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弘昼是愈发心痛。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这匣子,这匣子里装着他出生至今所有的银子,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十三叔,瞧您这话说的,我这么喜欢银子的一个人,自然是舍不得的。”
“只是先有大家再有小家,只有这战事早日平息,才能叫那些战士平平安安,也不会叫他们的家眷日夜担惊受怕,老百姓们也能早点过上好日子,你们不必烦心,皇玛法更不会因这等事吃不好睡不好的。”、
说着,他再次长长叹了口气:“虽说阿玛说近来皇玛法身子还不错,可皇玛法年纪大了,若有个什么病症一时半会并不会显露出来,等着时间久了,所有病症一起冒出来,到时候就算华佗再世都无力回天,我可还想着皇玛法能够健健康康,能够长命百岁了。”
十三爷含笑看着他,道:“咱们弘昼真是个好孩子。”
这话说完,他继而看向四爷,道:“也难怪皇阿玛时常夸赞弘昼,从前四哥还时常说弘昼顽皮,可如今看来,皇阿玛真是目光如炬,许多事上看的比我们清楚透彻多了。”
就连愁眉苦脸多日的四爷这一刻面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不是因西北将士多了这笔银子,而是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他看着弘昼,正色道:“弘昼,你可想好了?这笔银子一旦交给我,这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弘昼苦着脸点点头:“我都想好了。”
“阿玛您放心,我可不是那等说话不算数的小孩子。”
他觉得今日叹的气比这六年都要多。
四爷便将这银子收了下来。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收了弘昼所有私房钱,却也没好好夸上弘昼几句,只是到了中午要大厨房给弘昼送了两道弘昼爱吃的菜。
他刚吩咐完苏培盛送菜后,则捧着匣子进宫了。
这几日他为国库空虚一事是日夜烦心,也曾如弘昼一样想过将雍亲王府的大部分财产拿出来,可后来想了想,他还是否了这个主意,一来皇上可能会觉得他在博人眼球,二来他这个举动无异于将旁的兄弟与一众大臣们架在火上,他都捐了银子,别人若是不捐,可是不大合适。
如今弘昼这笔银子拿的太是时候,他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将银子三倍奉还给弘昼。
乾清宫内。
当四爷将这匣子呈到皇上跟前,将整件事说了之后,果不其然,皇上面上也露出震惊之色,惊的他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当着皇上的面,四爷毫不留情夸赞起弘昼来:“……从前儿臣只觉得弘昼顽劣,可如今看来,儿臣等人都及不上他半分。”
“他时常说大清是他的家,更说先有大家后有小家,若是大家都过的不好,便是他日日吃尽天下珍馐,也是食不知味的。”
“看到弘昼此举,儿臣是自愧不如。”
说着,他更是一撩衣裳跪了下来:“有儿如此,儿臣既骄傲又自责,儿臣愿捐出雍亲王府所有财产,供于西北将士
。”
他说的全部财产,只是明面上的所有财产,这些年他虽看着不问世事,可好歹也是有点私房钱的,再说了,偌大一个雍亲王府也是需要银子的。
一直跟在他身侧,沉默不语的十三爷跟跪了下来,说愿意将自己府上的银子也都捐出来。
皇上看着跟前跪着的两个儿子,连声道好,更道:“有儿有孙如此,我大清何愁不能国泰明安,富足昌盛?”
