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弘历想了想,认真道:“弟弟,你是不是说以后别人问你什么话,你答应就吹一声哨子,若是不答应就吹两声哨子?”

弘昼是眼前一亮,认真点了点头。

他们真不愧是好兄弟,心意相通。

这下皇上与四爷是哭笑不得,皇上更是指着弘昼道:“你啊你,便是病了也这般顽皮,叫朕说你什么才好。”

弘昼虽面容仍是憔悴,可咧嘴一笑,看起来高兴极了。

皇上索性与四爷道:“昨日你刚回京,今日又来了,这弘昼的病只怕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若要你回京,只怕你也担心的很,索性你也一并在畅春园住下好了。”

说着,皇上更是怅然道:“岁月不饶人,朕年纪大了,不过是略熬了一夜,精神就有些不济,正好你在这里也能帮帮朕。”

四爷连声应是,更道:“儿臣看皇玛法精神好得很,别说您熬一夜受不住,就连儿臣熬一夜也是受不住的。”

“如今弘昼已经醒了,这里有儿臣在,您就回去歇着吧。”

他这话音刚落下,还未等皇上来得及说话,弘昼就吹了一声哨子,对四爷的话表示赞同。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索性道:“好,朕就回去歇着好了。”

四爷送走皇上后,则问起弘昼想吃些什么。

弘历在一旁给弘昼报菜名,因弘昼病着,他的语速放的很慢,若遇上弘昼感兴趣的菜色,弘昼就会吹一声哨子。

只是从头到尾,弘昼就没吹过哨子。

等着弘历把话说完,弘昼更是忍不住吹了两声哨子,一张小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

弘历安慰他道:“弟弟,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肉,这时候肯定是想吃肉的。”

“但太医说了,如今你正在病中,饮食该以清淡为主,若是吃了大油大荤,胃里会不舒服的。”

说着,他更是道:“不如就要膳房送一道鱼片粥来,好歹也是有点荤腥的。”

弘昼目光哀怨看着他。

弘历压根不与他对视。

等着饭菜被送上来,弘昼垮着一张小脸,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更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再次吹响了两声哨子。

但不管是四爷也好,还是弘历也罢,根本都不搭理他。

这一刻,弘昼才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从前他就听瓜尔佳嬷嬷说过紫禁城的规矩,小阿哥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且不说喝不喝药,先饿上几顿才说,如今他面前摆的是清一色的素菜,唯一一道荤菜就是方才弘历为他点的鱼片粥。

还是这鱼片粥里只闻得到鱼的香味,见不到鱼。

弘昼拿个勺子在里头找来找去,也没能找到一片鱼,气的他又连吹两声哨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四爷淡淡道:“方才我已吩咐膳房将里头的鱼片都捞了出来,你好好养病,等着病好之后想吃什么我都不会拘着你。”

弘昼几乎是

噙着泪喝了两碗鱼片粥。

但他很快发现,除去每日要喝药与吃能吃素菜,生病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因他难得生病,不光皇上和惠妃娘娘这些真的在意他的人给他送来了礼物,但凡在畅春园的妃嫔都给他送了礼物,其中自然包含德妃娘娘。

甚至连老九等人也差人送了礼物过来。

毕竟皇上对外说的是石答应妄图谋害弘昼,所以将弘昼吓病了。

这消息一出,可谓众人哗然,忙不迭给弘昼送礼,一来是想要讨好讨好这位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二来是感谢弘昼终于替他们除掉石答应。

只是弘昼却没想到他亲爱的九叔给他送礼也就罢了,一出手竟是如此名贵的礼物。

弘昼病了几日,饮食就清淡了几日,倒是愈发瘦了,显得他五官很是出众。

如今他坐在床上,手中捧着老九送来的一个金怀表,看的是眼泛精光,别提多开心。

即便如今大清已打开国门与西洋人做起生意来,但这样一块金怀表可谓价值不菲,表盘里还镶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不折不扣的算是大手笔。

弘昼冲弘历扬了扬手中的怀表,再次吹了两声哨子。

弘历这几天白日里都在弘昼的屋子看书写字,就是方便他能好好陪陪弘昼。

对他来说,念书写字虽要紧,但弘昼更是要紧。

炕上的弘历这几日与他是愈发心意相通,抬头看着他,笑道:“弟弟,你方才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这时候就觉得九叔给你送东西过来不对劲起来?”

