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弘昼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四处瞄了瞄。

他年纪小小,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难道就要将这小命交代在这儿?

四爷却是巍然不动,淡淡笑道:“九弟,你不会这样做的。”

“小时候皇阿玛就夸你精于算数,所以后来你的生意才会做的那样好,你该知道,今日若我们有个二长两短,你也好,还是紫禁城中的宜妃娘娘,或九福晋他们也好,乃至于恒亲王,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他这话猜对了。

老九却宛如猫儿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蹦二尺高:“呵,老四,你可真聪明啊!”

“怪不得我们这些兄弟都比不上你,叫你将那太子之位抢了去!”

“如今皇阿玛下令将我软禁起来,你很高兴,很得意是不是?”

四爷看向他的眼神宛如看跳梁小丑似的,淡淡道:“你千方百计找我过来可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的?”

老九扬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老四,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我就是要涮着你玩,就是要你心里像猫爪子挠似的……”

要是寻常人听到这话定会怒不可遏,可四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不会如他所愿。

四爷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对着弘昼道:“弘昼,我们走吧。”

就这?

这一刻,弘昼只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似的,真是枉费他大半夜就爬起来。

弘昼刚与四爷下了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老九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四,你给我站住,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到底要与你说什么吗?”

四爷脚下的步子是停都没停一下。

弘昼却是不如四爷道行深,恨不得冲过去抓着老九的衣襟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可下一刻,他就觉得四爷的做法是对的,听见身后的老九撕心裂肺道:“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以为就只有我和八哥他们看你不顺眼吗?背地里盯着你的人多的很!”

“我知道,你也好,还是皇阿玛也好,都觉得弘昼当初遇刺一事是我设计的。”

“我告诉你,这件事可不是我做的!”

“我要你抓心挠肝,我要你吃不下睡不着哈哈哈哈……”

四爷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可很快又继续朝外走去。

弘昼却是频频回头。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老九时是在紫禁城中,那时候的老九陪在宜妃娘娘身边,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但如今的老九却像是疯了一样。

父子两人一直走到了门口,弘昼如小时候一样拽了拽四爷的袖子,低声道:“阿玛,您说九叔说的是真的吗?”

四爷难得冲他笑了笑,道:“自然是假的。”

“那段时间你刚好设计叫老八离开京城去了西宁,老九怀恨在心,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就算不是他安排的

人,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安排的……”

弘昼却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皱皱眉道:“可是阿玛,九叔都落到这等境地,应该是不会撒谎的。

四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弘昼你想过没有?也许就是老九他想到我们觉得他这个时候不会撒谎才会如此说的,他想要我们日夜不安,想要我们担惊受怕,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着,他拍了拍红色的肩膀,含笑道:“你不必担心,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

“万事,还有我在你身后。”

弘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会儿他也想明白老九是个什么路数,老九就是想要他们抓心挠肝,想要他们苦苦哀求……就算是这时候他去求老九,达到目的的老九是怎么都不会说的。

回去的路上弘昼更是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疑点重重。

是啊,当初所有人都觉得他遇刺一事是老九做的。

可以老九的聪明才智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等蠢事的,若真想要下手,大可以将太子府门口他的人撤走几天在下手,这样,老九的嫌疑就会小很多。

那,到底会是谁呢?

老九明明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却是闭口不言,大概觉得这人能对付四爷。

一想到这里,弘昼只觉得抓心挠肝起来。

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回去之后问弘历,问十二爷,可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他想多了。

弘昼便只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若不然,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可到了闲暇时候,弘昼还是会忍不住想起这事儿。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都被十二爷吸引走了。

十二爷病了。

这么热的天儿,十二爷病的还是挺严重的。

他当年一因中毒,二因没能好好歇息的缘故,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弱上许多。

再加上这几年他替四爷出谋划策,操劳不已,已是亏空了身子,如今突逢此变故,整个人就扛不住了。

弘昼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十二爷的心情好了,病就能早些好。

所以他就自告奋勇搬去了十二爷的院子照顾他,甚至连汤药都要盯着十二爷喝下去才行。

毕竟四爷临走之前可是叮嘱过他,说十二爷打小就有不爱喝药的毛病。

弘昼原以为四爷在与自己开玩笑,可没想到一向淡然的十二爷还真是如此。

这一日弘昼照旧端着药进来,十二爷皱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本道:“弘昼,我都与你说过许多次了,我没事儿。”

“你容我好生歇上几日,这病就能痊愈。”

“你也好,还是弘历,四哥,皇阿玛他们也好,一个个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弘昼却是将药晾凉了些,再次端了过去,更是正色道:“十二叔,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药也抵不上什么事儿,可吃药总比不吃药强。”

“您若是再不肯喝药,那我就只

能亲自喂您了。”

他住在十二爷隔间,自然知道弘昌被圈禁一事仅仅是个开端。

这些日子,弘暾也好,还是十二福晋或瓜尔佳侧福晋也好,甚至就连瓜尔佳·满宜都来十二爷跟前替弘昌求情过,在他们看来,弘昌犯下的不算什么大事儿。

可不管他们怎么劝,十二爷都没有松口。

瓜尔佳侧福晋更是哭着说十二爷心狠。

别人不知道,弘昼却知道十二爷怕是这世上最难受的人,甚至难受到旁人每提起这件事一次,就会在十二爷伤口上撒一次盐。

但心里不管如何难受,十二爷面上总是一派祥和,如今听闻弘昼这话,更是苦笑着端着药一饮而尽。

最后,他更是将喝的精光的白瓷碗拿给弘昼看:“这下你可放心了?”

