此刻,阮绵真的感动得要涕泪交加。
商衡就跟个暖心大哥哥似的。
去盐城的一路,是相当漫长的,足够她调整情绪跟心态。
这次的见面,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她不能任由着性子,想说什么是什么。
有些话过于直白,会很难听,很伤人。
或许是从商衡嘴里得知陆淮南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心疼心软了。
车到盐城,商衡把详细地址告诉她。
他没打算同她一块过去。
那种感觉,阮绵就像是突然没了帮手,也没了底气,她一路打车赶到陆淮南应酬所在的位置,一家很有格调的会所:巴山夜雨。
就是这名字不太格调得起来。
她一直在脑子里较劲的想着七个字:巴山夜雨凄凉地。
这是天要灭她,还是怎么的?
带路的服务员见她走得慢,回头了好几次。
好似生怕她走丢了。
她又加快点步伐,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他在哪个包间,怎么还没到?”
“小姐,马上就到了。”
那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笑两侧酒窝很深,漂亮清秀。
坐完电梯走廊道,整个会所的设计是中式风,带阁楼的那种,穿过好几间包间时,门没关,隐约听得到里边女子唱戏的声音,像是苏杭那边的调调。
阮绵对这些不太懂,一路刮着不同的风,走到尽头那间。
不得不说的是,这里的私密性极其好。
连蚊子进来,都找不到方向。
姑凉带她站立在一间标着“天”字的包间门口,她轻轻敲门:“陆先生,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