弘昼看着手中的怀表,微微叹了口气,用小公鸭般的嗓子开口道:“因为九叔不是什么好人。”

他这话一出,弘历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弘历迟疑片刻道:“弟弟,你还是觉得是九叔将石答应送进宫的吗?可是皇玛法都没有说什么,好像也没有派人去查的意思。”

“弟弟,当着九叔的面你可别瞎说话,万一传到皇玛法耳朵里就不好了。”

在他看来,不管皇上到底查没查这事,结果又是如何,皇上的态度就已表明了一切。

不得不承认,像他这般性子,的确很适合生在皇家。

弘昼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哥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哑着嗓子道:“就算我想说话,也得我嗓子允许才是。”

说来奇怪得很,这些日子他身子好了不少,若是旁人不说,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尚在病中。

唯有他这嗓子还是哑哑的,让他很是难受,甚至怀疑是不是从前因自己说话太多的缘故,所以老天爷叫他歇一歇。

弘历听闻他这话,却仍是不放心,每日守着他。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到了第二日老九就来了畅春园。

这些日子老九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虽说该除掉的人他都已经除掉,该抹去的证据也已经抹去,但他心里就是不是个滋味。

用老八的话来说,正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所以心里有鬼。

没错,送石答应进宫一事又是老九擅自拿的主意,如今烂摊子也已经收拾干净,便想着来探一探皇上的口风,看看皇上有没有将这事儿怀疑到他头上。

若不然,他怎么会送给弘昼那样贵重的一块金怀表?

只可惜到了皇上面前,老九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他亲切的问候了皇上近来可还好,委婉问皇上近来有没有因石答应伤心难受。

如从前每一次一样,他遭受到了皇上的白眼,皇上更是训斥道:“你若是闲着没事干,朕多的是差事安排你!”

老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

一转头,他又来看弘昼了。

今日他给弘昼带了不少礼物,半臂长的人参,肥硕的鲍鱼……零零散散摆了半张桌子。

弘昼看到这些礼物,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全好了,甚至当即要起身给老九行礼起来。

老九却是连连摆手,道:“弘昼,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我听皇阿玛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他仔细看了看弘昼,一副好叔叔的做派道:“嗯,你的确是瘦了不少,不过样貌是更加俊朗,等着长大以后,只怕不少格格都要争先恐后嫁给你的。”

“说起你生病的这事儿,连我都气得很,那个石答应未免太过分了些,仗着得皇上宠爱,竟想冲着你下狠手。”

“弘昼,你可以与我说说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光石答应死了,就连当初他在石答应身边安插的桃香与一个太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想着石答应虽蠢,却也不会蠢到去害弘昼。

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弘昼父子,弘昼死了,可老四还是在了。

弘昼掏出压在枕头下的金哨子吹了两声。

老九一愣,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一旁的翻译·弘历解释道:“九叔,弟弟的意思是皇玛法交代过了,这等事不能再往外说。”

弘昼点点头,又吹了声哨子。

金哨子好。

金哨子妙。

金哨子呱呱叫。

若是没有金哨子,他今日肯定没办法成功忽悠老九的。

弘历再次解释道:“弟弟的意思是我说的对。”

说着,他看了眼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九,这才想起来老九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忙道:“九叔,是这样的。”

“弟弟伤了嗓子,皇玛法说要他少说话,所以这些日子他就用哨子说话。”

“他吹一声哨子表示肯定,吹两声哨子表示否定。”

老九面上浮现死灰一般的神色。

敢情他的那些银子又打了水漂?