弘昼也跟着笑起来:“这下我就能对阿玛交差了。”

十二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四爷走进来时见十二爷面上含笑,这才没那么担心。

弘昼觉得四爷每每过来了,他夹在四爷与十二爷中间就像个第二者似的,刚好他有有心松快松快,便借口告辞。

四爷对十二爷的确是极好,这些日子不管他公务如何繁忙,每隔一日都会来看看十二爷,陪十二爷说说话的。

今日他进来时额上更是带着汗珠。

十二爷见状,便吩咐宫女给四爷上金骏眉:“四爷何必这般辛苦?我真的没事儿,有弘昼和弘历陪着我就够了。”

四爷已累的都有黑眼圈,却还是粉饰太平道:“没事儿,这些日子我不忙。”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便又道:“更何况我过来也不光是看你的,弘昼像是永远长不大似的,我不隔二岔五来看看他实在是不放心。”

“偏偏皇阿玛又宠他得很,我只担心他被宠的愈发无法无天。”

十二爷这才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拦着四爷不准见儿子吧。

四爷问过十二爷身子后,这才道:“……昨日我去见过弘昌一趟,上上下下已打点好了,定不会有人苛责委屈他的。”

“还有弘昌的额娘,你府中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也病了,她在内院,我不方便去看她,不过我听说星德媳妇已带着两个孩子去陪着她了。”

“我也叫苏培盛拿了对牌去请了太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十二爷仍记得瓜尔佳侧福晋看向自己时那怨怼的眼神,瓜尔佳侧福晋一向性子柔顺,如今却因弘昌之事怒火攻心。

十二爷直道:“我已差人送信回去,叫福晋他们多劝劝瓜尔佳氏的。”

他想着等他回去之后再好好与瓜尔佳侧福晋解释一番,如今也不愿多说这个话题,直道:“四哥,当初刺杀弘昼的人找出来了吗?”

四爷摇摇头,道:“没有。”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老九如今被软禁,他身边的管事,随从我都派人查了又查

,问了又问,可并无可疑之人。”

是了。

他也与弘昼一样,觉得以老九的性子到了那个关头并不需要撒谎,只是当着弘昼的面,他怕弘昼担心,只一味安慰弘昼。

可到了私下,他却是派人查了又查。

只可惜,一无所获。

十二爷也皱起眉头来。

四爷只道:“以老九那性子,大概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既然这样,索性我送他进棺材好了。”

十二爷微微一愣:“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爷眉目依旧,淡淡道:“我想要他死!”

“当年若不是他冲你下毒,你又怎会饱受腿疾之苦那么多年?”

“这些年他更是屡屡冲我们使绊子,早就想到会有今日了……”

十二爷却觉得这般行事过于冒险,毕竟以四爷如今的身份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保险的。

可不管他如何劝,四爷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直说自己心意已决。

不久之后。

刚回京的弘昼就听说了老九身亡的消息。

他听到这消息时是愣了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记得历史上四爷登基后下令给老九改名\”塞思黑\”一事,原以为恶人祸害千年,老九还能平平安安活很久很久了。

他大概知道这件事是四爷动的手。

毕竟四爷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谁若对他好,他会一直记得。

当然,谁若对他不好,他更会一直记得。

弘昼来不及多想此事,再次匆匆赶往九经二事殿,去安慰皇上了。

皇上活到这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心酸。

不过好在他老人家历经无数大风大浪,在弘昼与弘历的陪伴下伤心几日也就好了。

与此同时,京中又有流言蜚语蔓延,说是老九暴毙一事乃是四爷动的手脚。

这话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毕竟老九暴毙当天还在院子里中气十足辱骂四爷,辱骂弘昼,可是不像寻死之人。

四爷知道这事儿定又是老八在背后捣鬼。

他理都没理这些流言。

毕竟旁人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不信这些话。

只是四爷万万没想到弘时竟会跑来找他,一开口就是红着眼道:“阿玛,外头都传九叔是您害死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几年他们父子之间感情已淡漠到了极点。

四爷觉得弘时蠢笨不堪不说,更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

而弘时则觉得四爷太过于偏心。

所以当四爷听闻弘时这般发问时,并不觉得奇怪,他只将手上的折子放了下来:“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弘时猛地看到四爷这般眼神,心里微微有些发颤,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外头的人都这样说。”

他是从廉亲王府回来的,他记得八叔提起九叔的时候眼中噙着泪,叮

嘱他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是当不得真的,四哥是个面冷心热的?_[(,我想他定不会做这等事的。”

“我知道因弘昼和弘历的关系,你对四哥是颇有微词,可弘时,你要记得,纵然四哥不苟言笑,但虎毒不食子,他对旁人如何,却是真心对你的。”

他觉得自己不蠢,读懂了老八的言外之意。

今日本就多喝了几杯酒的他想着四爷对他与对弘昼,弘历等人是天差地别,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便前来四爷跟前替老九讨个公道。

四爷看到这样子的弘时,早就不会怒其不争,只反问道:“你口中的外头的人都是谁?”

