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弘暟是连连点头,道:“弘昼堂弟,你这话说的极是。”

说着,他更是迟疑道:“只是该用什么法子才好?你是不知道,昨晚上我额娘以死相逼,可是我阿玛都不松口,还说还什么,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之类的话……我看这件事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弘昼仔细一想,觉得弘暟的话很有道理。

他总不能跑去与老十四说:“十四叔啊,您就别挣扎了,我阿玛不光会当太子,以后还会当皇上,要是您一直与他作对,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的。”

他敢打包票,只要他敢说这等话,他那位犟脾气的十四叔就会心存与四爷玉石俱焚的心。

上次当着皇上的面,他说四爷是犟牛。

但如今看来,比起四爷来,老十四更犟,他们两人可谓是犟牛兄弟。

聪明如弘昼是翻来覆去想了又想,也没能想出一个好法子来,但他还是拍拍胸脯,道:“弘暟堂兄,你给我几日的时间容我好好想想,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弘暟迟疑道:“弘昼堂弟,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办吧?”

“几日的时间里,你就能想出法子来?”

弘昼是毫不犹豫点点头:“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弘暟却觉得他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的样子,可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便先回去了。

弘昼一扭头转身就与弘历商量起这件事来,更是说的振振有词:“……虽说这几年我们与弘暟堂兄没什么来往,可也是住在过一块的情分,我瞧着他在我跟前哭的这样伤心,实在是于心不忍。”

“再说了,十四叔是阿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纵然他们关系不如咱们之间亲厚,可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也不忍叫阿玛因为十四叔的事情日日烦心。”

“哥哥,你觉得我这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弘历点点头,赞同道:“自然是没错的。”点点头赞同道自然是集市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颇有些无奈看向弘昼:“只是你并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十四叔,如今却将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担心来日弘暟堂兄会愈发失望的。”

“如此一来,只怕我们和弘暟堂兄的关系会愈发疏远。”

弘昼足却正色道:“谁说我不知道了?”

“我只是如今不知道,谁说我过几日也不知道?我,我这不是在与你一起想解决的办法吗?”

说着,他笑了起来:“就算咱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不是还有皇玛法在嘛?”

如今他的座右铭就是:有搞不定或弄不明白的事就去找皇玛法,保准没错!

弘历是哑然失笑,继而却觉得他这话很是有道理。

兄弟两人是商量来商量去却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当天傍晚弘昼就递了要进宫的帖子。

翌日一早,他起身后与四爷和耿侧福晋说了一声,就进宫去了。

对他而言,进去乾清宫就像是回老家似的。

他一到乾清宫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更是瞧见御书房内的多宝阁上摆了好几件新鲜的宝贝,这才觉得自己已好些日子没进宫了。

他正盯着多宝阁上的一个翡翠玉壶出神。

爱财的他正心里算盘着玉壶大概能值多少银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皇上的声音:“弘昼啊,你好些日子没进宫来看朕,朕记得上次见到你时还是在除夕时。”

“你许久不进宫,一进宫却没将自己当外人,盯着朕多宝阁的宝贝出神。”

弘昼转身,喊了一声“皇玛法”后这才道:“您多宝阁上放的宝贝不就是为了叫人看的嘛?我又不要,难不成看看都不成?”

说着,他更是快步上前,将皇上扶住,含笑道:“这些日子我没有进宫,不是不想您,只是为了避嫌。”

他是一点没将皇上当外人,是什么话都与皇上说,如今更是道:“您整日在紫禁城,不知道外头的人都说些什么。”

“他们啊,是什么都敢说,有人还说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您爱屋及乌,连阿玛也偏爱起来。”

“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阿玛这几年是多么用心,多么努力。”

“再加上阿玛心气高,若是叫阿玛听到这些话可是会不高兴的。”

“索性我这些日子进宫的次数就少了许多……实则,我也十分想念您。”

皇上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这话当真?莫不是你故意说了骗朕的吧?”

实则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流言蜚语,分明就是实话。

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可是若不是弘昼,他根本不会这般早留意到四爷的才能。

但这些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说,甚至对弘昼都不会说。

弘昼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道:“皇玛法,我骗您做什么?”