皇上向来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吩咐下去,从即日起前朝后宫一律节衣缩食,皇子大臣们也进行捐款。
对于一众大臣们,皇上没有要求每人必须捐多少,但对于皇子们,他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每个人得尽力而为。
这消息一出,可谓是满朝哗然。
一众大臣虽舍不得银子,但皇上先在早朝时褒奖了一两个捐银子阔绰的大臣,剩下的大臣们生怕自己银子捐少了惹皇上不喜,一个个几乎是倾力而为。
像隆科多这些近来不得圣心的就不必说,更是咬牙拿出了五万两银子来。
当然,隆科多聪明的很,捐银子的同时还不忘在皇上跟前卖卖惨,说这是卖了两间铺子凑出来的银子。
皇上哪里会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自然在朝堂上将他狠狠夸了一番,反正说几句话好听的不仅不要钱,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当弘昼从十三爷嘴里听说这件事,忍不住道:嗯,皇玛法跟着我学坏了。
至于一众皇子们,就更不必说。
连大臣们都倾力捐钱,身为皇上的儿子,他们自然要给的更多些。
再说了,有个捐出全部身家的四爷在,他们银子拿少可可是不像话。
老三因这事儿在王府里足足将四爷骂了一个月,却不得不含泪拿出三万两银子来。
像旁的皇子,多的也与老三一样捐出了三万两银子,少的也拿出了一两万两银子,平素向来以财大气粗著称的老九一开始捐出了两万两银子,谁知银子给了,却被皇上差人“请”他到乾清宫半日游。
皇上到底是皇上,说话委婉的很,一开口就问老九这些日子生意做的可还好,更说他听人说了,老九的生意做的很大,反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嫌老九银子拿的太少了些。
老九先是含泪卖惨一波,说近来银子都投入到生意中去了,不过不要紧,他回去后再从各处抽些银子出来。
一出乾清宫的大门,老九的眼泪恨不得都要掉了下来。
不算不打紧,这些日子被弘昼讹去的银子,再加上捐出来的银子,已有了四五万两银。
急的他匆匆去找老八商量对策。
这世上向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伤心是别人的,欢乐则是属于皇上,四爷与弘昼等人的。
当弘昼听说朝廷已经筹了足足七十万两白银时,高兴的是一蹦三尺高,连声称好:“这下可好了,皇玛法就不会因为这件事吃不下睡不着的,西北的那些将士们也能穿暖衣,吃饱饭。”
四爷瞧见他
如此开心,便与他说了另外一个好消息:“皇阿玛说了,要将你接进宫住些日子,好好犒赏犒赏你。”
弘昼是愈发高兴,可他面上笑意并未维持多久,就皱皱眉道:“可是阿玛,我与哥哥说好了今年冬天要比赛猎鸟的,若是我进宫了,哥哥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如今雍亲王府仍是子嗣稀少,只有三根苗苗。
按理说弘昼进宫后,弘历还有弘时相伴,虽说两人不算一路人,却偶尔也能说说话,不算寂寥。
可自弘时受到钟氏之事打击后,就一蹶不振,整个人木木讷讷的,根本不复从前看到谁都想显摆几句的得瑟样儿。
故而弘昼想着若自己进宫了,弘历一定很是寂寥,平素想找人玩都找不到。
四爷沉吟一番,则道:“那我与皇阿玛说一说,将你们俩一起送进宫好了。”
受弘昼的影响,他在皇上跟前也随意了许多,想着皇上养他一个儿子也是养,养他两个儿子也是养,乾清宫可不缺弘历这一口吃的喝的。
两日后。
弘昼就牵着弘历的手,两个小崽崽高高兴兴进宫去。
也不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还是皇上今日穿了件石墨色暗纹新衣裳的缘故,皇上看着比弘昼上次所见年轻了,也有精神许多。
弘昼一看到皇上,更是迈着飞快的步伐跑了过去,道:“皇玛法,我好想您啊!”
等着他都抱住皇上,弘历这才恭恭敬敬上前请安:“孙儿见过皇玛法。”
这两个孙儿一个活泼,一个稳重,皇上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皇上笑道:“好,外头可冷?朕要御膳房给你们准备了茶点,你们先吃些暖暖身子。”
弘昼与弘历到了炕边一看,齐齐傻眼。
好家伙。
炕桌上摆的是满满当当,有弘昼平素爱吃且珍贵的蟹粉酥,茯苓糕,芙蓉一口酥……等糕点,还有各种切好的瓜果,就连甜水都有好几种。
弘昼知道皇上这是在犒劳自己,自豪感油然而生的同时,不免觉得皇玛法简直太现实了些。
他一手拿起蟹粉酥,一手拿起芙蓉同一口酥,连连说好吃。
相比于他的吃相不拘小节,弘历则秀气了许多。
等着用完了茶点,两个孩子则就回屋了。
一回屋,弘昼再次领教到了皇上的现实,他常住的那间屋子摆了许多他先前没见过的瓷器和古玩,一样样看着皆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要是回去时能带回去一两样就好了。
虽说银子没了,但多几件宝贝也是好的。
弘昼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是哐哐直响。
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太监走进来道:“弘昼小阿哥,皇上请您过去了。”
弘昼跟在小太监身后再次走进了御书房,这次炕桌上又换了新的点心,他虽有心想尝一尝,可肚子却是撑极了,实在是吃不下。
皇上含笑招呼着弘昼吃点心:“……
朕记得你曾与朕提过一次,说你很喜欢吃佟佳府上做的酥油鲍螺,朕便要御膳房试了一试,你尝尝看,到底是御膳房做的酥油鲍螺好吃还是佟佳府上做的酥油鲍螺好吃。”
弘昼很给面子的吃了个酥油鲍螺,是眼前一亮:“自然是御膳房做的更好吃。”
说着,他更是道:“皇玛法,我回宫时您能要我带几盒回去吗?嫡额娘和额娘她们都很喜欢吃这酥油鲍螺,可惜我们府中厨子做的并不好。”
皇上笑道:“这有何难?”