“廉亲王吗?”

他知道弘时蠢笨,别说是老八的对手,就连弘旺都比不上。

所以他一直派人盯着弘时,大概也知道弘时这些日子与老八等人走的很近。

弘时脖子一梗,扬声道:“不,不是八叔说的,八叔还劝我莫要相信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八叔还说虎毒都不识子,您只是看着面冷心热,对我却是极上心的……”

顿了顿,他迟疑道:“阿玛,八叔说的是真的吗?”

他多么希望四爷含笑与他说一句——对,老八说的都是对的。

可四爷听他这一句又一句“八叔说”听的是直皱眉,好像在弘时的世界里,老八的话比什么都重要:“你觉得他的话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我害死了老九吗?”

语气凛然。

弘时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一言不发。

四爷看到他这样子却是愈发生气,冷声道:“我告诉你是我对老九下手的如何?不是我对老九下手的又如何?弘时,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我劝你少与老八与弘旺他们来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弘时依旧没接话。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四爷皱眉道:“好了,你下去吧。”

弘时这才转身走了。

等着弘时一走,四爷也没心思处理公务,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就连弘昼顽皮时,他都没这么绝望过。

毕竟弘昼顽皮归顽皮,好歹脑子是清楚的。

不像弘时,他怀疑弘时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不用摇,光是自己走两步都能响,也难怪会叫老八等人盯上。

苏培盛想着就连当初太子之位未定的时候,四爷都没叹过这么多的气,只试探道:“太子爷,可要奴才前去传话将二阿哥关些日子?”

谁知四爷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

“关得住他一时,却关不住他一世。”

“正好我想要看看老八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苏培盛心里一惊,只觉得四爷这是已经放弃了弘时。

弘时失魂落魄地出了书房门,越想越难受。

他觉得外头那些话没说错,他地阿玛心机深沉不说,更是心狠手辣,连自己地亲弟弟

都下手。

既然如此,那四爷怎么好意思要求他友爱兄弟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迎接走来了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都没发现。

弘昼与弘历齐齐喊了他一声“二哥”。

弘时并未没听到。

弘昼与弘历对视了一眼,齐齐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随着他们兄弟两个年纪越来越大,是越来越得皇上与四爷喜欢,弘时是看他们越来越不顺眼,每次见到他们总要阴阳怪气的挤兑几句。

弘历自问自答道:“我觉得肯定是二哥又挨阿玛的训了。”

弘昼认真想了想,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的,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二哥都被阿玛训了这么多次,按理说早就习惯了,怎么会这副模样?”

等着他们兄弟两人前去书房见到四爷,只见四爷脸色沉沉,愈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若换成平日,弘昼定要缠着四爷问个清楚。

但今日他急着出门,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今日弘昼与弘历要去纳喇府上。

纳喇·星德离京的日子已定,就定在二日后,在他们全家离京之前,设宴请弘昼他们前去聚一聚。

弘昼与弘历皆在邀请之中。

等着与四爷说了一声后,兄弟两人则去了纳喇府上。

看到院子里摆的一个个整整齐齐的箱笼,弘昼是微微发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纳喇·星德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含笑道:“弘昼,你这是怎么了?”

弘昼看着纳喇·星德,微微叹了口气道:“星德哥哥,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们。”

说着,他又是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以后能一直在一起是件好事。”

“阿福和阿喜自满月后你就去了西北,很久之前她们就喜欢缠着我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欢听我说你的事情,知道你擅长打仗,骑射,箭术……非常高兴。”

“还有满宜姐姐,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格格变成了当家主母,其中心酸和苦楚是不言而喻。”

“我知道我该为你们高兴,可一想到我以后难得见到你们,心里就十分难过。”

像年羹尧驻守西北那几年,也是从未回京的。

边疆无小事,是半点都不能马虎的。

纳喇·星德拍着他的肩膀,含笑道:“我自也是十分舍不得你们。”

“还有阿福和阿喜,她们两个直到今日听说要去西北还哇哇大哭,后来知晓这事儿无转圜的余地,还说要将你也带过去。”

他还记得昨晚上他正色与阿福,阿喜说弘昼是皇孙,不是寻常人,更不是什么玩意儿,不是他们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谁知道阿福却抽噎着说什么将弘昼装进箱子里偷偷带走。

一想到这里,纳喇·星德就觉得好笑,更是道:“虽说我以后回京难得很,但你今年也十二岁了,兴许过上几年能

去西北找我是不是?”

“到时候我就带着你领略西北风光,品尝西北美景!”

弘昼点点头,正色道:“那咱们一言为定。”

纳喇·星德更是道:“弘昼,这几年谢谢你了。”

早在当年离开京城之前,他并不是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能托付人寥寥无几,只能委托弘昼多帮着照看家眷一二。

这几年弘昼的确是做到了,阿福和阿喜两个孩子简直将弘昼当成亲哥哥似的。

弘昼有些不好意思道:“星德哥哥,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两人说着话就往屋内走。

原本正与弘历玩的开开心心的阿福和阿喜一见到弘昼就纷纷凑上来,一人抱着弘昼一条腿,可怜巴巴道:“弘昼哥哥,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北吧?”

“对啊,方才弘历哥哥没答应,你就答应了吧?”