“我们祖孙两个这样好的关系,我何至于骗您?”

皇上面上是笑意更甚,道:“照你这样说,老四成了太子后,倒是妨碍了咱们祖孙之间的关系?”

“朕看你可不是那等害怕旁人闲言碎语之人了!”

弘昼如今已陪着皇上坐在了炕上,正色道:“话虽如此,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如今我阿玛是太子,我说话做事总得更小心才是,可不能坠了阿玛的颜面。”

皇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两日他因老十四一事可谓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的,如今被弘昼这般插科打诨一番,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如今他更是要魏珠差人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刚出锅的糕点。

很快,祖孙两个就一起吃着糕点一起说起闲话来。

到了最后,皇上才道:“……你既说如今你该与朕之间避避嫌,那倒是与朕说说你今日进宫是所为何事?难道只是为了看看朕?”

弘昼嘴里叫蟹粉酥塞的满满的,纵然他喜欢吃很多点心,可吃来吃去,仍觉

得御膳房所出的蟹粉酥最合他的心意:“皇玛法,您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今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今日进宫,自然是因为十四叔的事情啊!”

皇上看着他,面上是神色依旧,不辨喜怒。

若旁人见到皇上这般神色早就吓得够呛,可弘昼就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道:”从前我就与您说过,这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十四叔虽惹您不高兴了,但您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说着,他看了眼皇上,只见皇上脸色沉沉,又道:“皇玛法,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我今日虽是为十四叔进宫,却不是替十四叔求情,方才说那些话只是担心您因为十四叔生气,可没有为十四叔开脱的意思。”

皇上冷哼一声道:“你进宫不是为老十四求情的,那是为了什么?”

弘昼正色道:“当然是为了解决问题啊!”

他又塞了一块蟹粉酥到嘴里,这才继续道:“十四叔如今才三十多岁,又是将相之才,难不成您还想将他关一辈子吗?”

“昨日弘暟堂兄来找我了,他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可说起十四叔来,却急得哇哇大哭,可见连他都知道十四叔做的不对。”

“更不必说德玛嬷,如今不知道如何伤心了。”

“我们都知道十四叔钻了牛角尖,一时间想走出来没那么简单,皇玛法,难道您就没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吗?人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就算说的做的错了,可我相信十四叔还是打从心底里敬重您的,您这个当父亲的总不能一直与他计较吧?人若是一直这样纠结于别人的错处,这样活着实在太累了。”

“我之所以活得这样高兴,就是永远记得开心的事情,忘记烦恼的事情,您说我这话说的是有没有道理?”

皇上微微颔首,道:“你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说着,他更是摇头道:“老十四的性子,朕也是知道的,当年替老八求情是口不择言,当时气的朕要拔刀杀了他。”

“朕知道,老十四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心里不舒服,可朕心里又何尝好受?”

“江山易改本性难,别说如今老十四已经三十几岁,只怕到了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六十岁,他这莽撞的性子也是改不了的。”

弘昼连忙点头道:“没错,你你说的极是。”

他更是道:“昨日我与弘暟堂兄,哥哥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想到主意,所以我就想到了您。”

“知子莫若父,天底下最了解十四叔的人莫过于您,所以想与您请教一二。”

“最好能用个什么法子让十四叔乖乖回到西北,这样他既能建功立业,又能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连他都知道老十四的性子太过于纯善且又莽撞,若是留在京城会被旁人当成枪使的。

皇上道:“你倒是想得美。”

“不过若真的能够如此,那是最好不过。”

昨日弘昼是埋着头与弘历商量了好久,今日又是埋着头苦着脸与皇上足足商量了

一刻钟,最后只听见皇上道:“……他与老十三年纪相仿,朕还记得当初他们两个一起学习骑射,他的那匹马性子极烈,不管是他的一众兄弟们还是朕和德妃,都劝他换一匹马,可他却不答应,直说定叫我们刮目相看。”

“有一次他甚至被马驹甩下来摔断了手,都到了如此地步,他仍是没有放弃。”

“后来他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这才驯服了朕送给他的那匹马驹,可见他的确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想叫他回头,并非易事。”

弘昼听的是瞠目结舌。

他觉得四爷比起老十四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与此同时,一个想法就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皇玛法,我知道了!”

