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前。
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抬起右手,轻飘飘的抓过一片雪花,两指轻轻一搓,消散于无形,只剩下一丝水渍。
无数人直视他,万众瞩目,就在此时。
李济深保持沉默,看不出任何表情,旁边秘书,以及其余人,无戚戚无声。
这个人。
和几年前相比,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一股稳重。
唯有不变的,还是那股狠辣,以及雷厉风行的处世作风。
当然了,还有那刚毅的面容,铮铮铁骨。
因为李济堂,所以抓了所有外族人,得到想要的结果之后,马不停蹄的来了这里。
来这里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那么……
继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李济深的身上。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今天这场葬礼,注定毁了!
这么些天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一天。
此时此刻的李济深,心情极为的复杂,明明可以压制眼前这个年轻人,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又多了几分畏惧。
心情沉重的同时,仿佛又轻松了不少。
释然?解脱?
还是说,心底尚存一丝良知,见此刻命运不可违,索性坦然接受,等待自己的最终下场。
认真万般无奈,纠结,莫过于此。
呼!
李济深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淡漠,与陈阳并肩而立。
忆往昔,他高居庙堂顶尖位置,是何等不可一世,意气风发?
在这茫茫红尘中,他可以说是真正的只手遮天,天下之大,无人敢撄其锋芒。
而今。
他这个屹立在世间最顶端的老人,面对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有些心底犯怵。
广场上,死寂沉沉。
这些人无不心神紧张,又翘首以盼,静等最终的结果。
李济深示意身后给他撑伞的人离开,这才开始回复陈阳的问题,“这一点,我确实没有想到,纵使是我,也被蒙在鼓里。”
“但终极是我李家的人,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今天我就此退位。”
陈阳嘴角泛起一抹笑,眸光一扫而过,那样子就像是在嘲讽李济深避重就轻,事已至此还强词夺理,想着蒙混过关。
想一退了事?
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济深出奇的镇定,但内心地,去是惶惶不安,乱如毛絮。
几乎可以说,他李济深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个男人从一名小兵,到而今统兵总帅的蜕变,并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荡平了整个蛮夷。
直到这一刻。
他与陈阳近距离面对面,这才完全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凭什么走上封神之路,让芸芸众生所仰慕。
三十来岁的年纪,言行举止间,那抹看似云淡风轻,但每一丝细节当中都散发出强大气场,让他这位相国大人,都一度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让他感受到惊惧的,并不是统兵总帅这个名号,也不是对方的兵权,仅仅是这个人!!
哪怕陈阳有一天一无所有,他李济深也不敢造次。
这个年轻人,心里装了一个天下。
或许,在这峥嵘大世,万丈红尘中,只有他是真正的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为了曾经站在旗帜前许下的诺言,以及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他可以付出所有。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有些人靠虚名而活,有些人靠态度,但也有那么一些人,他活的就像是一尊神,凌驾苍穹寰宇,敢蔑视天下英豪,也敢与这天公试比高!
更敢为了一个公理,践踏所有人。
譬如,此时的李济深。
“你的回答我不满意,重新说一遍?”陈阳拍了拍落在肩头的雪花,动作随意,主动询问李济深。
李济深眼皮跳了跳,暂未吱声。
一旁的李念嗤之以鼻,心底莫名的不爽,这个家伙竟然目空一切?
此时的情景,就像是自家爷爷在他面前,活活一犯了错学生,面对老师的质问,竟不敢有丝毫妄动的意思。
陈阳自然目睹了李念的模样,轻撇了一眼笑道:“你这晚辈五官倒是俊郎,就是这桀骜的模样让人不喜。”
“草!!”李念怒火炸裂,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陈阳笑了,“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有我几分当年的样子,一腔孤勇,血气方刚。”
“你他妈……”
李念怒了,自己什么身份,对方又是什么身份,竟这般颐指气使?
然而,他话尚未说完,惊觉一股泰山压顶之势朝着自己笼罩而来。
轰!
双膝跪地,发出一声骨骼炸裂的声音。
“嘶!”
李念身体陡然绷得笔直,待他将目光投向陈阳的刹那。
陈阳眼皮低垂,留给了李念一道,此生注定难忘的目光。
鹰瞵鹗视。
叱咤山河。
莫要说李念,哪怕是一旁的李济深,也是见所未见。
如狼似虎,锋芒毕露。
很快。
陈阳收回目光,逐渐恢复成先前慢条斯理,笑意盎然的模样。
“李大人,单独走走?”
陈阳不理李济深答应不答应,率先迈步。
李济深凝望风雪飘摇当中,陈阳渐行渐远的背影,而后跟了上去。
人影绰绰的葬礼现场。
纸钱依旧在燃烧。
丧钟停歇。
广场上所有人,无不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
谁都看得出来,李济深全程处于下风,被那位统兵总帅牵着鼻子在走。
“李济堂既然跟外族人勾搭上了,那这李济深……”
“走吧,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够参合的。”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际,却见一支白袍铁骑进场,封锁了所有出口。
“这……”
另一边。
陈阳立身在一处高地,目光所及之处,大半个京都尽收眼底。
白雪皑皑,江山如画。
“李大人,看看这先辈们打下的万里疆域,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如此多娇?”陈阳一手指向面前,豪情万丈。
对此,他感到无比骄傲。
“确实。”
李济深与陈阳并肩而立,眯着一双眼道:“我生在那个年代,比你更了解他们的伟大。”
陈阳点上一支烟,静等他的下文。
“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李济深接着道:“骊山不出,对方却由修武界领头,实力悬殊之大,无法想象。”
“再者,你那五支穿云箭,真正响应你的人,可并没有多少。”
话说到这份上了,实际上一切都已经挑明了,摆在了台面上。
“你怎么知道,没有多少人?”陈阳笑道。
话音刚落。
目光所及之处,也就是城外的方向,一大片一大片的黑影,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就像一块块黑色幕布,悬空拉动。
李济深:“……”
他岂会不知道,那是一支支大军在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