“去了西北之后,我们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留给你。”

……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说着话,惹得弘昼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后来还是瓜尔佳·满宜出来当坏人,说弘昼不能也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去西北。

这下可好,阿福和阿喜哭的是泣不成声,惊天地动鬼神。

原本今日纳喇·星德的本意是准备好好聚一聚的,可到了最后,弘昼和弘暾他们却齐齐安慰起两个小娃娃来。

等着弘昼离开纳喇府的时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以至于到了二日后,到了纳喇·星德一家离京这一天,弘昼并没有去送他们。

但弘昼还是要弘历帮他把礼物带了过去。

弘昼给阿福和阿喜各送了一架风车。

当日他从内务府要了两架风车,准备带给这两个孩子的,谁知半路遇刺,那两个风车也坏了。

他一直将这件事记在心上,进宫时又安排内务府的人给他做两架更好的风车。

谁知纳喇·星德离京的日子定的仓促,为此,他甚至还求到皇上跟前。

皇上下令,紧赶慢赶的,这两架风车才赶工赶出来。

阿福和阿喜看到这两架风车,没看到弘昼是一点都不高兴,甚至还哇哇大哭,更嚷嚷道:“我不要风车,我要弘昼哥哥!”

瓜尔佳·满宜连忙将两个孩子带到马车上去哄着。

弘历是与弘暾等人一起过来的,弘历无奈道:“昨晚上弟弟就与我说今日一早不来送你们了,我原以为弟弟是说着玩玩而已,没想到我今日出发前等了他许久,他都没出来。”

说着,他扫了眼马车,仍能听见马车内的阿福和阿喜的哭声:“星德哥哥,你别看弟弟整日咋咋呼呼的,实则他心细得很。”

“前几日从你们家回来之后他就心不在焉,郁郁寡欢的,纵然他嘴上没说,但我也知道他这是舍不得你们。”

“今日没有前来送你们,怕是不舍得与你们分别……”

纳喇·星德拍了拍弘历的肩膀,

道:“我知道的。”

“我都知道。”

说着,他的眼神在弘历,弘暾面上扫了一圈,含笑道:“以后有机会了,你们一定要一起到西北来玩,到时候我定好好招待你们。”

这话说完,他这才翻身上马。

两行人很快分别了。

弘历也是个重情谊之人,与弘暾等人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许久,一直等着再也看不见纳喇·星德他们,这才回去。

弘历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弘昼。

直到他回去时,弘昼仍躺在床上长吁短叹的。

弘历没好气到:“弟弟,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弘昼正色道:“我在思考问题。”

“哥哥,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开始失去,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到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忘记从哪里看过一句话,说人自出生开始就是做加法的,可加到一定数额就开始做减法。

他一向性子外向,很少悲秋伤春。

但这般性子的一旦感伤起来那就如滔滔江山绵延不绝,自那日从纳喇府上回来后,他就开始难受起来,甚至想到不久的将来皇上和四爷都会离他而去,是越想越伤心。

弘历冷不丁听他说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握着他的手道:“不会的。”

“就算真的有那一日,我也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的。”

这话却不能安慰到弘昼。

弘昼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到了秋日,满地落叶,虽说是秋高气爽,但艳阳天气并不多,反倒是时常阴雨连连,惹得他心情是更加不好。

一开始,四爷和弘历也好,还是耿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等人也罢,都觉得像弘昼这样性子的人,过上几日就会再次开心起来。

可大家都没想到弘昼这次的伤心难过会持续这么久。

就连紫禁城中的皇上都听四爷说起这件事来,忍不住与四爷道:“……你们别看弘昼整日咋咋呼呼的,实则这孩子心细如发,可见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所以,皇上便给重情义的好孩子·弘昼赏了不少好东西。

收到宝贝的弘昼并没有高兴,甚至愈发伤感。

皇上对他真的是太好了。

明年皇上就七十岁,超过了历史上所存活的年纪,只是他不知道皇上到底还能活多久。

一想到会失去皇上,四爷等人,他就愈发难受。

紫禁城中的皇上听说弘昼心情还没好起来,又是流水的宝贝赏到太子府……如此往复循环,弘昼是心情愈发不好。

但旁人见了,直说弘昼是圣宠无双。

一时间,皇上要将弘昼立为皇太孙的消息是传的沸沸扬扬。

弘历与钮祜禄格格皆像是没听见一样,毕竟这等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闹上一次,钮祜禄格格并未像从前一样不安,甚至还与弘历说:“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与咱们没有关系,你啊,该做什么就做

什么,切莫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了你与弘昼之间的感情。”

就算是钮祜禄格格不这样说,弘历也是如是想的。

太子府上下对这事儿都是见怪不怪。

唯独弘时每次听说这件事后都要狠狠气上一阵,翻来覆去地说他与弘昼一样,皆为侧福晋所出,甚至他还是四爷长子,凭什么四爷不将他立为世子?

