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许久没对四爷说过这样重的话,听的四爷心里是\”咯噔\”一声,连忙跪了下来:“儿臣知罪。”
说着,他更是正色道:“儿臣并非有意欺瞒皇阿玛,只是儿臣担心皇阿玛受不得刺激,儿臣……儿臣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告诉您,免得您担惊受怕……”
听到这话,皇上脸色和缓一二:“朕登基六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难不成你觉得这点小事就能将朕吓坏了?”
“朕虽然年纪大了,却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弱不禁风。”
四爷能说什么?
他也只能连连附和称是.
皇上问起远在西宁的老八与老十四一事,知晓他们已经碰面,不知何时会有动作后是一点不意外,只淡淡道:“……这件事只要狠下心来并不难,老十四虽说在西宁颇得民心,但西宁并非没有别的将领,你快马加鞭送去书信,要西宁的几l个将领多加防范,提放着老十四。”
“还有西北,那里虽是年羹尧的老巢,但如今星德在西北还是有些威望的,你要他多想想办法。”
顿了顿,他老人家更是道:“派人盯着老八与老十四,但凡他们有反心,直接将人捆到京城来。”
“若是谁敢有反心,斩立决!”
他老人家虽年纪大了,可遇事却并不糊涂,反倒雷厉风行。
四爷再次应是.
有皇上出马,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简单许多.
临出门之前,他更是听到皇上道:“这件事与弘昼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他与朕闲聊几l句,朕猜到的。”
四爷:
他觉得在皇上心中他是不是个傻子,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他会信吗?
但当着皇上的面,他也只能应是:“皇阿玛放心,儿臣知道分寸的。”
皇上又道:“朕已知晓他们两人想要谋反一事,你也不必告诉弘昼,免得这孩子担惊受怕。”
四爷再次强撑着笑应是.
他想,这世上还有令弘昼担惊受怕的事情吗?
等着四爷转身离开御书房时,正巧弘昼提着食盒迎面走了过来,一开口就是笑嘻嘻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上午我在池塘里钓了一条黑鱼,吩咐御膳房做了鱼片粥,阿玛也一块进来尝尝?”
如今四爷哪有心情吃什么鱼片粥?
他连一口吃了弘昼的心思都有了。
如今的弘昼被四爷这冷冰冰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道:“阿玛,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这段时间又做错了什么事?”
这话说的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起来,是想了又想,最后坚决道:“好像没有啊,这段时间照您的吩咐一直好生陪在皇玛法身边……”
这世上最难受的事儿是什么?
四爷只觉得莫过如此了.
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了嘴边
却只有一句“没事儿”,最后更道:“这鱼片粥我就不喝了,你提进去给皇阿玛喝吧。”
这些日子,你好生陪着皇阿玛,莫要惹他老人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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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了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提着食盒的弘昼忍不住嘀咕起来:“我总觉得今日阿玛怪怪的,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四爷倒是忍不住想问他问个清楚,可皇上发了话,他敢吗?
好在弘昼是个心宽的,等着将这鱼片粥送到皇上跟前时,就将四爷不对劲一事忘的是一干二净:“皇玛法,您尝尝,春日里的鱼儿最嫩。”
“原本我是打算钓一条大黑鱼给您红烧吃的,可这黑鱼太少,就做成了鱼片粥。”
“御膳房的师傅们熬了足足两个时辰,软烂喷香,您尝尝看,可香啦!”
纵然皇上很快接受老八与老十四谋反一事,但身为父亲,他心里还是难受的,这些日子食欲不振。
他老人家不仅闻到那扑鼻的香气,更见着甜白釉碗中的鱼片粥色泽鲜亮,上面撒着翠翠的葱花,顿时来了些食欲。
很快,他老人家就将一碗鱼片粥吃的一干二净。
等着用完后,他老人家才想起来了:“朕记得你不爱吃芫荽的,朕在这碗鱼片粥中吃到了芫荽的味道……”
弘昼点头道:“御厨说这鱼片粥中加一些芫荽会香一些。”
“反正我又不是,所以就要御厨给您加了些芫荽。”
不说不打紧,一说皇上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喝粥时弘昼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不过他没有多想而已。
皇上迟疑道:“就这么一碗鱼片粥,你全给了朕?”