他语气中满是雀跃,扬声道:“既然十四叔的性子这样要强,不如咱们就用激将法!”

他这想法可谓是与皇上不谋而合。

一直以来皇上想的就是用这个法子激老十四,可想法是有了,却得有人愿意配合他才是。

皇上颔首道:“这法子不错,不过你倒是与朕说说,你打算如何做?”

弘昼认真想了想,含笑道:“您等着看就是了。”

皇上见他这般胜券在握的模样,原本是有几句话打算叮嘱他的,可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他有心看看弘昼的本事。

实在不行,还有他在后头兜底呢!

弘昼是满怀心思进宫来,高高兴兴出宫去。

出乾清宫大门时不光拎上两盒子蟹粉酥,更带着方才那个他看中的翡翠玉壶。

虽说之前他嘴上说着不贪皇上的东西,可临走之前却朝着那翡翠玉壶看了好几眼。

皇上向来不是小气之人,见状便大手一挥让人给他包了起来。

弘昼可谓是满载而归。

他一离开紫禁城,也不着急回去,吩咐小豆子好生将他宝贝带回去,自己则径直去了老十四府上。

弘昼仍记得有一年到这里,宽敞胡同甚至堵车一事。

但如今这胡同是要多萧条就有多萧条,冷冷清清的,连个行人都没有。

弘昼上前叩门,自报了家门。

守门的小太监连忙将此事禀于弘春。

弘春是老十四长子,如今已将近二十岁,于三年前成亲,如今阿玛被幽禁,府中上下皆是他在拿主意。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东奔西走的他就已生了一嘴脓泡,一听说弘昼来了,没好气道:“滚滚滚,要他滚,这小崽子这时候过来定是没安好心。”

“我看他这时候过来定是耀武扬威的,要他快点滚蛋!”

弘明也是附和道:“对,让他滚蛋,我看他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恰好弘暟也在这里,忙道:“定是弘昼堂弟前来帮我们的……”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弘明就一个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呵,我看他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从前你与他来往过密也就罢了,难道如今还想与他有

什么来往?”

“当日若不是四伯在皇玛法跟前添油加醋,阿玛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

即便是性子莽撞如老十四?_[(,也不会当着一众孩子说自己出言不逊,只将这事儿含糊带了过去。

所以弘春等人就觉得这事是四爷在捣鬼。

弘暟纵然几年与弘昼没什么来往,可仍觉得弘昼并非这等人,连忙开口辩解。

只是如今府中上下皆是弘春说了算,他的话根本不作数。

很快小太监就迎了出去,只委婉说主子们有事,不见客。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弘昼也不想将两家之间关系闹得更僵,可他已经先礼后兵,便强硬道:“不见客?你可是与弘明堂兄说了我是来见十四叔的,不是见他的?”

“我刚从宫里头出来,是奉皇玛法之命前来见十四叔,你确定弘明堂兄还要拦着我?”

“若这事儿传到皇玛法耳朵里去了,我看你们这一家子的日子会愈发难过。”

今日他使的是激将法,自然要表现的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小太监一听这话果然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又去找弘明。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小太监又重新迎了出来,恭恭敬敬道:“弘昼小阿哥,您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见我们大将军的,那您就跟奴才来吧。”

弘昼就跟着这小太监穿行于萧条落寞的府邸,终于到了外院。

这小太监刚到了院子门口,死活却不肯进去,只留下一句“大将军就在里面”的话,就落荒而逃。

弘昼忍不住嘀咕道:“这是见了鬼不成?”

身为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他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他想着老十四如今被幽禁在府,应该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便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道他刚推门,却见着一个白瓷花瓶径直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好在他反应灵敏,头一偏,那白瓷花瓶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继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弘昼是心有余悸,强撑着笑道:“十四叔,您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准头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只怕我这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老十四仍穿着回京当日的那件衣裳,衣裳上沾着泥点和污迹,他更是胡子拉碴,双眼猩红,看到弘昼愣了一愣:“弘昼,你怎么来了?”