他的目光顿时落在带来的那些礼物上,想着待会儿怎么能合理的将这些礼物带走,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

下一刻,弘昼却是指着桌上那一堆礼物吹了两声哨子,弘历替他解释道:“九叔,弟弟的意思是这些礼物您既送给了他,那就是他的,可不能带回去。”

老九:……

到了最后,他是失魂落魄离开了畅春园。

因老九的到来,又收到了好些礼物的弘昼心情大好,过了五六日这病就已经好了。

但他却是高兴的太早。

皇上命太医给他诊脉之后,又给他开了另外的药方子。

喝药也就罢了,偏偏这药是一天三顿,一次两碗,喝的弘昼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喝的弘昼找到皇上求情了好几次,拿出求爷爷告奶奶的态度来:“皇玛法,我不想喝药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昨晚上原本我做了个美梦,梦见您和阿玛带我去天香楼吃饭。”

“好不容易我千盼万盼,总算盼着菜上桌了,可端上来的全是药,说我得把桌上的药喝完才能吃饭。”

“我喝啊喝,可是这药却是越喝越多……”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哭腔来:“如今我尿出来的尿都带着一股药味。”

向来纵容他的皇上这次却是没有松口,笑看着他道:“你尚未足月就已出生,平日里是能跑能跳的,看着身体极好。”

“但太医说了,比起正常孩子来,你的底子还是弱了些,朕就想着趁此机会好好将你的身子调养一番,免得以后再被吓了一跳,就大病一场。”

弘昼正欲拿出杀手锏,打算撒泼打滚起来,下一刻却听见皇上道:“从前你口口声声叮嘱朕要朕爱惜身子,早睡早起,夜里莫要操劳,这些事,朕都依了你。”

“怎么如今朕关心起你的身子来,你就不肯答应?”

“弘昼,你与朕说说,天底下可是有这样的道理?”

姜是老的辣!

正欲倒地的弘昼默默在心里如此感叹一句,有气无力道:“是,皇玛法您说的是。”

回去之后,弘昼就再次乖乖喝药起来。

纵然这药他喝的是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好像自己的身子是一日日强壮起来,原先他跑上几圈马就有些累了,但如今一连跑上七八圈都没什么感觉,甚至爬起树来,更是得心应手。

皇上还找了几个谙达教起弘昼和弘历游水,更是给这两个孩子画起大饼来:“若是有机会朕再次南巡时带上你们两个,江南的风光比起京城来更为秀丽别致,既要下江南,定是要坐船的,若是到时候天气好了,你们还能在河里比试一二。”

其实对学游水一事,根本不用皇上画大饼,弘昼就是愿意学的。

毕竟多一项本事好傍身嘛!

原先他还与四爷与耿侧福晋提起过这事儿,可惜四爷与耿侧福晋都没答应,一来是因他早产出生,二来是学游水太过于危险。

如今弘昼与弘历每到傍晚时,就与几个谙达们泡在湖里。

一个夏天下来,弘昼黑了,

也瘦了,但看起来却是有精神极了。

就连从前看起来是文弱书生的弘历,瞧着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两个孩子觉得畅春园很有意思,弘昼更是缠着皇上答应他以后每次来畅春园都不能把他们兄弟两个落下。

皇上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畅春园,皇上也很喜欢。

但这地方再好,总有回宫的一日,皇上下令中秋节后就回去紫禁城。

在中秋节前三日,被封为大将军王的老十四平安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前来畅春园给皇上请安。

父子两人阔别大半年没见,皇上看到黑瘦的老十四,心里是五味杂陈,拍着他的肩膀道:“平安回来就好!”

老九等人更是凑上前去,这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说的好像西北没有老十四,就平定不下来一样。

老十四虽知道他们这些话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但还是道:“……我担不起你们这般夸赞,西北之所以能够迅速平定,年羹尧的功劳最大,其次便是富宁安和纳喇·星德。”

“特别是纳喇·星德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却是很有主意,我更是听说他在他孩子刚满月,就不顾众人反对去了西北,几次军中人心不稳时,他都以身为例,安抚将士,可谓功劳不小。”

他这话说的是坦坦荡荡,并没有因纳喇·星德的四爷的前女婿,是十三爷侧福晋的外甥女婿就隐瞒其功劳。

老九神色一黯,觉得这老十四却是太傻了点。

皇上却对老十四的话很是满意,道:“他们有功不假,可你也是有功的。”

“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和老四一起去给德妃请安,早在前几日德妃知道你要回来的消息,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皇上虽是天子,却也是父亲,早先他就知道四爷与老十四关系不亲厚,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如今有心叫他们兄弟两人单独相处。

老十四含笑道:“儿臣远在西北,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额娘。”

“儿臣先去给额娘请安,再回去洗澡换衣裳也不迟。”

皇上颔首答应。

方才与众人相谈甚欢的老十四在走出九经三事殿这一刻,就沉默下来。

更不必说四爷本就不是多话之人。

兄弟两人走在一起,宛如陌生人一样。

可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

四爷也好,还是老十四也罢,都是聪明人,知道兄弟两人已是形同陌路,虚情假意的寒暄,又有何意思?

