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狮子大开口,这便是了。
一千贯钱那是多少?
如果按照后世2022年的物价来算,一文钱大约堪比一元,一贯钱是一千文,一千贯便是一千个一千元,也就是说,一份菜谱,辛稹便要价一百万元!
吕家兄弟十分的震惊,倒不是说他们出不起这个钱,对于宋朝的地方大家族来说,一千贯钱可能只是他们一个月的花销罢了,但出得起未必觉得值啊!
吕孟昆震惊道:“区区一份菜谱,你怎么敢狮子大开口,你是不是不明白一千贯钱是多大的一笔巨款?”
吕孟孙怒道:“大兄,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他就是在忽悠我们罢了,咱们不要了!”
吕孟孙站起来要走,吕孟昆作势起身,眼见着两兄弟便要离开。
但辛稹却是稳稳坐着,伸手端起白开水抿了一口,颇为享受地眯了咪眼睛道:“待我送送两位先生。”
说着便作势起身。
吕孟昆见状又稳住了身体,重新坐了回去。
吕孟孙诧异道:“大兄?”
吕孟昆叹了一口气道:“辛稹世兄啊,你年纪小,老夫不怪你胡乱说话,但仅仅是一份菜谱而已,有如何能够值得那么多钱?
还有,你这菜谱现在为止,我们也只是见到两个菜而已,又如何能够确定别的才都能够像那两道菜那般有可取之处?
而且,即便是都如那两道菜一般,它也绝对不值得那么多钱,一千贯啊,那可是八千石大米啊,八千石啊,世兄,你觉得他值么!”
一石大米大约五十公斤,八千石便是四十万公斤。
吕孟昆这么一算账,吕孟孙眼睛都瞪圆了。
辛稹却是点头道:“吕先生,您觉得不值,便让小子给您算算账吧,这账便是教我菜谱的那位师傅给我算得,我姑且说说,您也听听,这菜谱现在也不太想卖,不过是碍于信义而已,但这道理我却是得给您说清楚了,免得您认为我辛家见利忘义,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教我的那位师傅是汴京樊楼的大厨,当然,这菜谱又与那樊楼日常的菜谱不同,这是我那师傅自己几十年自己创新的新菜,只是没有来得及在樊楼铺开罢了,以我那师傅的能力,一旦铺开,又是汴京的一场新的美食盛事!
樊楼每日客人都达数千人,客单价约为一贯,也就是说,每日三千贯销售额只是稀疏寻常,按照饮食行业利润百分之十计算,每日至少都是三百贯的纯利,这可是除去场租、人工、食材等等各类费用之后的纯利润,这般算来,每月纯利润便是九千贯,一年便是十万贯!
吕先生,一份每年能够产生十万贯利润的菜谱,我只卖一千贯,这是吐血跳楼价啊,您竟然还觉得我是在狮子大开口?
呵呵,没事没事,反正您也不打算买,原本我就是不打算卖了,如此甚好,我不必吃大亏,先生您也不必心里觉得吃亏,大家都得了好处,也是好的。”
听辛稹这么一算,吕家兄弟心底下变得火热起来。
吕孟昆却还是叹息道:“世兄这般算却是忽略了一些事情,一来临安不如汴京,二来么,天下又有几家樊楼,老夫若是拿下这菜谱,且不说能不能将酒楼办起来,即便是办起来了,肯定也是不如樊楼多矣。”
辛稹赶紧点头道:“是啊是啊,所以啊,吕先生还是莫要冒险,我这菜谱卖出去倒是简单,若是害得吕先生亏损,那更是心下难安啊,吕家是官宦世家,本不指望这些营业,不冒险也不妨碍家族兴旺,反而冒险容易损伤家族根本,呵呵。”
吕孟昆大恨,他说这些自然是砍价,但辛稹却是一副不主动还拒绝的渣男模样,价格竟是半点也不想降,真是可恶,就是不知道这小小孩童,竟然如此老辣,也是罕见。
不过,这更坚定了吕孟昆的决心。
在他看来,这七八岁的孩童便如此老辣,可见能够将他教出来的老子肯定要更加老奸巨猾,今日要是拿不下来这菜谱,等那辛弃疾回来,不仅难度要大上十倍,恐怕也不是今日这个价格能够拿下来了。
便在吕孟昆心中各类想法纷纭之时,却听辛稹叹息道:“唉,可惜我那师傅了,我那师傅在樊楼干了十几年,本想着晚年自己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酒楼,没想到却遇到天崩地陷的浩劫,也是可惜了。
不过就算是逃亡时候,我那师傅还依然满怀期待与我说,临安是个好地方,汴京虽然繁华,但不过只有一百多万人,而战乱起后,北人难逃,现如今的临安已经是数倍人口于汴京,天下贵族豪商富贾俱都聚集与临安,其消费潜力更盛汴京,有了几十年归纳的菜谱,他有信心在临安再立一个不逊色于樊楼的酒楼!
