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城西郊,一座宅院内。
在得知陈长生,将于大清江之畔等候慕容神将的详细情况之后,陈阳闭门不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天下第三,慕容神将。
作为五十年就已经成名的顶尖高手,实力之强。毋庸置疑。
虽然说,陈长生当年引领了那一个时代。
但,五十年前那一战,终究是被打崩了根基。
最关键的是,这慕容神将是冲着他陈阳来的!
陈长生却不声不响,前去迎战。
上一次,碧落剑谷的老祖顾钟,也是他前去斩杀的。
“老家伙,我并没有答应你要重振长生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啪。
陈阳坐在窗台前,点上一支烟,一双眸子微微眯起,遥望无边暗夜中,大清江所在的方向。
院子外。
陈帅,陈元,顾芷青,以及数百长生宗弟子,无不心思不宁的守候在院外,不管表情如何,却是始终盯着面前大门。
没有人中途离开,反倒是不断有人陆陆续续赶来。
铿。
突兀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道嘹亮的剑鸣。
陈帅也好,其余人也罢,无不心头一颤,面色也跟着变了又变。
“师兄,这……”陈元率先沉不住气,一脸焦急的询问的陈帅。
陈帅面色一沉,向前踏出一步,决绝道:“拦住他,不让他出这个门。”
“这,这拦得住?”
陈元为难,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纵使如此,可想而知,其余普通弟子又是一个什么表情,陈元回望了一眼,均是眉头紧皱,神色紧张。
良久。
房间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了。
陈阳一手持剑,缓步走出。
一下子,场上变得焦躁不安。
陈阳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们岂会不知道?
陈帅立即向前,沉声道:“宗主为何这么做,你应该清楚,所以,你不能去。”
“而且,那是天下第三,慕容神将,纵使你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陈元也跟着附和,并不断对其余人使眼色。
“师兄,你不能去。”
“师兄,没用的。”
现场数百人,悉数开口劝阻。
陈阳直视他们,一言不发。
继而,陈元他们组成了一道人墙,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阻止陈阳,不让他走出这个院子。
“我们不会让你走的。”
陈帅抽出佩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意思很明显,想要从这里过去也可以,先把我们都杀了。
陈阳瞥了陈帅一眼,“让开。”
“师兄!!”
陈帅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几度,“你是我长生宗的希望,也是未来,谁出事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其实,他不但是我的宗主,还是我的恩人!我要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为我而死,往后我陈阳成就再高,又有何意义?”
陈阳微微抬头,一双幽深的眸子闭合再张开的时候,一抹血色,以及厉光,闪烁不止,交相呼应。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总之,你不能去。”陈帅坚定道。
继而,数百人朝前移动,挤压陈阳的活动空间。
陈阳摇了摇头,神色笃定,毫无商量的余地,“我陈阳,这辈子只追求一个念头通达,再说了,你们挡不住我。”
这话一出。
陈帅也好,其余人也罢,无不心头一颤,连带着四肢都在发凉。
“让开!!”
陈帅嘴角扯动,无奈的让到一边。
陈阳脉动步伐,对着一旁的顾芷青道:“在家等我。”
……
大清江。
全长九百里。
此处,九曲十八弯,几座大山挺立在其中,地势险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进可攻,退可守。
五十年前,长生宗且战且退,最终便是在这大清江之畔,与围剿的骊山大军,发生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战。
那是一个盛夏的大雨天。
一万对数万。
最终,主导整个骊山数十年之久的长生宗,被打的分崩离析,数百米宽的江面被尸体堵塞,成了堰塞湖,血流成河数百里。
自那以后,这大清江,也有了红河这一别称。
五十年后。
这大清江几处被改道,却是波澜壮阔依旧。
然而,物是人非。
江边一处半岛,耸立一条残破的栈桥,当年就是在这里,陈长生被群攻,最终根基被打崩。
而这处栈桥,也只剩下一截残体,终年饱经风霜,而今还能幸存,实属不易。
此时的九百里大清江畔,江水平缓,波光粼粼。
一个身穿布衣的老者,正负手立于断桥的边沿,断剑插在一侧,遥望宽阔的江面,面无任何表情。
时隔五十年,竟再一次站在了这里。
那年,他一剑犁地三千米,整个大清江被一劈为二,流向为之改了道。
那一剑,破开长空,数十位神罗天征,以及超过一手之数的斗转星移,于倾盆大雨中被斩灭。
那一天。
有布衣青年,向东阳城,乃至整个骊山,展现出了什么叫做力压当代。
什么叫,人间无敌手。
也让芸芸众生记住了一个名字,陈长生。
那一战。
打得山崩地裂,江河倒流,整个天地都为之撤换了颜色。
可惜,终极是寡不敌众。
“五十年了,想不到你还在。”
本尊正是陈长生的布衣老者,双手在栈桥的围栏上抚动,就像在与一个老朋友对话,呢喃道:“天亮之后,你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当年这栈桥,沿着江边延绵数十里,如同一条卧龙盘踞,是何等的巍峨壮阔?
而今,却是破败不堪,风化腐朽。
跟他陈长生这辈子,是何其的相似?
也难怪,他对这断桥有感而发。
都曾风光过,然后一朝走向落寞,五十载的时光虽然没有将其彻底消磨,却也是如风中残烛,苟延残喘。
乃至每一个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夜风凌厉,卷起千重江浪。
有一人,屹立断桥。
仰首挺胸。
巍峨如山。
然而,清冷月光的照映下,却又透着一抹孤寂,以及深深地悲凉。
是啊。
等到明天,这人,这桥,又是否还能够,苟且于这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