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炎看着辛弃疾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辛稹,你心里憋得慌不?”
辛稹摇摇头道:“势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憋屈的,不过先生,我们父子到底哪里得罪了吕汝礼,为何要取我父子性命?”
赵仲炎摇摇头道:“落网的是申屠胜,他是船帮的帮主,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却不知道吕汝礼目的为何。”
辛稹看着赵仲炎道:“可以抓捕吕汝礼么?”
赵仲炎还是摇头道:“我手上的力量只能处理申屠胜,至于吕汝礼涉及到吕家,就不好处理了。”
辛稹问道:“那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赵仲炎没有躲闪辛稹的目光,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此次的事情处理得非常好,保护了自己,不过,有些事情为师希望你也要清楚,有些人不能碰,虽然说碰了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但对于前程来说,却是有大大的妨碍的。”
辛稹默默地点头:“吕颐浩的遗泽那么有用么?”
赵仲炎呵呵一笑:“吕颐浩被人骂得狠,讨厌他的人极讨厌,死了也要记在书里面,但他也有一些好友,总是会看顾一下的。
吕汝礼自然是犯了大忌,但若真是将其处置,那些人甚至不会出来阻止,但心里也是要记上一笔的。
老夫倒不是不能干这事情的,但老夫手上的力量不适合做这事情,只能靠你父亲,但你父亲的官职恐怕是处理不了这个事情。”
明白了,有能力的人牵扯过多不敢坐,想做的人手上力量不足做不了。
辛稹道:“老师,我想回家。”
赵仲炎想了想道:“好,回去与你父亲好好聊聊,你们的前程广大,没有必要与那等人计较。
另外,老夫虽然不能治罪,但索要一些赔偿还是可以的,你有什么要求吗?”
辛稹摇摇头道:“此事等学生回去与家父谈谈再说吧,父亲估计现在心里憋屈得很。”
赵仲炎叹了一声:“嗯,我让人送你回去。”
辛稹这次没有拒绝,点点头。
辛稹回到家里,辛弃疾看起来气鼓鼓地,也不喝酒,只是喝着凉冰冰的水。
辛稹笑了笑道:“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爹您是要喝凉水熄灭心中的怒火啊?”
辛弃疾叹了口气道:“为父想起了你娘临走时候握着我的手叮嘱,说不要让人欺辱你,但现在你差点没有了性命,为父却还是无能为力,深感对不起你娘啊!”
辛稹摇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爹您在北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大约也没有什么能够令你激动的吧?
这只是小事罢了,孩儿都不当他为一回事,等以后爹您要干更大的事情,此类事情恐怕要更多,所以,若是忍不了,咱们父子便该撤身而退,不要再混官场了。”
辛稹的话倒是让辛弃疾有了些许的安慰,点头道:“你说的是,不过,此事倒是提醒了为父,从今天开始,为父要开始教你功夫了,总得让你有自卫的能力才行。”
辛稹笑道:“武功么,那感情好。”
辛稹兴致缺缺,倒不是他不相信功夫的存在,武术这个东西当然是存在的,中国功夫可能也有独到的东西,但辛稹并不认为有学武的必要,有这功夫,还不如挣多点钱,请多几个护卫才是正事。
辛弃疾见辛稹答应了,便笑了笑道:“夜色也晚了,你也受到了惊吓,还是早些休息吧。”
辛稹的确是感觉很疲倦了,便稍微洗漱了一下歇息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了过来,看到黑暗之中有人坐着。
辛稹被吓了一跳,那人似乎也没有料到,生怕吓到辛稹,赶紧道:“别怕,是我。”
辛稹赶紧起来点了灯,外面已经有些蒙蒙亮,再看辛弃疾的装扮,辛稹吃了一惊道:“爹,你这是?”
辛弃疾一身夜行服,桌上放着棠溪宝剑,虽然辛弃疾身上没有半点的血腥,但辛稹却能够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辛弃疾笑了笑道:“你知道吕汝礼为什么要暗算我们父子么?”
辛稹眼睛一咪:“吕汝礼死了?”
辛弃疾诶了一声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为父?”
辛稹失笑道:“吕汝礼为何要暗算我们父子?”
辛弃疾笑道:“这等魑魅魍魉,着实令人气闷,竟然是因为他仰慕范家小姐,而为父与范家小姐有绯闻说要联姻,便打算暗算我们父子,你说这等虫豸多气人啊!”
辛稹有些难以置信道:“就这?”
辛弃疾连连摇头道:“堂堂吕家,竟然出这种货色,真是令人齿冷!”
辛弃疾不齿吕汝礼的为人,但辛稹却对辛弃疾所做的事情感兴趣,赶紧问道:“爹您今晚做了什么?”
辛弃疾不以为意道:“也没有什么,吕汝礼既然对你不利,那他便不该活着,我摸到吕家去,一剑将吕汝礼给杀掉了。”
辛稹有些说不出话来。
夜黑风高杀人夜,深夜摸入人家的家里将人杀掉,这种事情他前世在小说里看过,在电视剧里看过,但在现实中却第一次经历,看辛弃疾毫不在意的样子,令他心下波澜顿生。
不过,这好像的确是辛弃疾会做的事情啊。
义端和尚盗了印,辛弃疾便一人追百里,取回耿京的帅印,也取回了义端和尚的脑袋;
张安国谋害耿京,辛弃疾便五十骑深入五万金兵大营之中,当众取走张安国的脑袋!
现在吕汝礼对自己图谋不轨,那作为自己父亲的辛弃疾,既然没有办法从官面上解决问题,那便趁夜取走他的脑袋便是了。
这便是辛弃疾!
辛弃疾一脸的快夸夸我:“怎么样,气出了没有?”
看着有些卖弄的辛弃疾,辛稹忍不住苦笑:“出了,太痛快了!”
辛弃疾笑得很开心。
辛稹却是有些头痛,此事好像有些偏离轨道了。
此事刚出,吕汝礼便立即被人取了性命,任是谁都知道与辛家有关了,赵仲炎那边或许有些意见,但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无非是被骂两句而已。
但吕家那边却是不好处理,他们未必会说什么,想必父亲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但这种事情自由心证便是了,无论今晚是父亲杀得也好,其他人杀得也罢,最终这个锅都要落到辛弃疾的头上。
自己倒是没有关系,但辛弃疾以后的仕途恐怕却是要受一些影响的了。
辛稹心中叹了一口气,但随后却是开心了起来。
毕竟,辛弃疾的爱子之心,的确舐犊情深啊。
……
夜深之时,一个虬髯汉子渡过淮水,又跋涉百里来到长江边,避过金兵大营,悄悄偷了金兵的小舟,渡过了长江,便来到了江阴。
黑夜之中,虬髯汉子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笑道:“大郎,辛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