待他老人家见弘昼笑着点点头后,只道:“你就该提前与朕说一声的,朕将这鱼片粥分一碗给你,你这孩子,向来最是贪吃了。”
弘昼连说不用,更是笑着道:“皇玛法您能将这一整碗鱼片粥吃完,比我吃了还叫我高兴。”
“不过是一碗鱼片粥而已,又不是什么顶稀罕的东西。”
“这几l日我没事多去钓钓鱼,兴许还能再钓上几l条小黄鱼,这种鱼做成鱼片粥才叫一个鲜一个嫩,到时候我叫御书房炖了给您养养身子……”
他边说还边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皇上这才心情好了些许,更是打趣道:“朕看你这是羊还在山上跑,就已经想好这卖羊的钱怎么花。”
“若是你喜欢吃小黄鱼,朕命内务府搜罗些来。”
“总不能叫你在乾清宫住着,还日日惦记着吃的……”
与弘昼闲话几l句后,他很快将老八与老十四意欲谋反一事抛之脑后。
毕竟他活到这把年纪,许多年纪已经明白。
这世上是有得必有失,总不能叫他所有子子孙孙都孝顺吧?
人呐,不能太过于贪心。
在皇上的安排下,弘昼很快就吃上了小黄鱼熬成了鱼片粥。
一口粥下
去。
又鲜又嫩。
便是弘昼这等尝尽天下美食之人,好吃的眯起眼睛来。
皇上瞧他这德行,连胃口也好了许多,更是道:“……朕每次与你一起用膳时就会觉得胃口好上许多,能多吃不少。”
再次喝光一碗鱼片粥的弘昼笑着道:既然您都这样说了,以后我闲来无事就进宫陪着您用饭,争取让您能够万岁万万岁。”
如今他对皇上的希望已不止于长命百岁。
他觉得以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长命百岁并不是什么难事。
皇上微微颔首,正欲称是时,外头就传来通传声,说是四爷来了。
请安后的四爷面色却有些犹豫。
皇上见状,就知道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便道:“老四,说吧。”
四爷这才不急不缓道:“儿臣收到密报,说是八弟已从西宁送信给了年羹尧,要年羹尧差遣心腹游说西北将领,打算西北、西宁两地将士联合起来,攻打京城……”
皇上面上是波澜不惊,朝四爷伸了伸手。
四爷恭恭敬敬将密报递了上去。
第一封信是纳喇·星德写给四爷的,信中写明如今西北部分将领已有反心。
第二封信是老八写给年羹尧的,要年羹尧无论如何想办法安排心腹去西北一趟,信中更说已联合民间的白莲教,如今白莲教不仅联合一些明朝余孽打算反清复明,更是四处散播谣言,说当朝太子乃是心机深沉的奸佞小人。
皇上冷哼一声,就将这两封密报拍在了桌上,冷声道:“朕不知道老八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心机深沉的奸佞小人,他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朕瞧的上眼的。”
说着,他又道:“老四,你放心。”
“朕早有准备。”
“朕借良妃冥诞之际,早在几l日前就已送信给老八,命他即日进京。”
纵然老八并不得皇上喜欢,但他好歹是个亲王,到了陕北一带仍受人敬重,无人敢怀疑他的身份。
再加上便是陕北有官员曾见过老八,但他们之间并无多少交集,根本识不破老八的身份。
皇上圣旨一到,老八怎敢不进京?
四爷连忙道:“皇阿玛英明。”
……
眼瞅着皇上与父子两个你来我往的,弘昼惊的连鱼片粥都没心情喝了,等着四爷的话说完后,他才道:“皇玛法,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八叔与十四叔要谋反的事情啊?”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
说着,他更是闷闷不乐看向四爷:“阿玛您也是的,您不是说这件事要暂且瞒着皇玛法的吗?”
“我倒是守口如瓶了,可您倒好,却把这件事告诉了皇玛法!”
“真的是一点信用都没有。”
“皇玛法年纪大了,知晓这些事若心里难受或身子不舒服,您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话里话外皆是埋怨之意。
四爷:???
不说这事儿还说,一说起这事儿来他就生气。
可正当他准备开口时,皇上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四爷委屈,想说却是不敢说且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原也没打算将这事说给皇阿玛听的,奈何皇阿玛目光如炬,从我的言行举止来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下,不仅皇上的眼神落在四爷面上,就连弘昼的眼神也落在了四爷面上。
皇上的眼神中满是提醒,但弘昼的眼神里似乎在说“阿玛,您怎么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