他们就这样一路无话行至德妃娘娘所居的院。

隔着老远,四爷就看到德妃娘娘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德妃娘娘一看到老十四,也顾不得自己穿着旗鞋行动不便,匆匆走了过来。

绿波扶着德妃娘娘的手,连声道:“娘娘您慢点,您慢点,当心摔着了!”

德妃娘娘一个时辰前就接到老十四前来畅春园的消息,在屋子里坐了半个时辰的她实在是坐不住,索性迎了出来。

在看到老十四的这一刻,德妃娘娘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_[(,面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老十四上前请安道:“额娘,儿子回来了。”

说着,他更是握住德妃娘娘的手,含笑道:“额娘,儿子当初答应过您,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您看,儿子没骗您吧?”

“儿子都已经平安回来了,额娘,您哭什么?”

德妃娘娘如今是既高兴又难受,哽咽道:“你这孩子,你……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你在西北,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老十四握着德妃娘娘的手,陪她走了进去,更是说起自己在西北的事。

他知道德妃娘娘会担心,所以只是报喜不报忧,在的描述下,仿佛自己上阵杀敌是极简单的事情一样。

母子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跟在他们身后的四爷宛如不存在一般。

换成从前,四爷大概会伤心会难过。

可如今,他已经习惯了。

等着进屋之后,德妃娘娘的眼泪依旧是掉个不停,更是看着老十四道:“……你是什么性子,本宫还能不知道?若是打仗真这么简单,为何旁的皇子不愿意去?可见那地方是凶险的很。”

“好在你平安回来了,本宫日夜悬着的一颗心也能放了下来。”

“如今西北战事已平,你也不必再去那等苦寒之地。”

说到这里,她面上才隐约可见几分笑意:“皇上将你封为了大将军王,当日更以天子规格离京,从前便是连废太子都没这等殊荣。”

“你,你一定不要叫皇上失望才是。”

言语到了最后,她的腔调因太过激动的缘故,已微微变了。

这些日子,也就是皇上会将老十四立为太子一事支撑了德妃娘娘,就连一贯嚣张跋扈的宜妃娘娘见到她都变得客气起来。

在她心中,她的小儿子是天底下最出色的人,皇上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叫她怎么不高兴?

四爷依旧神色未变。

老十四却是低声道:“额娘,您说这些干什么?”

母子两人又旁若无人说起话来。

四爷略坐了会,便道:“额娘,十四弟,你们说话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德妃娘娘虽微微颔首,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四爷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纵然他没有伤心,没有难受,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心里多少有点失落的。

特别是到了晚上替老十四的接风宴上,四爷见着德妃娘娘的眼神像黏在老十四身上时,心中的失落到达了顶峰。

从小到大,别说德妃娘娘用这等眼神看过他,谁都没有用这等眼神看过他。

四爷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不显山不露水,谁知道一回过神来,却见着弘昼已坐在他的身侧。

弘昼靠近四爷,低声道:“阿玛,您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爷矢口否认:“没有。”

弘昼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更是道: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后面的话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做大事的人要历经磨难的。”

“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见这人能够担得起事儿,所以才能够将重任交到他身上。”

说着,他更是神秘兮兮一笑:“阿玛,您懂我的意思吧?”

他想要安慰安慰四爷,但总不能说“阿玛,您以后可是要当皇上”之类的话,只能委婉点拨四爷。

四爷冷不丁听到这话,心里是猛地一跳,下意识觉得是不是皇上与弘昼说过些什么。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他跟前,皇上的话就是说一半留一半,自不会对旁人也说起这等话。

他懒得搭理弘昼,生怕自己一接话,弘昼又说出许多毫无边际的话来。

弘昼见四爷不接话,觉得怪无聊的,眼神很快就落在了人群中的老十四身上。

直到这一刻,他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天之骄子。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老十四身上,除皇上之外,所有人都围着老十四在转……想当年,这等殊荣属于废太子,也难怪所有人都将废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又有谁不想当主角,愿意沦为背景板当配角?

