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hear??the??sound]
[恍然听见那声响]
[echoes??beneath]
[余音在下方回荡]
[angels??and??skylines??meet]
[天使们在地平线相遇]
“你看到了什么?”
仿佛一道突然出现的雷霆,带着畏惧与愤怒的火焰喷涌而出,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毫不留情的向这个世界发泄着她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
瓦伦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扭过头,一帧一帧的转动着自己的脖颈,瞳孔因为强烈光线照射的缘故缓慢缩小。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德式长剑,在突如其来的光辉照耀下淡红色的光芒变得愈发耀眼,仿佛淋上了一层厚厚的血。邢一凰松开手中拽住的领子,眼睛紧盯着瓦伦丁面前的那团巨大的火焰,眼角裂开了几条血线。她的身体扭曲得像是一团橡胶一样,骨头错位缠在了一起,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弹簧撞向了瓦伦丁。她的心跳声在此刻隆隆作响,却仍然压不住那团火焰喷薄而出的恶意。
夜烟身体周围若隐若现的黑雾在此刻终于是实质化了,开始向四周散去,但是相对于那直指生命的恶意还是太慢。红色的锁链凭空出现,却不能束缚住火焰丝毫半点。就像那天瓦伦丁对着那个黑帮射出的子弹一样,这团火焰裹挟着的是射击者的怒火和希望,而它最终的目的将是毫不留情地击碎瓦伦丁的左眼和头颅。
暗锁的钩子已经出手,目标是站在瓦伦丁面前只有两步的射击者,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源石蚀刻的子弹已经近在咫尺,除非时间静止,否则无力回天。
但是瓦伦丁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危机感。就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他已经习惯了死亡的感觉,习惯了生命逝去前这一瞬间的时间停滞,习惯了命运突如其来的捉弄。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没有邢一凰心跳加速扭曲身体撞过来的模样,也没有看到从夜烟手腕处延伸的红色锁链,没有看到暗锁扔过来的钩锁,他的视界中甚至没有眼前膨胀得如西瓜般大小的火球,哪怕那颗子弹已经近在咫尺只要眨眼就能碰到。他看到的是那个站在他面前,站在火焰后方的袭击者,那个给他一个惊喜的家伙。
瓦伦丁最后一次调动起自己的源石技艺,看穿了那个人的着装,看清了她皮肤下最真实的面容。在那疯狂抽动着的面部肌肉和神经电流中,他找到了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看到了……”
他的心脏仍在跳动。
“她在恐惧。”
“她在笑。”
[and??im??straining??to??reach]
[迫切地想要去触碰]
[the??light??on??the??surface]
[地表上熠熠生辉的光]
[light??on??the??otherside]
[还有另一处的光]
红色覆盖了大地,紧跟着他脚步的是疼痛。那团火焰最终还是扑在了瓦伦丁的脸上,包裹着源石蚀刻弹头冲进了他的眼眶中。薄薄的视网膜在一瞬间就被源石火焰烧成了灰,连渣都没有剩下,但它仍然给了这颗子弹一个阻力,让源石弹头在眼球中碎裂开来,炸成了无数碎片,翻滚着继续前行,撕裂了一切阻挡的组织和骨头。
瓦伦丁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向后仰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握住剑柄的手也松开了。泛着血色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丝灰尘——虽然这把剑通体血红,但它没有喝过一个人的血。在这个空虚的据点里,瓦伦丁四人没有杀死任何一名整合运动士兵,但他们却得到了对方最狠的回应。
在死神不知道第多少次降临在瓦伦丁身边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他却想起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天使,想起了两年前划过自己脖颈的那一剑。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兀的,就像复仇者造成的无法愈合的致命伤,就像突然踹开他心中大门的拉斐尔,就像刚刚突然出现在一名整合运动士兵手中的手铳。
但是瓦伦丁已经不想去咒骂这个该死的命运了,不想去抱怨自己命短的人生了。在死亡即将到来之前,他只想着能够再见到那个天使一面,再感受一次她身上和心中的温暖。
鲜红的血液从瓦伦丁的眼眶中汩汩流出,心脏的震颤越来越快,他的体温伴随着血液一并流向了大地。但是在他仍能看见光明的右眼中,一个由光线组成的人影渐渐成型。