他当即就吩咐御膳房再做几盒酥油鲍螺送去雍亲王府。
弘昼见状,笑眯眯道:“皇玛法,谢谢您,您对我可真好……”
他这话还没说完,皇上就道:“你别先忙着谢朕,朕这次将你召进宫是有事要你帮忙的。”
弘昼:……
他小脸一垮,顿时只觉得手中的酥油鲍螺不香了:“皇玛法,我还以为您是想我所以才接我们进宫。”
顿了顿,他更是道:“所以说方才那些好吃的不是您犒赏我的?您,您真是太坏了。”
皇上微微一笑,只觉得含饴弄孙很有些意思:“当然朕也有犒赏你的意思……”
弘昼嘴嘟的简直能挂起一个油瓶,只听皇上开始给他戴起高帽子:“正是因为你,才能替西北将士谋得这么大一笔银子,朕啊,得替西北将士好好谢谢你。”
“不过七十万两银子虽多,但平摊到西北每个将士身上却是不太够,朕知道许多人是倾力而为,但也有很多人捐出来的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比如,老九。”
“朕先前就点过老九一次,大概这几日他就会再次进宫,朕想着以他那锱铢必较的性子,顶多再拿出两万两银子打发朕,但据朕所知,这些年他赚的银子即便没有百万两,也是有大几十万两的,此时不将银子拿出来,更待何时?”
弘昼一听这话心里舒坦了许多。
皇上连儿子都坑,对他这孙子已是手下留情了。
他拍着胸脯到:“皇玛法,您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坑九叔,我可是最有经验的。”
祖孙两人是相视一笑。
宫外的老九浑然不知他已沦为皇上与弘昼刀俎上的鱼肉,还在与老八等人商量对策,老八倒是劝他多拿出些银子来,再不济也得拿个十万八万的银子出来。
可这不是要了老九的命吗?
他自是不答应。
甚至这一次他连老八的话都没听,满怀不舍之情,揣着两万两的银票就进宫了。
他想的清楚,这老三是亲王,都只拿了三万两银子出来,他这个贝勒爷拿出四万两银子出来已是很够意思。
谁知老九一进御书房,却见着皇上与弘昼坐在一块吃点心,当即他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却还是上前给皇上请安:“皇阿玛。”
如今弘昼一看到老九,就像看到会移动的摇钱树似的,笑眯眯道:“九叔,您来了。”
老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含笑道:“……既然皇阿玛在与弘昼说话,那儿臣就明日再来。”
自他被弘昼狠狠讹了一笔银子后,别说看到这小崽子心里难受,光是想到这小崽子,就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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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弘昼是你的侄儿,又不是什么外人,难不成你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还不能说?”
老九见躲不过去,只能强撑着笑应是,便将来意和盘托出,恭恭敬敬拿出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出来。
弘昼见状,只觉得皇玛法真是厉害,一下就猜准了老九的心思。
知子莫若父,这话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如今他也顾不得思考四爷是不是也想皇上了解老九一样了解他,想着皇上交代自己的重任,皱皱眉,就开口道:“九叔,你怎么这样小气?你一出手给我就给了两万多两银子,怎么到了皇玛法跟前,到了为国出力的时候,一下子才拿两万两银子出来?”
