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话锋的突转，让现场的气氛，陡然陷入了一种沉寂。
陈长生，陈伯通。
这两个名字，早已成了一种禁忌，尤其是对于九宗门的高层而言，很少会去提及。
可眼前这个家伙倒好，脱口即出？
以至于，钟耀元神色几番变换，尤其是一双眸子，奇异的光芒，闪烁不定。
沉寂。
气氛诡异。
唯有小煤炉上的茶壶不停地喷吐热气，以及亭子外的风雪厉啸。
陈阳举杯喝茶，动作慢条斯理，也不说话，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这浓茶的清香当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片刻之后，钟耀元拎起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语气淡漠，“你能走到而今这一步，必定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毕竟，所谓天才妖孽，除了自身的资质之外，也少不了后天的培养。”
说到这里，钟耀元这才抬头，直视陈阳笑道：“我从不相信，有什么横空出世。”
“那么，宗主认为我是来自哪里？”陈阳道。
钟耀元不言，但嘴角逐渐泛起了一抹笑，并摇了摇头，“或许，我们是敌非友？”
一句，如果陈长生与陈伯通也在。
除了给钟耀元造成了短暂的震惊过后，其实也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陈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后反问了一句，“宗主跟陈长生是好友？”
“算不上好友，只能说认识。”钟耀元遥望外面横扫苍穹的风雪，一双眸子逐渐眯了起来，“但我跟陈伯通，却是亲如兄弟。”
“作为长生宗的大师兄，却被陈长生压得抬不起头，本该光芒万丈，屹立时代的巅峰，却跟其他同龄人一样，只能生活在陈长生那巨大的阴影之下。”
“在那个时代，只要说起长生宗，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不会是他这位大师兄，只能是陈长生。”
“有段时间，陈伯通郁郁不得志，我与他走遍了这骊山的每一寸土地。”
说到这里，钟耀元如同梦回半百风月之前，双眸眯起，脸上的笑容却直接敛去，“可惜啊，有人心比天高，最终一败涂地。”
这番话，多少充斥着一些怨念。
虽然没有点名，但除了陈长生还能有谁？
言外之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疑是与苍天作对，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至于五十年前那一战，不过是看在陈伯通的份上，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罢了。”钟耀元摆手道。
很平淡的一句话。
但是，当初在付诸行动的时候，需要何等巨大决心与勇气？又承担了多少风险？
不客气的说，只要消息稍有走漏，他钟耀元，以及整个天罗宗，都将陷入一种被覆灭的可能。
“可是，而今长生宗已经不在了。”陈阳接着道。
钟耀元笑，“当年，其实我也大可不必冒险介入的。”
“看样子，你确实是长生宗的人了？”
陈阳在求证的同时，钟耀元何尝又不是呢？一番交谈，这位八面玲珑的宗主，岂又猜不出陈阳的身份，以及说这番话的目的？
“敬你。”陈阳举杯，“以茶代酒。”
两人碰杯。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加上陈长生对钟耀元极高的评价，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我本名，叫陈阳。”陈阳道。
什么？！
嗡！
一下子，钟耀元神色大震，尤其是一双眸子，陡然瞪得巨大，并射出两道璀璨的光芒，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陈阳。
放眼整个中州，乃至整个骊山，陈阳这个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问题是，他不是应该被李弘烈大长老，于东阳城外击毙了吗？
连带陈长生，以及陈伯通，这三人的死，早已经盖棺定论了。
可眼前……
钟耀元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初在东阳城外，城主府穆英前辈，拼死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所以……”
陈阳大概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虽然暂时灭不了道宗，但我先杀了李弘烈。”
钟耀元：“……”
原来，李弘烈是他杀的？！
是了！
据说，那人在杀李弘烈的时候，当场破境斗转星移，虽然无法看清对方面貌，但那一身澎湃的气血之力，是年轻人无疑。
只不过，谁能猜到，竟然会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沈重？
呼呼。
钟耀元长呼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么，他们两个，是否还活着？”
言罢。
这位一宗之主，紧握茶杯的双手，竟抑制不住微微颤动了起来。
“当然。”陈阳笑道：“他们都很好，说是要去请一些老朋友来帮忙。”
钟耀元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忍不住摇头轻笑，“看样子，这平静了多年的骊山，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陈阳顿时不言，有些事情自然是无法避免。
两两一番沉默，钟耀元神色恢复正常，认真的说道：“陈阳，这段时间你要多注意一个人，这家伙指不定要出动了。”
陈阳不动如钟，静等他的下文。
对于这骊山的了解，陈阳终究还是有些不够，比不得他们本土人士。
“十三太保当中，实力最强的当属乞丐，教头这两人，尤其是乞丐！这个家伙，一向将自己当成十三太保的老大，外加依附道宗，如今你搞出这么大事情，肯定是要要找上你的。”
陈阳长出一口气，神色无恙。
毕竟，该来的终究无法避免。
“他长什么样？”陈阳悠悠一叹，瞳孔深邃。
钟耀元摇头，“据说除了道宗宗主之外，没人见过他，或者说，但凡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但也有传言说，与西蜀霸刀，东照神候齐名的紫衫龙王，就是这十三太保之首的乞丐。”
陈阳愕然，竟然还有他这位宗主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我会尽全力去查。”说到这里，钟耀元话锋一转，“当然了，你若是待在我天罗宗，自然不会有事。”
陈阳咧嘴微笑，语气淡然道：“那有什么意思？”
“那么，你未来什么打算？”
钟耀元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意外，柔声问道。
陈阳笑而不语。
未来，太遥远。
倒不如，过好当下，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