但凡与他亲近些的人,这等话早就听的耳朵起茧子,不耐烦听他说这些。

往年弘昌就是受害者之一。

如今弘昌已被皇上下令圈禁,无人听弘时吐槽,所以弘时就找到了他的新晋好兄弟——弘旺。

弘旺虽比弘时小些,却是阅历不比弘时少,不仅能与他出谋划策,更是极耐心听他说话。

弘时遇上这等烦心事,第一个就想到了弘旺。

弘旺听说弘时又来了,虽觉得弘时实在烦人,但看到弘时的时候不仅笑脸相迎,更是命人备下酒菜。

弘时的酒量随了四爷,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我记得我小时候阿玛很喜欢我的,可等着弘历与弘昼出生后就变了。?”

“如今阿玛看我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额娘当日不过是给董鄂氏立了立规矩,阿玛又下令将她软禁起来,这天底下哪里有婆婆不给媳妇立规矩的?”

“可我求了阿玛几次,阿玛都不肯将我额娘放出来。”

他是越说越伤感,竟掉下眼泪来:“我有的时候忍不住想,若是这世上没有弘昼这号人就好了。”

弘旺本是听的漫不经心,觉得弘时一个大男人,却是话太多了点。

如今他听到这话,却是眼前一亮,附和道:“若是没有弘昼堂弟,太子府的世子之位非你莫属。”

“虽说弘历聪明,却是格格所出,身份是及不上你的。”

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道:“若真的如此,等着皇玛法百年后你就是太子,再过些年,你就是皇上了……”

这话说的弘时心里痒痒的,可下一刻,他又听见弘旺道:“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只要弘昼在一起,你与世子之位,太子之位,甚至皇位都没有关系……”

气的弘时又灌了几杯酒下去。

弘旺也陪着他一起喝。

有道是好兄弟就该同患难。

弘旺喝了好几杯,看着像是醉了,嘴里更是胡乱道:“弘时堂兄,你知道世上最难受的事是什么吗?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他拍了拍弘时的肩膀,低声道:“你啊,还是心肠太好了些,若换成别人,早就有百余种法子叫弘昼名声扫地。”

弘时一愣,下意识看向弘旺。

弘旺像是没看懂他眼中的期待与雀跃似的,继续道:“四伯治家森严,有些事想必你也没听说,像什么偷盗,抢占庶母这些都是大罪,只要闹出这等事情来,便是那人再聪明再上进,整个人都废了……”

人在醉酒之后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说些平日里不

敢说的话,做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

弘时仔细一想。

这不是现成的条件吗?

桀骜不驯、不走寻常路的弘昼??[,年轻貌美、不得宠爱的郭格格……他是越想越觉得可行,毕竟弘昼今年年底就十四岁了,那郭格格今年也才十六岁而已,两人干柴烈火,情投意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等着酒醒了。

弘时想起这件事时虽觉得有些荒谬,但觉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接下来的几日里,弘时翻来覆去脑海中想的都是这件事,他甚至安排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前去收买小瓶子。

在弘时看来,小瓶子远不如小豆子得宠,凡事皆不患寡而患不均,两个小台阶差别这么大,小瓶子定是积怨已久。

没过几日,小瓶子就找到了仍在郁郁寡欢的弘昼道:“阿哥,奴才有事想与您说。”

弘昼正躺在炕上吃糖炒栗子,手边还睡着正打呼的‘橘子’,漫不经心道:“你说吧。”

这几日他心情仍不大好。

小瓶子低声道:“是这样的,最开始二阿哥身边的小春子闲来没事就与奴才套近乎,一开始奴才没有多想。”

“前些日子他又经常送些好东西给奴才,甚至还有几次给了奴才银子,当时奴才问过您的意思,您说有银子不收的是傻子,叫奴才将银子收下来。”

弘昼对这件事是有几分印象的,点头道:“没错,难不成小春子又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

小瓶子点点头。

他摊开手心,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金饼。

这金饼足足有他半个掌心那么大,还是实心的,可谓价值不菲。

弘昼被惊的坐了起来:“这,这是小春子给你的?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之所以用的是“他们”,是知道这件事定是弘时在背后。

若不然,就小春子一个小太监,哪里有这样大的手笔?

小瓶子解释道:“小春子将这金饼给了奴才,说要奴才明日酉时将您引到内院花园旁边的那间竹屋中去,还说您进去之后将门锁上就行了,剩下的事,奴才什么都不用管。”

“奴才原打算拒绝的,可后来想到小春子身后的人是二阿哥,就算没有奴才,大概二阿哥也会找别人的。”

“所以奴才就赶快赶回来与您说了这件事……您说,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子爷?”

寻常人听到这等话大概是会动心的,一来弘时给的价钱丰厚,二来这事儿也不难,也没说要害弘昼的命。

可越是这般,越是不对劲。

弘昼是眼前一亮,摇头道:“为什么要告诉阿玛?”

他觉得这事儿总算给他这些日子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对上小瓶子那不解的眼神,低声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这事儿若闹到阿玛跟前,若二哥不认账,说是小春子偷了他的金子怎么办?”

“捉贼得拿赃,哼,从

前他做下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都没与他算账了,他竟想害我!”

小瓶子迟疑道:“可是阿哥,明日您真的要去内花园的那间竹屋吗?若是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如今的弘昼可是干劲十足,想了想,认真道:“明日我自然是要去的,要不然怎么知道二哥想干什么?”