光线弯曲了,组成了她金黄色的长发,原本灰暗的天空在此刻变得一尘不染,湛蓝无比,让他想起了曾经在网上见过的蓝宝石。一只鸟儿扇动着翅膀飞过,掉下一片羽毛在空中晃悠着,划着弧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周围一切的建筑物和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碧绿的草原,瓦伦丁躺在上面睁着眼,看着慢慢出现在自己视界中的脸。
几缕金发拂上了他的脸庞,带着一丝温暖,像是它的主人一样。
瓦伦丁的愿望实现了,在自己死亡之前看到了这位天使。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大脑缺血产生的幻觉,但是这幻觉在此刻却无比真实,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脑袋下枕住的大腿的柔软,感受到她的手在自己头发中轻轻摩挲时的触感。
真的很美好,美好到他永远不想离开,永远不想醒来。
但是死神的镰刀再一次举起,瓦伦丁只能等待命运的收割。
至少这一次,他是在笑容中死去的。
或者……
[i??feel??the??pages??turning]
[感知这一切变幻得太快]
[i??see??the??candle??burning??down]
[烛光燃尽]
[before??my??eyes]
[就在我眼前]
[before??my??wild??eyes]
[在我惊恐的双眼面前]
死亡一样的安静。
在经过一声巨大的枪响后,整个整合运动据点都陷入了沉默。无论是那些已经被绑住的整合士兵,还是握着武器反抗long-10小队进攻的士兵,还是刚刚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摧枯拉朽的邢一凰三人,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互相作为敌人的他们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巧合的默契,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将视线移向刚刚发出巨响的位置,看着倒在地上的瓦伊凡人和被锁链捆住仍没有扔掉转轮手铳的整合士兵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是……安菲娅?”
一名被捆起来坐在墙边的整合运动士兵撞了撞身旁跟他一样惨的伙伴,叫醒了这位仍被枪响震撼住的家伙。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年龄很大。
“啊……好像是。”那名被撞的士兵抖了抖身体,反应过来回答。
“她怎么会有手铳?”
“不知道。”年龄稍大一些的整合运动士兵放松身体,1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糊在地上,面具下浑浊的双眼看着跪在倒下的瓦伊凡人身旁如同雕塑一般的邢一凰,几缕青绿色的发丝从他的兜帽中漏了出来。
“你信神吗?”
他突然没有头脑的询问了自己的伙伴一句。
“不信。”
伙伴摇摇头。在泰拉世界,信仰神明的除了喀兰和拉特兰之外,就只有阿戈尔的那群疯子了,其他国家或独立城邦的人极少拥有宗教信仰。
男人不再说话了,而是闭上眼睛轻声默念着什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个小小的整合运动据点再一次活泛了起来。只不过原本还有些斗志的整合运动士兵此刻却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跟发了疯一样向外跑去,没有一个人选择继续反抗。而夜烟和暗锁也挥舞起手中的武器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拽了回来,统统绑住,两个人一起配合将那些俘虏扔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墙角。
跪在地上的邢一凰仍然没有动作。她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像是瀑布一样垂了下去,让这些倒在地上的俘虏也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们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另一种东西在这个据点中蔓延。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收割了瓦伦丁的死神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身旁的整合运动士兵不停拖沓着双腿,脸上惊惧之色尽显。但很遗憾他被捆住了双手,身后是一堵墙,根本无法后撤一步,只能面对缓慢袭来的死亡威胁。
那柄沾着血的镰刀被死神举在了空中,慢慢地朝着众人挥去,不紧不慢。整合运动的士兵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奔跑,却始终跑不开镰刀挥舞的范围。
“神是仁慈的,祂总是会接受迷途知返的羔羊,无论多晚。”
男人的口气变得有些神棍,对面前的死神熟视无睹,还有闲心跟身旁的伙伴闲聊。
“那我该……该怎么办?”