老九心里一惊,生怕弘昼将这两万三千两银子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殊不知许多事情却是瞒不过皇上眼睛的:“弘昼,你还小,怕是不知道两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况且先前我就拿出了两万两的银票出来,加起来,这次我可是拿了四万两银子出来。”
一众皇子中,也就四爷捐的银子比他多。
皇上沉吟着没有说话。
这等事,向来讲究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弘昼扬声道:“九叔,您这话就不对了,像十三叔虽只拿出了五千两银子来,却已是十三叔所有的家当,您这四万两银子,对您来说可是九牛一毛,您也好意思拿出来?”
“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污了您的名声?”
“我要是您,少说也得捐个三五十万两的银子。”
老九心里苦涩一片。
若换成在别的地儿,他若是听到这等话可是毫不客气对弘昼呛上几句,但这里是御书房,就算再借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
他偷偷窥了皇上一眼,见皇上面色如常,愈发摸不准皇上的意思,强撑着笑道:“弘昼,你未免太看得起你九叔我了,我,我哪里有这么多银子啊?”
“你阿玛是亲王,统共身家也不到十万两银子,我还只是个贝勒,能拿出四万两银子已是尽我所能……”
他这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扫了他一眼,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弘昼都不好糊弄,更别说皇上了,更不好糊弄。
弘昼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架势,摇摇头,无奈到:“九叔,我可是听人说了,说您可有钱了,您那么多银子都不舍得拿出来,难不成是想干什么大事儿?”
“我可是听说过的,皇子若一门心思赚银子要么是想要谋反,要么是想圈养私兵……”
这话一出,老九吓得够呛,连忙跪下:“皇阿玛明察,儿臣冤枉啊!”
皇上自然知道他是不是冤枉,他虽没有谋反之心,可处处拥护老八,拿银子替老八铺
路,说来是和谋反一个性质的:“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弘昼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不懂事,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说着,他更是扫了弘昼一眼,道:“弘昼,还不快给你九叔赔个不是。”
弘昼怪觉得很,一听这话就道:“九叔,都是我胡说八道,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就与您赔个不是了。”
他看着面上惊魂未定的老九,又道:“不过我也是听说过一句话的,叫什么无风不起浪,既然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这样吧,不如叫皇玛法派人去查一查,这样也免得大家都冤枉您,您说如何?到时候我定第一个与您赔不是。”
“有皇玛法作证,我定说话算话,您想要我怎么给您赔不是,我就怎么给您赔不是。”
“不过,若是您撒谎的话,您的那些银子可就要归国库所有。”
“您觉得如何?”
老九才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他连笑都笑不出来,迟疑看向皇上:“皇阿玛……”
皇上是似笑非笑,道:“老九啊,弘昼这法子倒也不错,毕竟朕整日身处紫禁城中,都听说过风言风语的。”
老九慌了。
他是真的慌了。
如今他府中上下虽说银子不多,可二三十万两的银子还是有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却拍拍他的肩膀道:“瞧你,朕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像成这样子?”
“你又没犯错,朕怎会抄了你的家?”
他看着炕桌上放的那厚厚一摞银票,笑道:“不过朕也知道,这两万两银子,对你来说虽不是九牛一毛,却也不算什么。”
“你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出两万两银子来,若再多想想办法,相信还能再筹出银子来的。”
“朕就替西北那些将士先谢过你了。”
这一顶高帽子戴在头上,老九是毫无招架之力,连自己怎么走出乾清宫的都不知道。
一出宫,他甚至来不及回府,直冲老八府上而去。
老八听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微微皱眉:“……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当日我就与你说过,皇阿玛虽年纪大了,却是耳清目明,如今既他老人家说出这等话来,可不是你拿出十万两银子就能了事的。”
老九只觉得眼前一黑,若非身边奴才眼疾手快将他扶着,只怕他就要一头栽倒下来。
老八却道:“你别怕,这件事容我好好想想。”
三日之后,老九在朝堂之上当众说出自己愿再拿出七万两银子来,更是表明这是自己所有的家私,更道:“……儿臣这些年仗着皇子身份生意做的顺当,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上次得皇阿玛教诲后,儿臣回去之后思来想去,觉得就该如四哥一样倾力而出。”
“不瞒皇阿玛所言,这七万两银子的确是儿臣所有家当,不过儿臣这些日子已命人变卖铺子,将能卖的庄子
、铺子都卖了,更会将这笔银子拿出来供给西北将士的。”
四爷微微皱眉,只觉得老九这行径可不是他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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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下一刻老九便道:“儿臣心系西北战事,听闻西北战事进展不顺,倒是由四哥捐出全部家当一事想到一个人,这人便是四爷故去侧福晋年氏之兄年羹尧。”
“年羹尧乃康熙三十九年进士,如今在四川任职,虽为文臣,可对战事很有见地,儿臣曾见过他几次,觉得这倒是个可用之才。”
说着,他更是似笑非笑看了四爷一眼,道:“都说举贤不避亲,四哥也是的,既然你如此关心西北战事,就不该怕旁人议论而故意不举荐年羹尧的。”
四爷心里是咯噔一声。
他就知道老九不会有这么好心。
年羹尧的才能他自是知道的,若换成旁人,他定会与皇上举荐年羹尧的,但他也知道,年羹尧如今对他是恨之入骨,若叫年羹尧得了圣心,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前些日子他与皇上举荐格斯泰,此人也是一名猛将,才能不逊年羹尧,只是年纪有些大了。
皇上的眼神落在四爷面上,西北虽有富宁安坐镇,但进展却不顺,“老四,你觉得年羹尧如何?”