他与四爷不对付归不对付,但也知道,那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与孩子没有关系。

弘昼见他面上的怒气与不耐烦褪去了大半,觉得他这十四叔并不是什么坏人。

人呐,都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不能说与自己立场不一样的就是坏人。

弘昼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戳他这十四叔的心窝子,可没办法,他留在京城才是愈发危险:“十四叔,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今日我进宫去看过皇玛法了,皇玛法准我来看你的。”

提起

皇上,老十四面上有种近乡情怯的神色,迟疑道:“皇阿玛要你来看我的?”

弘昼点点头,虽面色含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残忍:“对啊,今日我前去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说起你您来,直说您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经此打击肯定是一蹶不振,只怕从此就废了。”

他眼见着老十四面上的神色一黯,想着老十四与皇上真不愧是亲生父子,明明都是在意对方的,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听到皇玛法这话自然不认同,您多厉害啊,从前立下战功赫赫,可见是个十分厉害的人。”

“但皇玛法却说不可能,他还说您从小就心高气傲,如今受了这等打击,不会再去西北不说,以后怕是会浑浑噩噩过日子。”

激将法也是要大有讲究的。

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今早上他之所以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皇上,自然是想先下手为强,充当好人。

毕竟嘛,皇上与老十四是亲生父子,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及时,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露出来:“我本来觉得皇玛法说错了,非缠着皇玛法要钱来一探究竟,可如今看到您这样子,我觉得皇玛法的话好像没有错。”

\”您这样子,别说像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瞧着,瞧着像西北的难民似的……\”

老十四并不蠢笨,可比起四爷和老八来,却是差远了。

他一听这话顿时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连声道:“皇阿玛当真这样说的?”

他瞧见弘昼诚挚点了点头,是愈发生气,更是气的微微有些发抖起来:“皇阿玛,皇阿玛如何能这样说我?难不成因我说错了几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就将我从前的功劳全部抹去了吗?”

“离开西宁之前,我想着不管京中局势如何,我总是要回去的。”

“京城容不下我,西宁却是容得下我的。”

“难道皇阿玛对我像大哥他们一样,要将我关一辈子吗?””

弘昼知晓他已经中计,是怅然若失道:“可十四叔,您这样子别说皇阿玛不放心让您回去西宁,就连我瞧了,都觉得担心得很!”

“当初西宁那些将士们拥护您,敬佩您,是觉得你是他们的统帅,有勇有谋,更因您可能被立为太子。”

“但如今我阿玛已被立为太子,您就算去了西宁,这日子也不会如从前一样。”

“我看还是算了吧,您就好生呆在京城里。”

“虽说您惹了皇玛法生气,但皇玛法却不会缺您吃的喝的穿的,像大伯那样被关一辈子,其实也挺好的……”

老十四听了这话是愈发生气:“弘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与京城那些酒囊饭饱之人想的一样,觉得在西宁,身份高贵就有用了?”

“我告诉你,战场上只讲军功!”

顿了顿,他更是道:“我也知道,西宁的确也有那等捧高踩低,跟红顶白之人,若是他

们对我不服气,那我就以军功叫他们服气!

弘昼听的是连连点头?_[(,道:“十四叔,您说的太对了。”

如今他愈发觉得以老十四这执拗的性子,若是留在京城,是迟早会与四爷撕破脸的:“可是您别忘了,皇玛法讲您软禁了起来,您就算想去西宁也去不了!要知道,如今皇玛法还在气头上!”

本来慷慨激昂的老十四听闻这话,果然一滞。

他左思右想也没能想出所以然来,只皱着眉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自会想法子的。”

弘昼听完这话才放心了些。

就像当初皇上因废太子离世而郁郁寡欢,却因担心他而分去了不少注意力。

如今也是一样,老十四本沉溺于与皇上争执的牛角尖里,如今有了别的事操心,自然一门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弘昼见状,索性便替他出起主意来:“我知道依您这性子要您与皇玛法道歉认错,您肯定不答应,可若是您不与皇玛法道歉,您也离不开这里。”

“我看不如这样吧,您写一封陈情令,我帮您交给皇玛法,在皇玛法跟前替您说说好话,兴许皇玛法一高兴也就答应下来。”

“我想即便尊贵如皇玛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若您能够顺利回去西宁,再立上几功,叫皇玛法好好瞧瞧!”