士兵已经放弃治疗了。他身上绑着的绳子非常紧,根本挣不开,等待着的只有死亡。如果死亡之前向神祷告能够被原谅的话,他还是愿意抓住这个可能会让自己灵魂上天堂的机会的。
死亡是逃不了的了,那就只能选一个坏结局中比较好的。
“来,跟我念。”
男人笑了,带着他发展的第一个信徒念出了那篇再熟悉不过的祷告词。
————————哈哈哈你们猜这男人是谁?————————
半小时前,龙门贫民窟。
相对于头两天安静得要死的贫民窟,今天的贫民窟难得的热闹了一回,就像当初整合运动刚打进龙门一样。大批大批的整合运动士兵列队前行,离开了他们盘踞的据点前往贫民窟与下城区的连接处去接应已经败退的同胞们。这场战斗整合运动已经输了,但他们还没有输得很难看,还是有机会可以逃离的——这当然是整合运动士兵们的一厢情愿。
但是在黑蓑和龙门近卫局进入贫民窟之前,至少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不过这并不代表没有损失,总会有一些跟大部队偏离方向的小队受到阻碍,就像现在正在巷子里疯狂逃窜的一名整合运动士兵,还有她身后跟凶神恶煞似的四个人。
“你跑!跑你马的东方明珠塔!跑!”
一名瓦伊凡人表情狰狞,紧紧的跟在整合士兵的身后,双臂都摆出了残影,手中还握着一把德式长剑,口中叫嚣着极为正宗的炎国粗口。在他的上方,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兔子挥舞起手中的钩锁扔向正在跑路的士兵,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在这名卡特斯人的肩头喵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准头。
“喂你下来自己跑啊!”
暗锁收回钩子扔到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荡了过去,再次拉近了她与整合士兵的距离。而化为猫型的夜烟两只前爪紧紧地抓住了暗锁的后背,愣是没有掉下来,她头上的女巫帽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没有一点动作。
“他一直都这样吗?”
夜烟没有理会暗锁的抱怨,而是看向了在不远处建筑物上跑酷的邢一凰。
“……”
对于夜烟的疑问,邢一凰没有回答,脚下发力腾空越过了一栋已经化为废墟的平房,成功的超过了在地面上疯狂卡其脱离太的整合士兵。
“那看起来就是这样咯。”
虽然邢一凰没说话,但是夜烟也能够从对方有些尴尬的眼神中看到答案。
“嘿!”
看着已经从屋顶跳下的邢一凰,瓦伦丁朝着士兵的方向扔出了手里的长剑,成功的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而就在他扭头看向在天空中划着弧线的长剑时,邢一凰像是猫一样无声优雅地落在地面上,对着面前的家伙伸出拳头。
“呃!”
这名倒霉的整合运动士兵的脸直接撞在了邢一凰的拳头上,当场摔倒。但是她并没有放弃生的希望,而是使劲晃了晃脑袋双手支撑起上半身准备再一次跑路,结果那把长剑正正好好插在了她的面前。
是邢一凰插的,瓦伦丁的准头还没那么好。
“你再跑啊……跑啊……”
瓦伦丁停下脚步站在这名士兵的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看着累但是脸上嚣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减少。
“呃……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士兵举起了手,因为戴着面罩的缘故声音有些闷。这是一名整合运动的技术人员,就是游戏中常见的幽灵。只不过这名幽灵不像游戏中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她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因为现实中的幽灵在负责渗透敌人防线的任务之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
操控无人机。
是的,游戏中的那些寒霜、威龙、爆翎无人机大部分都是由幽灵来操控的,它们还没智能到能够自行选择敌人开火和行进路线,所以这些技术人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开无人机玩,而真正需要它们去渗透敌人防线获取情报的任务是非常少的。
除了游戏中出现的那些飞行在天空中的无人机外,这些幽灵还负责操控一些在地面上乱跑的无人机,就像是彩虹六号围攻里的小车一样,这也是他们获取敌人情报的重要途径。在几分钟前,这名幽灵非常不幸地在前进途中撞见了瓦伦丁等人,并且由此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在追逐战刚开始的时候,这名幽灵可没像现在这样被撵的这么惨。作为一名在龙门本土被招安的整合运动成员,她对这个贫民窟里的街道小巷可谓是极为熟悉,闭着眼睛都能跑,瓦伦丁四人是被溜得团团转,她甚至还有时间放无人机玩。