他对年羹尧印象不错,但仅限于对年羹尧四川的政绩。
四爷并不敢欺瞒皇上,只道:“回皇阿玛的话,年羹尧的确是个可用之才,此人心思灵巧,有勇有谋……”
有老九和四爷打头阵,顿时朝堂之上为年羹尧说话的大臣就不在少数。
一来是有讨好四爷与老九之意。
二来他们觉得年羹尧的确是个人才。
皇上微微颔首,当即就发话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去四川,命年羹尧协助富宁安,希望他们能早日平定西北战事。
当弘昼听闻这消息时,他正在御花园与弘历捕麻雀。
往年他们捕麻雀都是用弹弓,弘昼向来准头极好,不说百发百中,却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两个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故而便用笼子来捕麻雀。
有乾清宫的小太监前来请弘昼两兄弟回去,很愿意卖个人情给弘昼,毕竟他们都知道弘昼捐给朝廷的银子有一大部分都来自于年家:“……真是恭喜弘昼小阿哥,贺喜弘昼小阿哥了,皇上已经命年羹尧年大人去西北,想必以年大人的才能,很快就能平定西北战事。”
“虽说如今年侧福晋去世了,可您也是要管年大人叫一声舅舅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奴才们就要尊称他一声‘年大将军’的。”
弘昼微微一愣。
他记得历史上的年羹尧早就崭露头角,但却是在西北一战成名。
他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觉得四爷好像离那储君之位远了些。
那小太监还在喋喋不休,恨不得将年羹尧夸上天。
弘历却很快察觉出弘昼的不对劲来,低声道:“弟弟,你怎么不高兴啊?”
弘昼摇摇头,笑道:
“我没有不高兴。”
“我替西北将士和老百姓高兴了。”
“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年舅舅是文臣,怎么也能去打仗?难道这天底下真有能文能武之人吗?真是叫人羡慕。”
弘历免不得好生安慰他一番:“这世上能文能武的人毕竟是少数,你莫要伤心,你小小年纪,骑射就已经如此出色,已经很厉害了。”
弘昼虽面上带笑,可心里却是忧愁更多。
等着他们两个回到乾清宫,皇上心情也是大好,邀他们两个一起吃锅子。
等着锅子用完,皇上便道:“……我知道弘昼擅骑射,也听你们阿玛说过弘历书念的极好,既然如此,弘历,我便考考你。”
皇上略一沉吟,就道:“我听说你也会背《大学》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便将《大学》背来我听听。”
弘历一听这话,就开始朗朗背书起来。
他背书与弘昼磕磕巴巴的背书不一样,他语速平缓,不急不躁,可见其胸有成竹。
等着他一篇《大学》背完,就连皇上都忍不住颔首道:“很是不错。”
继而,皇上的眼神就落于弘昼面上。
祖孙四目相对。
弘昼心虚低下头。
虽说当日他赶工将一整篇《大学》背了下来,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忘得一干二净。
皇上却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点了点他:“弘昼,方才弘历已将整篇《大学》背了一遍,你也背一遍给朕听听。”
弘昼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学之道,在于明德,在亲民……”
他这第一句还没背完,就已卡住。
一旁的弘历小声提醒道:“在止于善。”
“在止于善。”弘昼背完这一句,又再次卡住,只扫眼看向弘历,一副求救的表情,仿佛在说:哥哥,接下来是什么?
