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秦尉洗漱完,用了笑桃庄送来的早膳,换上自己带来的一身素青衣衫,刚好是辰时初。
慢悠悠走到廊前草木间的的小径里,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不禁敛下鼻息,探头去寻声音的来源。
在小径的转角另一头不远处,秦尉看到了一个一身水红色衣衫的俏丽姑娘,满头精致的首饰,亭亭玉立,像刚探出头的初荷似的妍丽。
秦尉记得她,陶梓然,笑桃庄的大小姐。
陶梓然对面还站着个人,从秦尉的位置只能看到一角鸢色衣袖和熟悉的剑柄。
是杜今时无疑......
精致俏丽的大小姐与英俊锐利的江湖侠客......
秦尉小心往树的枝丫间躲了躲,指尖绞着褶皱的衣袖,心里一堆乱七糟的想法闪过,最后得出结论: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少侠的长剑要与布衣相配,而不是大小姐身上的绫罗绸缎!
秦尉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髻上的木钗,她不敢戴杜今时送她的银制云头簪,被人瞧见了总要问两句,除了玉蟾节那几日,她都是用木钗。
她说不出口那银簪的由来。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陶梓然对面的人出声回答。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平淡又不失青年人的锐利。
秦尉落荒而逃,她真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她还记得要轻手轻脚,还记得走哪条路才能不被那两人瞧见狼狈的身影。
等不知走到了哪里,秦尉才慢下步子,才有心去想方才的所见所闻。
杜今时怎么会应下呢......
......也好,有劳陶姑娘了......
秦尉原以为那人对自己是有些特殊的,他会笨拙地来哄自己开心,会满足她的小要求,她以为她是唯一拥有花园钥匙的人......
昨晚今晨,她见到了不一样的杜今时。
能侃侃而谈,能从容地答应与姑娘去游园。
秦尉满心酸涩,重重吐出一口气,寻着路往回走。
杜今时,似乎并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要回房间去,否则在院子里碰上那两人的话,她一定会很狼狈,秦尉想。
她最讨厌在别人面前丢脸。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她就不喜欢他了!
秦尉每一步都踩得很沉,跟她的心一样,似乎要沉入地下去,不叫别人瞧见。
今天一早醒来,已经到四月了,拂面而来的四月风没有比三月风温暖多少。
天上的乌云三三两两,有聚起来的趋势,这也是西和教人今早没有走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是......明临风的发烧没有好转。
对了,明临风病了,她怎么说也该去探望一二。
但秦尉在花园里绕了许久,最后也还是没走出去,甚至觉得走的越来越深了。
完了,迷路了!
秦尉本就不轻松的心更烦躁起来,坏事都凑到一天了!
在别人家院子里迷路,丢死人了!
“秦尉?”
秦尉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身子猛然一僵,随后才反应过来不是那两人。
站在小径那边的人是年初,他一身玄色劲装,马尾扎得高高的。脸上并没有挂着招牌的微笑,似乎突然就变成大人了。
也是,他已经十九岁了,与杜今时一样的身高,确实是大人了。
他刚刚好像没有喊自己“姐”,而是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他背地里都是直呼大名的。
秦尉愣了一下才迎上去,宛若无事发生的笑起来,“年初,你也在这里。”
年初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甜滋滋地笑了,“趁着没下雨,到园子里走走。哦对了,我正要去看看明临风,要不要一起?”
秦尉正是这样打算的,也没好意思提自己迷路的事情,赶紧应下与年初同行。
躲什么来什么,秦尉两人还没走出园子,就正面碰上了杜今时与陶梓然两人。
秦尉心里不爽极了,心思百转千回,可抬起头时还是得笑着,“教主,陶小姐。”
年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杜今时道:“哟,跟大小姐逛园子呢~”
杜今时没说话,瞪了年初一眼,又看了秦尉一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倒是陶梓然羞涩一笑,“年护法说笑了,您与秦姑娘不也是在园子里逛吗。”
年初赞同的点点头,“是啊,趁着风雨之前,园子里的花儿还妍丽。”
秦尉笑着看面前并肩而立的男女,心里酸成一团。
杜今时瞪年初一眼,无非是觉得年初的话叫陶梓然面上不好看了,才认识多久啊,就这样维护她......
换做从前,这种情况,秦尉自然转身就走,凭什么她在这里无端生闷气?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她可不想再有一个人来说她是“妒妇”!
“教主,陶姑娘,我与年初去看看明临风,二位继续逛。”
秦尉也不等二人回答,拉着年初就错过杜今时二人往前走,倒像是心里太过担心明临风的病情了。
年初还回身拍了杜今时的肩膀,有点阴阳怪气道:“今时你可好好逛呀~”
秦尉心里烦着呢,哪有空去听年初说话,拉着他的手大步走去。
年初用巧劲脱出手来搭在秦尉另一半肩膀上拍了拍,倒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秦尉被这两下拍的差点鼻子一酸。
她也二十好几的人,她说了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是愿意过一辈子的喜欢,又不是随口说闹着玩。
看到喜欢的人跟别的女人这样逛园子,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但爱情又不是她的全部,呼出口气,秦尉还是打起精神来,跟着年初往前走。
杜今时看着秦尉和年初两人走远,看着年初把手搭上小姑娘的肩膀,心里像是郁结着一口气似的,突然忘了怎么说话。
她为什么对年初和明临风都是直呼大名,叫他却总是疏离的一声“教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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