随着这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像重新活了过来,二话不说,鞋子一穿,就进去内院给耿侧福晋请安。

耿侧福晋正在与钮祜禄格格说话,商量起弘历的亲事。

礼部与钦天监已商议出弘历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明年的九月初九,寓意长长久久。

虽说弘历的亲事有礼部与钦天监操心,但钮祜禄格格想着自己是马上要当婆婆的人,多少有些期待,便与耿侧福晋商量起给未进门的富察·容月准备什么见面礼,还有将她身边的大丫鬟拨一个过去……弘昼进去时,钮祜禄格格说的满脸高兴,仿佛嫁进太子府这么多年盼的就是弘历娶妻这一日。

耿侧福晋也是笑眯眯的,真心替弘历开心,笑着道:“……我听说富察氏是个好姑娘,你也莫要想太多,到时候你们婆媳定能相处融洽的。”

弘昼就这样坐在她们身边,听她们说话。

等着钮祜禄格格说完弘历的亲事后,弘昼这才问起李侧福晋近来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内院中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钮祜禄格格的眼睛。

钮祜禄格格想了想直说李侧福晋最近安分守己,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弘昼皱眉道:“那您可知道这几日内院中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弘时既想在内院对他下手,肯定会有端倪的。

钮祜禄格格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最后只道:“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若说有的话,那就是郭格格这几日闲来无事喜欢去花园里的竹屋坐着,一呆就是小半日,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说起郭格格,太子府上下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奇葩。

按理说这人明知道福晋与德妃娘娘关系不好,却仗着德妃娘娘的关系时常去骚扰福晋,每次都问福晋如何能得四爷喜欢。

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到福晋了,若福晋真知道,哪里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一开始福晋与所有人一样,想着郭格格年纪小,不懂事,也没什么坏心,后来才知道郭格格这是故意恶心她。

福晋便冷着脸训斥过郭格格几次,训的郭格格眼泪直掉。

郭格格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内院中折腾人的法子多的很,没几日她就知道了福晋的厉害。

寻常人见福晋如此生气,定想着前去给福晋赔不是认错。

但郭格格乃是德妃娘娘选的人,心高气傲不说,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更觉得福晋是个不得宠且嫉妒自己年轻貌美的老女人,一心想着自己得宠后,就能在太子府横着走。

所以她是满院子打听四爷的喜好,甚至

还问起当初年侧福晋来,打听年侧福晋喜欢穿什么样的衣裳,喜欢什么样的首饰,甚至连熏香都用的与当年的年侧福晋一样,颇有东施效颦的意思。

这些年耿侧福晋都长进了不少,听闻这话直摇头道:“她是德妃娘娘选中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德妃娘娘就算不喜欢太子爷,可也不会自己打自己脸面,当初给了她不少陪嫁,这些日子也赏了不少东西,只怕她这银子花的冤枉。”

“只怕是郭格格又听谁说太子爷闲来无事会去竹屋转转,所以在那里守株待兔吧。”

还真是母子连心。

弘昼与耿侧福晋想的一样,更是心中明白。

他猜明日他一去那竹屋,门就会被人锁上,然后屋子里那不知名的香料一点,很快就会上演一出捉/奸大戏。

这等好戏,别说他在电视上看过,就连当初四爷差点都被陷害了。

弘昼很快就告辞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苦思冥想,当真叫他想出一个既能破局,又能抓住弘时小辫子的法子。

到了第二天傍晚,小瓶子就带着弘昼前往了内院,一路上是扯着嗓子道:“……上次太子爷命人好好收拾了竹屋一番,里头的器皿都换成了新的,还有一棵皇上赏的二色牡丹。”

“既然您闲着没事儿,奴才就带您过去瞧瞧吧,说是这同一株牡丹上有的花儿是红的,有的花儿是黄的,还有的花是白的,很是稀奇!”

弘昼向来是做戏的好手,如今面上露出好奇之色,道:“真的嘛?”

“走,咱们快点去瞧瞧!”

他知道弘时定是有备而来,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大概在这一路上都有弘时的眼线,自然要做戏做的像些。

弘昼想的没错。

弘时不光在外院安插了人,甚至在内院竹屋附近也安插了人。

竹屋附近的丫鬟亲眼见到弘昼走了进去,小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上的锁锁上后,她这才将消息送到了外院弘时处。

一刻钟后。

弘时便言之凿凿在四爷跟前道:“……阿玛,我有要事与您说。”

“我听说弘昼与郭格格有染。”

四爷虽一直都知道弘时蠢,可在他听到弘时说出这话时还是愣了一愣,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弘时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心里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道:“阿玛,我说我听说弘昼与郭格格有染。”

“一开始我听说这件事时也觉得不可置信,可后来却听人说弘昼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就往内院跑,而郭格格……也时常不见踪影。”

“再加上弘昼时常说不愿娶妻,我想,是不是他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会如此说。”

“而这心上人,他求而不得,也不敢对外说……”

这一刻四爷惊呆了。

他真的想劈开弘时那猪脑子,看看里头是不是全装的浆糊。

弘时却以为四爷信了他的话,太过惊讶的缘故,如今更是

道:“方才我更是听人说弘昼与郭格格齐齐去了内花园竹屋……”

四爷只觉得他这话是错漏百出。

他差点就忍不住想问弘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虽说郭格格蠢的与弘时是不相上下。

但以弘昼的聪明才智,他若想偷偷做什么坏事儿,别人不一定瞒得过,可瞒过弘时却是绰绰有余。

更别说他从小生在紫禁城,长在紫禁城,这等事听过见过不少不说,更有幸亲自体验过一次,知道这件事定是弘时在捣鬼。

偏偏弘时不知道四爷是因自己的蠢钝脸色不好看,更是道:“阿玛,我知道这等话匪夷所思,我,我也不敢相信。”

“我觉得弘昼平素虽顽劣,却也做不出这等没规矩来的事情,郭格格到底是太子府中的格格,是弘昼的长辈啊……”

四爷索性站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

他这话音刚落下,弘时脸上的喜色就有些绷不住,露出端倪来。

四爷见状更是连连叹气。

父子两人疾步走到内院竹屋,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女子的娇喘声,更是娇滴滴道:“你这是做什么?”