可与此同时,皇上的目光也落在了弘历面上,弘历可不敢随便开口。
弘昼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皇玛法,我不记得了。”
皇上道:“若是朕记得没错,弘历这篇文章是在你前头会背的,怎么他还记得,你竟忘的是一干二净?”
弘昼嘟囔道:“那我也不知道啊。”
说着,他更是振振有词:“皇玛法,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不攀比,才能快乐成长。”
皇上见他如此能言善辩,懒得与他掰扯,眼神落于弘历面上:“弘历,你直到如今还能记得整篇《大学》?”
若真的如此,那他不得不称赞弘历一句奇才。
弘历腼腆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先生曾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记性再好,总有忘却的一日。”
“孙儿每月会抽出几日时间来,将从前的文章翻看几遍,这样就能保证从前的知识不会忘记。”
“孙儿之所以能将整篇《大学》背下来,是因在半月之
前还将这文章巩固了一遍,若不然,孙儿也是背不下来的。”
皇上看着半点不在意,还一心吃蟹粉酥的弘昼,再看了看沉稳有度,落落大方的弘历,对弘历是愈发满意。
有对比才有差距。
作为祖父,他自然更喜欢弘昼,可身为君王,他自然更欣赏弘历些。
这一刻,皇上显然也看到了弘历的好:“弘历,朕问你,你是真心喜欢念书,还是被老四和你额娘所逼的?”
说着,他更是道:“你在朕跟前向来不如弘昼在朕跟前放得开,朕又不是那等会吃人的老虎,你只管与朕说实话。”
弘历笑道:“孙儿不敢欺瞒皇玛法。”
“这个问题,弟弟从前也是问过孙儿,当时孙儿就回答过他,当初的确是额娘逼着孙儿启蒙,说孙儿上头有年长的三哥,下头有活泼可爱的弟弟,若是孙儿无半点长处,定不会得阿玛喜欢,所以孙儿才努力读书,想要阿玛喜欢孙儿。”
“可后来孙儿却发现在书中能知晓很多道理,更是沉浸其中。”
“倒是如今额娘时常劝孙儿少看书少写字,就怕将眼睛看坏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挚。
皇上笑了起来:“好,既然如此,那朕在考考你。”
“先前弘昼背《大学》,皆是死记硬背,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那你与朕说说《大学》这篇文章讲的都是什么。”
弘历面上半点惊惶都没有,一字一句道:“大学的宗旨,在于发扬高尚的品德……”
他竟如方才背书一般,将整篇文章的意思都概述出来。
弘昼顿时变成小迷弟,拍起手道:“哥哥,你可真厉害。”
这下皇上也难掩眼中惊愕之色,要知道背书并不难,可若将整篇文章的意思完整叙述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脑海中既要背诵文章,嘴上又要叙述其含义,实在难得。
皇上更是道:“你背的很好,朕记得当年朕十来岁的时候都没有你厉害。”
弘历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多谢皇玛法夸赞。”
见这祖孙一来一往的,弘昼为弘历高兴的同时,闲着没事的他一口接一口吃糕点。
好不容易等着皇上与弘历说完话,弘昼就兴高采烈道:“皇玛法,哥哥,我想到了!”
他这话一出,皇上就面露欣慰之色,只觉得孺子可教:“你想到了什么?可是想到了《大学》如何背的?”
弘昼摇摇头,正色道:“不是,我想到了麻雀应该怎么吃。”
他像是没看到皇上与弘历面上的惊愕之色一般,咽了口口水道:“这些日子我与哥哥捕到了不少麻雀,命小太监帮我们养着,如今一只只麻雀养的肥肥胖胖,原本我们是打算养着玩的,可它们都长得这门胖了,若是不吃了它们,实在可惜。”
“不如就将麻雀交给御膳房,裹着面糊炸一炸,炸的酥酥脆脆,一口咬下去连骨头都能吞进去,肯定很好吃。”
说着,他更是钦点起人来:“皇玛法,能不能要给我们做酥油鲍螺的那位御厨来炸麻雀?我觉得他的手艺很好,炸出来的麻雀肯定也很好吃……”竟舍得全部拿出来?”!