这番话说的老十四是慷慨激昂,觉得京城已容不下他,那他就去能容得下他的地方。

他转身就开始写信。

字字句句之中,他并未提起回京之后的事情,直说自己不该贸贸然离开西宁,更说西宁如今正是需要他的地方,他愿意将功补过,再次奔赴西宁,为大清立功。

弘昼看着老十四那义愤填膺的样子,生怕他反悔。

好在老十四前去西宁的决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定,将信交给他时还道:“你将这封信拿给皇阿玛,若是皇阿玛准我回去西宁最好。”

顿了顿,他更是道:“若是皇阿玛不答应,我就算是闯也要闯出去的。”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他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眷想想才是。

弘昼连连点头:“十四叔,您放心好了,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我办事,您放心!”

这话一说完,他撒丫子就跑了。

因为他知道老十四并不蠢,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着老十四想明白这件事情就会意识到不对劲。

更别说老十四身后还有老八老九等人给他出主意,所以自己得跑快点才是。

弘昼像做贼似的,一路连走带跑上了马车,气喘吁吁道:“快,进宫!”

一个时辰后,他再次来到了乾清宫,将老十四亲手所写的书信交给皇上后,自己则埋头苦吃。

这一上午,可真是将他忙坏了。

皇上将这封信看完后,果然眉头舒展不少,道:“你倒是比朕想象中要聪明不少,可见这激将法用的还不错,倒是与朕说说是怎么与老十

四说的,竟能说服他那头犟牛。”

弘昼一五一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在他这儿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着这件事说完了,他的饭也吃完了。

一抬头,他见着皇上面带菜色,可见是对他如此说很是有点意见,只嘿嘿一笑:“皇玛法,您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话都已经出口了,您这样看着我也没用。”

“更何况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这法子只要管用就行。”

“如今十四叔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到西宁后肯定夜里做梦都想着建功立业,叫您刮目相看,这不是好事儿吗?”

皇上这才察觉自己上了弘昼的当,冷哼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倒也在理。”

弘昼点点头,连声道:“正是!正是!”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就听到皇上吩咐道:“魏珠,传朕旨意,就说十日之后抚远大将军出发去西北,这十日里,就解了他的禁足吧。”

弘昼一愣,不解道:“皇玛法,十四叔不是越快离京越好吗?”

“若十四叔留在京城,实在是夜长梦多。”

皇上笑而不语。

看着皇上这般笑容,弘昼是心里一紧,“皇玛法,您是不是想让十四叔知道自己上当了?”

既然老十四能够四处走动,难免要与老八等人碰面的,即便他自己想不明白,老八等人也会告诉他上了当。

皇上毫不避讳点了点头:“没错。”

他想的明白,不管是弘昼也好,还是老十四也好,他都不能护着一辈子,但愿借此一事,老十四能够吃一堑长一智。

至于弘昼。

他的眼神落在弘昼面上。

不可否认,弘昼是很聪明的,人聪明是好事,可难就难在他的聪明会妨碍别人,若不知如何应对,好事迟早会变成坏事的。

如今他尚在世,若能叫弘昼吃上几次亏,栽几次跟头也是好事。

顿时弘昼连点心都没心情吃了,连声道:“皇玛法,您,您真的是太坏了!”

“我好心为您解围,您居然这样对我?”

皇上淡笑道:“弘昼啊,话可不能这样说。”

“明明是弘暟找的你,你一口答应替弘暟想法子的。”

“再说了,朕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件事受益最大的可是你阿玛!”

老奸巨猾!

真的是老奸巨猾!

弘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不光化悲愤为食欲,将桌上的蟹粉酥都吃的干干净净,更是自顾自吩咐魏珠道:“魏公公,劳烦你去御膳房看看,看还有多少蟹粉酥,我要全部带走!”