喜欢热闹的弘昼也跟着凑了过去。

老十四已褪去盔甲,穿着一身常服,在西北的风吹日晒为他增添了几分男子的粗犷,如今饮了不少酒的他双眼已有些迷离,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老九等人更是举杯不断道:“十四弟,你如此出色,将我们这些当兄长的都比了下来。”

“但身为兄长,我们不仅不嫉妒你,反倒以你为荣。”

“来,我敬你一杯。”

他举起酒杯是一饮而尽。

只是还未等他的酒杯放下来,就听见身下传来拍巴掌的声音。

老九低头一看,这人不是弘昼还能是谁?

弘昼鼓掌鼓的起劲儿极了,嚷嚷道:“九叔,你可真厉害,再来一杯!”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小崽子?

老九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更是听见弘昼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最擅胡吃海喝,原来是名不虚传啊!”

人群中发出哄笑声。

弘昼虽喜欢银子,但比起老九送给他的银子和宝贝来,他还是更喜欢四爷。

他想着老九差点害得四爷成为众人的笑话,早将这笔账牢牢记在了心里,更是正色道:“我阿玛每次喝酒一杯酒要分三五口喝,但是九叔,你居然能一口气喝一杯酒,真是厉害!”

这语气简直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

老九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平素要做生意,要赚银子,要应酬,若是和老四那一个酒量能行吗?

可上首正坐着皇上,他是皮笑肉不笑道:“弘昼,是嘛,那就多谢你的夸奖了。”

说着,他看了眼弘昼杯子里的酸梅汤,不由分说将这酸梅汤夺了过去,将一杯酒递到了弘昼手里:“来,弘昼,我听说你擅长骑射,以后定是咱们大清有勇有谋的巴图鲁。”

既是巴图鲁,就要大口大口喝酒,大口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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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有几分醉了,被弘昼一激,竟当场道:“若是你今日不肯喝这杯酒,就是不给你九叔面子!”

这下连坐在上首的皇上眼神都扫了下来。

魏珠窥了皇上一眼,低声道:“皇上,可要奴才过去劝一劝……”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眼神落在了弘昼面上。

弘昼看着老九那张因生气醉酒有几分变形的脸,不仅没有接过这杯酒的意思,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九叔,我还小了!”

“阿玛说过,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若是喝了酒,会变笨的。”

“我这样聪明的一个小脑袋瓜子,若是变笨了可不行!”

老九却不依不饶起来:“弘昼,你这就是不给你九叔面子了啊!”

“你九叔我多疼你啊,知道你病了,不仅给你补品,还给你送金怀表。”

“要知道那金怀表可是好东西,我可是连弘晸都没舍得给的。”

弘晸正是他的长子。

他这话一出,老十等人更是连连起哄,在他们看来,小孩子喝酒可不是什么大事儿,谁小时候没偷偷喝酒的经历?

甚至还有人使出激将法道:“弘昼,你可是怕你阿玛训斥你?”

“还是你怕自己喝醉了酒出了丑?”

寻常小孩子可经不得这样的话,定二话不说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弘昼却没有上当,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九叔您对我好是一回事,但要我喝酒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着,他更是环顾周遭一圈,掷地有声道:“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就是不会喝酒的。”

“小孩子喝酒,不好!”

老十等人又劝了几句,可不管他们怎么劝,弘昼就是不肯答应。

这下老九面上可有些挂不住了。

就连老十四都出来打圆场,一把将弘昼高高举了起来,打趣道:“弘昼,若是你再不肯喝酒,你九叔可是会不高兴的。”

暂且不提他与四爷关系如何,但对上弘昼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弘昼依旧摇摇头,正色道:“十四叔,恕我不能答应您。”

“有的时候不是旁人都要我这样做就是对的,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九叔,十四叔,你们明知道小孩不能喝酒对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为难我这个小孩子,非要我喝酒不成?”