四爷与弘时一听这话就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这等声音,唯有深陷情/欲中的女子才能发的出来。

苏培盛低声道:“太子爷,可要奴才先差人过去看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怕里头真是弘昼与郭格格,四爷看到这一幕受不了。

四爷刚摆摆手,还未来得及说话,弘昼就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苏公公,不必了,这样一出好戏自然要阿玛亲自看到才觉得有意思。”

四爷虽知道弘昼聪明过人,但方才也是悬着一颗心过来的。

他想,若弘昼真在竹屋里头,定是被弘时所害,他定会想方设法瞒下这件事的。

弘昼还小,他绝不会叫弘昼的人生里有任何污点。

相较于微微愣了一愣的四爷,弘时可谓是如五雷轰顶。

弘时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是小心又隐秘。

外院中是有人盯着弘昼一路走到内院来的。

内院里也有人亲眼见到弘昼走进竹屋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昼冲弘时咧嘴一笑,道:“二哥,你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吧?”

弘时腿肚子一软,下意识道:“阿玛……”

他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有些许疏漏的地方,但没关系,只要四爷捉奸在床,难道还会听弘昼辩解什么吗?

四爷却是连看都没看弘时一眼,径直走到了竹屋门口。

苏培盛二话不说,只差小太监将门给踹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与弘昼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小成子,这小成子乃是弘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远远看去身形与弘昼差不多,正因如此,所以今日才会被弘昼借来一用。

方才屋内点了催/情香,但小成子到底是阉人,只觉得心中燥热

,并无太大反应。

倒是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郭格格面色潮红?_[(,眼神迷离,一副需要人好好滋润的样子。

有其主就有其仆。

小成子与弘历是差不多的性子,一向行事稳重,今日突然被弘昼借来,换上衣裳,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如今看到四爷与弘昼他们,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太子爷恕罪,五阿哥恕罪……”

得,他就连说话时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弘时傻眼了。

他不明白弘昼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更不明白他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竟连小成子与弘昼都分不清。

其实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他一向都蠢,身边的人对他早已养成能忽悠就忽悠的习惯,对他的事儿谁会上心?

郭格格如今仍迷迷糊糊的,见着四爷已像水蛇似的缠上来:“太子爷,您,您终于肯来看妾身了。”

“您知道吗?妾身一直都在等您!”

“妾身打听到您近来无事时会到这竹屋来,所以专程在这里等着您了……”

苏培盛自是知道四爷不喜欢郭格格的,当即就冲着身边小太监使眼色,示意他们将郭格格拉走。

可郭格格好不容易见到四爷一面,如今有人要将她拉开,她哭的泣不成声,说什么都不撒手。

四爷脸色愈发难看,一个个掰开她的手指道:“苏培盛,差人将陈老大夫请过来给她好好看看。”

“这病要看,脑子也得看。”

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哦,不对,应该说郭氏与弘时蠢的是旗鼓相当。

一想到这糟心儿子,四爷的眼神便又落于吓得瑟瑟发抖的弘时面上,只道:“弘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弘昼只觉得这句话听着好像挺耳熟的。

弘时吓得是腿肚子一软,跪了下来,更是连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阿玛,您……您听我说,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只是看不惯您眼里心里只有弘昼,我只是想要您多看看我。”

说着,他的眼泪更是簌簌落了下来:“想当年弘历与弘昼未出生之前,您对我多好啊,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弘昼了……”

他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勤勉上进的弘历他比不上。

可比起弘昼来,他却是听话多了。

四爷看着跪地啼哭不止的弘时,突然想起弘时小时候的一件事来。

那时候弘时大概只有四岁还是五岁的样子,一次他交代的功课弘时没有完成,也是在他跟前哭的是泣不成声,直说自己辜负了他的厚望。

那时候的弘时虽不聪明,却听话懂事。

如今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四爷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伸手就将弘时扶了起来:“弘时,你不知道哪里比不上弘昼是不是?”

“弘昼虽不学无术,冲动易怒,游手好闲……但起码他对任何人都没有

坏心。”

“你觉得,若换成弘昼是你,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他不会的。”

“他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在别人身上找过错。”

说着,他更是道:“好了,别哭了,回去洗把脸吧。”

他这话说完,转身就走了。

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冲动易怒的弘昼愣在原地,就这?他十几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差点就被弘时毁于一旦,四爷就这样走了?

