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讨伐声此起彼伏,几要冲天。何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形势比他想像得要严峻得多。身边的手下策马上前,他面上显然也颇为吃惊,只急急凑到他耳边:“参领大人,这般多人,可如何是好?”何翦思忖片刻,“传我命令,再从营里拨五千人马过来备防!”他手一扬:“剩余人马听我命令!围合巡台府,将闹事的刁民隔离,拿下几个带头闹事的!”“是!”转瞬间,乌压压的郡守军呈围合状,倾轧上前,将巡台府门层层包围起来。何翦刺啦一声拔出刀来,居高临下喊话:“尔等刁民,速速离去,若再行滋事!便就地捉拿!”眼前声讨的声浪便湮熄许多。却在这时,一个老妇人挎着藤篮冲上前来,指着何翦的鼻子骂:“郡守军这会儿倒是出来威风了!怎么我夫我儿被倭夷砍杀的时候不见官爷这般本事!我呸!一群孬货!”她怒得抓上一把篮中的烂菜叶狠狠朝着何翦丢过去!若非何翦闪避得及时,那些烂糊的菜叶便要摔他一脸了!他脸色铁青,喝道:“拿下!”两位兵士冲上前,片刻功夫便将妇人反剪双手,按在地上,那妇人撕心裂肺哭叫:“苍天无眼!竟叫这般狗官横行霸世!我也不活了!”她猛然一番死命挣扎下,居然教她挣脱,一头撞在何翦的马前,马匹受惊,冲天而立,何翦大怒,吼道:“竖子尔敢!”他横刀挥下,立时劈在妇人背上,撕拉一声,血液迸溅,妇人喉间发出骨碌的声音,当即重重地扑在地上。血,漫了一地!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郡守军不杀倭夷,专杀百姓!咱们拼了!”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或赤手空拳,或抓着石头就冲上来了,何翦连忙退后,兵士冲上前去,纷纷抽出刀来,转瞬间,地上又见了红。“郡守军杀人啦!”被捅伤的几位没有退缩,仍咬着牙齿,目眶血红,一把捉住刀把,狠狠抢了下来,惊得那些兵士连连退后,在这般氛围下,连原本退缩的民众也开始被鼓动起来,前赴后继冲上前去。何翦呼吸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等情况,这班刁民都跟疯了一样!忙朝着身边的随行吩咐道:“让人传我命令,再多派一万人手过来!”前方又起了一阵喧嚣,似又开始冲突起来。耳边猝然一声惊呼:“不好!”何翦顺着身边督使的目光望过去,各个路口都有黑压压的人朝着这边来,并非驰援的郡守军,而是一群扛着锄头刀斧的民众。四面八方,像是蝼蚁一般源源不绝朝这边来。包围中的民众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齐齐呐喊:“杀狗官!杀狗官!杀狗官!”那位妻子受辱的虬髯大汉脱了困,当即将一身脏污的衣服脱下,三两下便跳到踏跺边上的石狮子上,挥舞着衣服,声音洪亮,透过挤挤挨挨的民众向外传去。“父老乡亲们!袁贼欺男霸女!罪恶滔天!”“贪昧血汗钱!苛捐杂税!是为豺狼!”“郡守军懦弱无能!不抗外侮!屠杀百姓!”“此行!当诛!此罪!不可饶恕!”人群中众人沸腾起来:“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外援的人皆跟着怒吼起来:“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声浪几乎要掀掉巡台府。袁崇生坐在议事厅,他面色铁青,手中已是生了汗津津的一片。袁福听闻那撼动天地的声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再瞧着父亲的脸色,更是双腿觳觫,立时扑进袁夫人怀里。“娘!娘!你千万救我!”袁崇生再也忍不得,砰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下揪过袁福的衣领,切齿道:“你这孽障!今日之祸皆是因你而起!你还有脸哭!”袁夫人哭道:“老爷!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不如快些想想办法镇住外头那帮暴民才是!”袁崇生一把甩开,恨恨一掌拍在桌案上!他心知此事虽明面上看上去是因袁福之事引起,实际上乃这些日下来那帮刁民们对巡台府的积怨,只他全然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恶化!“曹师爷!”脸色苍白的曹师爷忙上前来。“外头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