“你们都好意思为难我,难道我还要不好意思拒绝吗……”

他这话说的老十四是一愣一愣的,继而是放声大笑起来。

如此一来,老九面上是愈发挂不住。

倒是坐在上首的皇上听闻

这话是微微颔首,觉得弘昼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弘昼被老十四放下来之后则跑去与弘历一块玩了。

毕竟今日的确不是个挑刺的好时机,老九喝的太多,没什么理智。

他更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当个不发酒疯的人。

不过他仔细一想,即便四爷酒量一般般,但耿侧福晋酒量极好,想必他的酒量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想到这里,弘昼就兴高采烈与弘历,弘暟等人一起放起烟花来。

弘暟是在老十四前来畅春园后,他们母子几人也被接了过来。

今日老十□□光无限,弘暟身为他的嫡幼子,一样也是受人追捧,甚至那些小太监专程将那些好看的烟花捡出来给了他。

从前这等殊荣都是属于弘昼的,但不过弘昼每每得到这些好东西,都会大方的与人分一分。

弘暟也是与弘昼一样,将手中的烟花分给了弘昼与弘历,更是道:“……畅春园可真大啊,又大又好看在,怪不得皇玛法在畅春园住了这么久都舍不得回去。”

“换成我,我也是舍不得回去的。”

说着,他更是看着弘昼与弘历两人道:“我可真羡慕你们两个,能够陪着皇玛法在畅春园住这么久。”

他语气里只有羡慕,并没有嫉妒。

三个孩子仍像从前一样关系要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弘昼笑眯眯道:“这有何难?待会你与皇玛法说一声,就说想和我们一起玩,下次皇玛法再带着我们前来畅春园,定会将你也带过来的。”

但弘暟听闻这话却是有几分犹豫。

弘昼关切道:“弘暟堂兄,怎么了?你不想明年夏天和我们一起来畅春园避暑吗?”

说着,他更是忙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愿在皇玛法跟前替你说这话,只是畅春园是皇玛法的园子,我说不大合适。”

“而且,我怕皇玛法误会你不想来畅春园避暑……”

弘暟摇摇头,忙道:“不,弘昼堂弟,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只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低声道:“只是若叫哥哥他们或者九叔他们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想要和你们在一起玩,他们会不高兴的。”

弘昼懂了。

如今四爷与老十四是竞争储君之位的对手,成王败寇,他们兄弟两人定有一伤。

连他们兄弟两人都有意无意保持着距离,更何况他们的儿子呢?

向来聒噪的弘昼难得没有接话。

如今这三个孩子虽年纪不算大,却也知晓了很多事,这话一出,气氛就没有方才那般热络。

弘暟扯了扯弘昼的袖子,低声道:“弘昼堂弟,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是不喜欢你们,也不是不想和你们一起玩。”

“只是若我选择了和你们一起玩,就再没旁人愿意和我一起玩了。”

弘昼露出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笑容:“弘暟堂兄,我不怪你,也不在意这

件事的。”

弘暟这才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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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三个孩子虽继续放着烟花,却是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

这一刻,弘昼突然觉得长大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现实会逼着他们低头,逼着他们做选择,逼着他们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弘昼再次失眠了。

他从弘暟一事想到了弘历,以后的弘历可是会当皇上的,那弘历是不是也会变?不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好了?

弘昼虽觉得四爷很多时候锱铢必较,过于龟毛,但他也是四爷的儿子,有些方面与四爷还是很相似的。

比如这时候他想要弄明白一件事,就非弄明白不可,便披了衣裳悄悄下床,摸黑进了弘历的屋子。

弘历与弘昼一样,夜里睡觉时不喜欢有人伺候,只留了值夜的小成子时不时进来看看他有没有掀被子。

弘昼进去时,弘历正睡得香甜。

等着弘昼站在床边时,才想起自己的行径冒失得很,毕竟谁都不喜欢大半夜睡得香香的被人吓一跳。

他觉得,这话还是明日再问吧。

他正准备转身时,睡梦中的弘历听到有细微的响动,下意识睁开眼一看,却见着自己床前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孩儿,迎着月光,这小孩儿还咧嘴冲着自己一笑。

这场景,简直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弘历的尖叫声很快就划破这静谧的夜晚。

人吓人,吓死人。

弘昼准被这尖叫声吓得是一个踉跄,忙道:“哥哥,你别叫。”

“是我,我是弘昼啊!”

弘历已被他吓得坐了起来,瞧见弘昼的面容后,一颗心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带着哭腔道:“弟弟,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大半夜的你来找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穿着一身红衣?看着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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