魏珠只听命于皇上,听闻这话下意识看向皇上。

他见着皇上微不可察点点头,这才转身下去。

很快弘昼就提着四盒蟹粉酥,气鼓鼓出宫了。

一回去,他就与小豆子等人道:“这几日不管

谁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家。”

他算计了老十四,虽说老十四不会将他怎么样,但以老九那性子,只怕冲上门与他拼命的心都有了。

不得不说,弘昼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皇上派去的人浩浩荡荡去老十四府上宣读了圣旨后,心地纯善的老十四还沉浸在喜悦中,觉得弘昼这侄儿还是挺靠谱的。

可惜不到半个时辰,老八等人就听说了这件事。

一众人赶到老十四府上,瞧见老十四面上带着几分笑,都呆住了。

老八说话委婉,只说这件事怕是有诈。

老十四仍是不大相信的样子。

老九说话就直接多了,恨不得破口大骂起来:“弘昼这小崽子简直与老四一个德行,还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父子两个都是一肚子坏水。”

“十四弟,我看你这是被弘昼那小崽子卖了还在帮他数钱,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他哪里会有这样好心!”

老八也微微颔首道:“没错。”

“十四弟,你想想看,你离开京城去西宁带兵打仗,谁才是最大的获利者?”

答案是呼之欲出。

是四爷。

老十四去了西宁既能解了四爷心头大患,又能建功立业,为四爷未来的江山打拼,可谓一举多得。

老十四很快也想明白了,他只苦笑一声道:“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已接了皇阿玛的圣旨,若是再反悔,别说皇阿玛会生气,连我都觉得不合适。”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的话没用食言的道理!”

老九急的不行,嚷嚷道:“可是这样不就落入老四父子圈套了吗?”

“十四弟,这样不行的,我看这几日你不如装病好了,你都病了,皇阿玛总不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西宁吧,反正能拖一日是一日……”

但是他忘了。

老十四可是弘昼口中的“大犟牛”,如今对他来说,京城也好,还是紫禁城也罢,都是叫他伤心的地方,他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

最后老八一行人是讪讪而归。

老九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一从老十四府上出来,就直奔太子府而去。

这不,他刚到门房处,还没开口,门房就道:“九贝勒与十贝勒可是来找我们五阿哥的?可真是不巧,五阿哥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不便见客。”

老九是冷哼一声道:“弘昼病了?他若是病了,今日怎么还上蹦下跳的,又是进宫又是去十四弟府上?”

“我看他不是病了,是做贼心虚,所以不敢见我吧?”

门房只含笑不语。

这门房心里清楚,如今他可是太子府的门房,得拿出些威严来,五阿哥说了不见客,那就不见客!

老九等了等,却见着四爷也好,还是弘昼也好,大有一副就将他晾在这里的架势,他只能咬咬牙,带着老十回去了。

但回去之后,他每每想起这件事,气的是后槽牙都是疼的。

所以他像是每日来衙门当差似的,每天早上过来晃悠一趟不说,还专程留了个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口,什么时候弘昼出门,他就赶过来。

他就不信,弘昼小崽子这样好动,难不成还能像王八似的日日躲在院子里?

很快弘昼就见识到了老九的耐心,不过这对他来说可不算什么事儿,太子府还有好几个后门,他每日从后门进出也是一样的。

故而弘昼的小日子依旧是悠哉乐哉的。

这一日他正陪着年迈的‘橘子’快乐玩耍,就见着小豆子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阿哥,抚远大将军来了!”

“他说要来见您,奴才都说了您近来身子不舒服,请他回去,可他非得进来,说临走之前得与您把话说清楚……您说,他是不是来找您算账的?”

抚远大将军正是老十四。

“啊?”弘昼摸着‘橘子’的手一顿,紧张道:“十四叔怎么来了?”

他能够不给老九等人面子,可却不好不给老十四面子,如今哭丧着脸道:“明日就是十四叔离京的日子,临走之前,十四叔肯定是来找我算账的。”

“方才你可见到十四叔身上有带刀剑?”

“还有,待会我和十四叔碰面时,若是十四叔要打我,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你和小瓶子一人抱着他,一人赶快去找高公公帮忙,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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