唉,只可惜啊,我那师傅命薄,竟然在义军沦陷之时惨死,实在是……实在是……”
辛稹泪如雨下,看起来伤心极了。
吕孟昆:……
辛稹卖力的表现,吕孟昆这千年老狐狸哪里不知道什么意思,无非还是坚持报价不改而已,但辛稹的话的确是让他浮想联翩。
再立一个樊楼难度太大了,但若是做一个普通的大酒楼呢?
不需要多大,便只有樊楼的十分之一,那一年也至少是一万贯的纯利啊!
能够每年带来一万贯纯利的菜谱,值不值得用一千贯去买?
这还需要多想么,当然是买买买啊!
想及至此,吕孟昆也是泪光隐隐,叹息道:“你这位师傅的确是命薄啊,可惜了这么一个天纵奇才,老夫恨不得能够见他一面,只是却是得等命归黄泉之后才能见了。
辛稹世兄,令师几十年煞费苦心总结出来的结晶,却是不好蒙尘,早一日重现出来,便是造福世人,更是让令师在天之灵得以安慰,老夫不才,愿意继承令师遗志,将他的心血发扬光大,希望辛稹世兄给老夫这个机会!”
听得吕孟昆这般仰慕自家的老师傅,辛稹更是感激涕零,连连感谢道:“谢谢,谢谢吕先生的支持,家师在天之灵,恐怕也能够瞑目了。”
吕孟昆大力点头:“只是,现在吕家手头较紧……”
辛稹叹息了一声道:“唉,办酒楼毕竟要花大钱,吕家手头紧,恐怕要令家师愿望落空,我还是另想他法吧……”
“……不必了。”
吕孟昆义正辞严:“……事关遗志,吕家就算是再紧张,也要予以尊重,一千贯钱,今日便可筹借完毕,贤侄稍等片刻,待老夫去筹借,贤侄你便在家里将菜谱写出来,一会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辛稹喜道:“这太好了,有吕家这样的好人,先师总算能够瞑目了,吕先生放心,一共一百零八道绝密菜谱,辛稹一点也不会藏私,一定全都写出来,每一样配料,每一个隐秘的诀窍,都会一一写明,以后吕家大厨若是不懂,尽可以过来问我,一定会如数告知!”
吕孟昆也是喜道:“如此这般,实在是太好了!”
吕孟昆怕又有意外,便让吕孟孙留下,自己匆匆回去拿钱了。
吕孟孙则是催促辛稹赶紧写菜谱。
辛稹倒是不拖延,将后世的一些创新菜谱一一写来,凑一凑还真的凑出来一百零八道菜。
这也是得益于前世的辛稹是一个资深饕餮,他在相亲市场上不吃香,便也不做指望了,反而将一身的精力都投放在吃上了,因而倒是练出来一身好厨艺,因而有今日,也算是一饮一啄,都由天定了。
吕孟昆说筹借不过是借口罢了,他自然不需要去外面借钱,无非便是从地窖里抬出来一箱的金银罢了,因而他赶过来的时候,辛稹还在写菜谱呢。
他一来,辛稹便先给了一份菜单,至于菜谱则说是还需要时间写。
吕孟昆看了看菜单,果然名字不仅文雅诱人,而且十分的贴切,不是精通厨艺的人绝对想不出来,心下更是放心了。
随即辛稹写了一份契约,写明买卖菜谱一事,双方俱都需要签字画押,以证明双方都是心甘情愿。
吕孟昆看完没有问题,双方便签字画押,随后辛稹细心写了菜谱,双方交割,皆大欢喜。
吕家兄弟拿着菜谱欢天喜地的离去,辛稹却是看着大箱的银两发愁。
这放在家里招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