可他犹豫几分,却没有追上前去。

别说他从四爷面上看到了悲痛的神色,就四爷这背影看着都挺叫人难受的。

他啊,就不要在四爷的伤口上撒盐了。

弘昼看着仍站在原地,啜泣不止的弘时,忍不住道:“二哥,你知道为什么皇玛法也好,还是阿玛也好,为什么都喜欢我,不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萦绕弘时心中多年,他连眼泪都忘了掉,呆呆看着弘昼。

弘昼一字一顿道:“因为二哥你不光蠢,还坏,更是毫不自知。”

“你觉得你毁了我的名声,害我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以后皇玛法和阿玛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呵,真是天真。”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人心都是相互的,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我与郭格格一事宣扬出去,丢的不仅是我的脸,更是阿玛的脸面,太子府的脸面,皇玛法的脸面,乃至于整个皇家的脸面。”

“你没有想过。”

“从始至终,你想的只有自己。”

“阿玛和皇玛法他们目光如炬,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阿玛和红光玛法他们怎么会重视你?”

弘时呆若木鸡。

弘昼却是嫌再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带着小豆子与小成子转身就走。

一路上,小豆子是愤愤不平:“……有道是血浓于水,二阿哥与您还是亲兄弟了,怎么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来?”

“可这件事,难道太子爷打算就这样算了?不是,您说太子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您要不要求到太子爷跟前,要太子爷还您一个公道?”

弘昼虽也觉得奇怪,却还是道:“算了吧。”

“若阿玛不提这事,我不会去他跟前提的,不是我想要放过二哥,而是不想叫阿玛伤心。”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我会将今日之事还回去的。”

他怎么想都觉得今日这一幕是滑稽的很。

甚至于今日四爷没责罚弘时,他也不觉得伤心,只看向跟在他身侧仍一脸委屈的小成子,拍拍小成子的肩膀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我听哥哥说你很喜欢吃鸡腿是不是?这样吧,从今往后我给你每顿饭都加个鸡腿好不好?”

小成子回想方才郭格格对自己狂追不舍一事仍是心有余悸,只怕到了夜里都会噩梦连连。

他却是摇摇头,忙道:“五阿哥您看得起奴才是奴才的福气。”

况且今日您都与奴才说了,可能事情有些棘手,是奴才自己答应下来的……??[”

便是他沉着稳重,可话说到最后还是有几分哽咽。

这事儿哪里是有点棘手?

分明是非常棘手!

谁想得到他一个小太监居然还有差点失身的这一日?更是要被太子爷的侍妾抢占了!

可到了用晚点的时候,小成子碗里还是多了两个鸡腿。

一个炸的。

一个卤的。

小成子吃鸡腿时是心酸又委屈,觉得这两个鸡腿着实是来之不易。

就像弘昼所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四爷也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很快太子府上下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耿侧福晋也是其中一个。

便是耿侧福晋好脾气,可听闻这事儿后却气的浑身发抖,甚至砸了一套她最喜欢的茶盅:“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哪里有人会这样对自己弟弟下手的?”

说着,她竟要去找四爷理论,更是道:“太子爷贵为储君,替皇上掌管天下事,人人都道太子爷公正严明,怎么到了自己家里的事儿就这样糊涂起来?”

“如今太子爷连郭氏都发落了,为何却要包庇二阿哥?”

弘昼惊呆了。

看样子为母则刚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与常嬷嬷,梅儿,杏儿等人齐齐上阵,这才将耿侧福晋给按了下来。

弘昼更是耐着性子与耿侧福晋解释道:“额娘,您先别激动,听我说。”

“郭格格是德妃娘娘与嫡额娘两人一起帮阿玛选出来的,人人都知道阿玛不喜欢她,她到咱们府上这么久别说侍奉阿玛,连见阿玛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阿玛不发落她发落谁?”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阿玛膝下只有二个儿子,总不能将二哥赶出去吧?”

“阿玛心里明白着了,定想着以后好好补偿补偿我……”

一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有几分期待来。

说起来郭格格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儿,她并未存着与弘时联手加害弘昼之心,从始至终都只是夺得四爷喜欢而已。

虽说蠢了点,但也不是太坏。

可等着她的迷药醒了之后,她就被四爷打包送回了永和宫,甚至还是四爷亲自送回去的,也算是得她所愿,难得与四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甚至对着德妃娘娘,四爷都没留半分情面,直说这样的人太子府实在是留不得。

德妃娘娘连连追问郭格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郭格格却是一个劲儿掉眼泪什么都不肯说。

德妃娘娘没法子,只能将郭格格暂且留在永和宫。

可正因郭格格下场如此惨烈,耿侧福晋愈发觉得四爷偏心,到了最后只拿着帕子擦眼泪:“额娘知道你是个心宽的,可额娘一想到你这样被人欺负心里就难受……”

弘昼再次与常嬷嬷等人齐齐上阵,总算劝得耿侧福晋止住了眼泪。

等着弘昼回去外院时,已是精疲力竭。

他刚坐下,小豆子就喜气洋洋闯了进来,一开口就是到:“阿哥,阿哥,好消息,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太子爷要将二阿哥过继给廉亲王……”

他这话音还没落下,弘昼就惊的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这消息太过于劲爆,以至于连他都没反应不过来:“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豆子喜气洋洋道:“自是千真万确,奴才是听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说的,说是二阿哥听到这消息后也是吓了一跳,如今正跪在太子爷书房跟前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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