至于为什么瓦伦丁这么生气……
因为这名幽灵放的是会放电的小车,而且她只对着瓦伦丁电。
毕竟邢一凰在高处无人机电不着,暗锁作为一名卡特斯人极为灵敏,她的钩子对小车也极具威胁,所以幽灵只能用电击小车去欺负欺负战场机动只有标准的瓦伦丁了。
可怜的小龙人都被电出了汤姆叫。
然后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玩手机害人不浅。
在她握着手机操控小车美滋滋地电着瓦伦丁的时候,邢一凰冷着脸从天而降,直接撞破了玻璃砸在了幽灵的面前,吓得她把手机都丢了,都来不及捡撒腿就跑,路上扭七拐八愣是甩不开这名愤怒的母龙,直到刚刚自己被包围才有机会停下脚步休息休息。
“哈,刚才电我的时候咋没想到自己会有现在这个下场啊?”
瓦伦丁奸笑一声,将长剑从地上拔出,伸出食指弹了下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幽灵的身体抖了抖,面具上的颜表情也变成了害怕。
“大家都是感染者……感染者是不会欺负感染者的!”
“那你刚刚电我是什么意思啊!这会跟我讲感染者和平友爱大家庭?!”
瓦伦丁抬起手就是朝着幽灵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啊!我错啦!放过我吧!”
幽灵抱头蹲防。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不然下一次打你的就不是巴掌是长剑了!”
瓦伦丁把剑刺在她的面前高声威胁,成功的在一个哭啼啼的幽灵妹子口中得到了关于整合运动的一些情报。在将一些有用的情报汇报给凯尔希之后,他们就把这名幽灵给五花大绑做好标记扔到了一个房间里,给龙门近卫局发了消息。紧接着,瓦伦丁一行人就来到了这个防守空虚的整合运动据点,遇到了一个拿着转轮手铳的士兵,再一次失去了生命。
原本这只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而已,真的很简单。
但是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会在哪给你挖个坑,坑有多深,坑里有没有地刺,刺上有没有沾奥利给。
————————希望人没事————————
整个据点已经清空了,所有人都被夜烟和暗锁俘虏,除了几个跑得快的。那些被绑起来的人被她们关在了一间上锁的房间里,在防止这些人逃跑的同时也避免了邢一凰发疯误伤的可能性。除了那个杀害了瓦伦丁的凶手——她依然停留在邢一凰的身旁,只不过不再站着了,而是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手中的转轮手枪也掉在了地上,掉在了瓦伦丁的脚边。
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气势的东西,这名士兵从邢一凰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感受到了没有尽头的绝望。
她死定了,除非有奇迹发生。
其实这名士兵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活命才会开枪的,因为瓦伦丁朝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但是如果她的神经没有那么紧绷的话,她的眼睛是能够看到那把长剑并没有开刃。
瓦伦丁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但是她却杀了瓦伦丁。
夜烟和暗锁没有靠近邢一凰,而是远远地站着,握着手中的武器。夜烟掏出了自己配置的药水,暗锁握紧了手中的钩锁。在短短两个月时间的相处中,她们能明白瓦伦丁对邢一凰的重要性,也明白邢一凰的战斗力有多恐怖。
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离开,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做出最坏的准备。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邢一凰终于是动起来了。她缓慢地起身,转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整合运动士兵,握紧了拳头。暗锁和夜烟叹息一声,闭上了眼。
跪在地上的士兵看着邢一凰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眼神已经没有了高光。她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是历史告诉所有人,绝境之中,总有希望。
一只手,握住了邢一凰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哎,别急啊。”
同样的,历史也告诉了我们,福不双至,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